“还放不放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声。
清霜这才回过劲儿来,应了声,“哎!放!”
有了这声回答,等着放粥的众人便自觉排起队来。
清霜来不及多想,连忙走到粥桶边上,刚端起碗,身边就递来一柄勺子。
清霜抬眼,正是慧娴,还红着眼,拿着勺子也遮不住指间的红痕。
许是凌婆婆抢勺子时剐蹭到了。
而他身后,是不曾作声的李蹊言。
清霜看了眼他,没说话,只接了勺子。
默默分着粥。
也不光是他们,整个粥棚都安静的不像样,没有人多说什么。
安静的领了自己的份,安静的蹲一旁喝了,再安静的把碗换回来。
这样的安静更显得凌圻急急忙忙的声音突兀刺耳。
“怀柳!”凌圻一身铠甲尚未来得及脱下,就匆匆策马而来。
“吁!”
马蹄踩踏扬起一阵沙尘,呛的正喝粥的众人纷纷摆手护住自己的碗,又挪了挪地方,离凌圻远些。
眼里带着些不明不白的含义。
凌圻向来是个心大的,只当是自己惹起的尘土扰了大家吃饭。
连忙抱拳,四处道歉,“抱歉抱歉。不好意思了,诸位,有些急了。”
有人调侃,“凌将军,你最该道歉的可不是我们!”
这么一说,周围一圈皆是笑起来,更是调侃附和。
凌圻这下算是听出里面的嘲讽之意了,下意识四处寻着,问道,“清霜,可见怀柳?听说她来这边帮忙了。“
“......回去了。”清霜有些干巴巴的回答道。
说实话,她还尚未从刚才那一幕中缓过劲儿来。
凌圻这么一问,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得把结果说出来。
但若怀柳是好端端的自己回了家,大家是绝不可能有这番反应的,凌圻知道里面另有蹊跷。
转了一圈,问谁都是摇摇头,叹叹气,对着他欲言又止的。
弄得凌圻烦躁的挠头,到最后还是李蹊言站出来说道,“凌将军,公务再忙,也需顾着点家里,尤其是你家只一老母和尚有身孕的妻子。”
这么一说,倒是委婉,只是凌圻要再听不出李县令是在内涵她老娘又闹事了,便是个蠢猪了。
“哎!”凌圻很是无语,颇是无奈。
当即抱拳又挨个道歉,“诸位不好意思了,献丑了,抱歉!抱歉!”
说完又匆匆上马,直奔家宅而去。
这还是粥棚第一次开启,便闹了这样的事出来,吓得慧娴直将粥棚关了,再不肯开。
弄得清霜也跟着心情不好。
一是一想起凌婆婆那不堪入耳的话和不管不顾的行径,就替怀柳难受。
二是慧娴难得主动做什么事不再畏畏缩缩的,这下好了,又缩回去了。
偏凌圻的好’兄弟‘整日像个没事人似的,面色如常,一切如常。
清霜寻思着,就瞪了一旁的贺之槐一眼。
贺之槐:?
清霜撇过脸去,看到他就想到凌圻,就想到一堆糟心事。
莫名被更加讨厌了的贺之槐终于是忍不住了,想问问清霜究竟是什么原因。
刚张口,就听清霜极其愤怒的说道,“你能不能管管你的手下。”
“?”
清霜深呼吸,”家事都理不好,如何保护百姓?“
“?”
“罢了,你同他自小一起长大,性情自然也是一路人,哎。”清霜叹息。
又尤觉不足,伸腿自认为恶狠狠地踹了贺之槐一脚,“臭男人!”
说完就一溜烟进屋了。
得,又别想回屋睡了。
清霜这脚落在了贺之槐身上自然是不痛不痒的,可这话叫他心里尤其的不舒服。
他甚至连句辩解话都没机会说,就被扣上了个‘臭男人’的名头。
郁闷。
·
贺之槐一向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也没什么旁的消遣。
所以他郁闷的后果就是,拼了命的加练。
他倒是以身作则,一视同仁,只是苦了下面的将士们跟着加练。
毕竟哪里有将军努力操练,小兵躲懒偷闲的道理呢?
凌将军因着家事告了三日的假,将士们便是受了三日的苦。
直到凌圻安抚好家里回来。
三日未见,凌圻反倒是一副精神爽朗的模样,似乎丝毫没被那日的事所影响,笑着解放了叫苦连天的兵团。
一回身就撞见贺之槐正幽怨的看着他,浑身冒着粗汗,也不说话,一副不理解想不透为什么的表情。
“怎么了?”凌圻问道。
“怎么了?”贺之槐有些被气笑了。
反倒有些无语不知从何开口,措辞半响反问道,“家里都安抚好了?”
“好了啊。”
“没事了?”
“当然。”
“很好。”贺之槐咬牙切齿,转身就要走。
凌圻难得听出了贺之槐的弦外之音,毕竟他们这对话过后,贺之槐周身气压显然是更低了。
他拦住贺之槐,“阿槐,有事便说,你我兄弟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贺之槐转身,砸吧砸吧嘴无语,“ ......无事。”
“?”
凌圻又开始冒傻气,听不懂话了。“嫂子什么时候给过你好颜色吗?”
贺之槐是向来的好脾气,只是话少,觉得行动比言语更为真实,很多话不愿说罢了。
可偏偏他这兄弟是个脑子不转弯的。
他家俩女人在他女人地盘上闹了那么大的事出来,导致这粥棚只开了一次便再无音讯,慧娴整日便在府上不再出门。
他都没有想到为什么吗?
贺之槐原想着这几日城里城外都在笑话他要请假在家专门受这个夹生气,也不容易,便不想多说。
他倒好,还追问起来。
贺之槐索性站定了,把他媳妇和娘之间闹事惹出来的后果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贺之槐:“这些便罢了,只是本来清霜就同我闹着别扭,现在倒好,看到我就想到你,就想到这糟心事,现在我别说回房睡了,便是一个桌上用膳都要看她心意。”
“......”
凌圻显然被镇住了。
反应了半天说出一句,“你们夫妻之事与我何干......”
转念一个主意冒上来又说,“哎?我给你支个招不就好了?”
凌圻做贼似的看看四周,朝着贺之槐招招手。
贺之槐将信将疑的附耳过去。
凌圻便在贺之槐耳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
话毕,贺之槐还不敢置信极其怀疑的看了看凌圻。
凌圻一脸自信,拍拍贺之槐肩膀,“放心兄弟,包成的。”
贺之槐本身也没什么法子,只能拿凌圻的主意一试,匆匆便走了,连道别也忘了。
看着兄弟通红的耳根子,凌圻不由‘啧啧’两声,为兄弟如此年纪都成亲了尚还如此不通人事而感到痛惜扼腕。
是夜。
明月高悬,披下一层银霜,映得怀柳愈发楚楚可怜。
只着了薄薄一件缝了又缝的单衣,披头散发的,还光着脚,身上披着件薄毯。
眼睛已经哭得没了泪水,此刻只如行尸走肉一般呆滞。
她是趁着婆婆喝的酩酊大醉,偷跑来清霜这儿的。
“凌圻今夜当值不在家,婆婆又吃醉了酒,骂我几句便罢了,只是少不了摔碟子摔碗的,我怕伤及腹中孩儿......”
一说起这个,怀柳便止不住的开始抽泣,话都说不完整,只是再无泪水流出,胀得眼睛又肿又红。
“贺夫人,我实在不知该去哪里了,我、”
清霜心中叹息,亦是觉得心疼,“莫怕,你便在我这里,无妨。”
女子怀孕本就是大事,况且之前还从凌婆婆口中得知怀柳之前便小产过一次,这是好不容易再度怀上的。
更要小心些。
看着怀柳的大肚子,清霜实在是替她抱不平,“你婆婆如此对你,凌圻也不管管么?”
怀柳低下头去,“婆婆说阿圻平日里已经够辛苦了,叫我不要拿这些小事去嚼舌根。”
“这叫小事?”清霜有些气笑了,“那前几日粥棚那事又如何解决的?”
怀柳看了看清霜的眼色,嗫嚅道,“......是我不好,肚子大了还往人多的地方去。”
“就这样?”
“就、就这样。”
“没别的了?”
怀柳不再说话,只把头低下去,摇了摇。
清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这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不管什么山高路远的,当日便要回娘家的。
可怀柳似乎已没有娘家了。
想到这,清霜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到良久后,才听到怀柳张口,“贺夫人,不,清霜......”
怀柳抬起头看向清霜,眼中还是那样的怯懦、柔和,但分明又多了些什么。
她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懦弱,可我......”
怀柳摸了摸肚子,腹中孩儿似有感应一般将肚皮撑起一块,怀柳笑了下,眼中满是慈爱。
“这个孩子怀的不易,那时世道还乱着,是我缠着阿圻跟在他身边,这才......”
“我就是太想为自己正名了,婆婆总说我是个不下蛋的鸡子,我、可孩子真在我肚子里了,我也不想那么多了。”
“我只想他平安诞生,为此,我可以忍受一切、”
怀柳的笑都有些发苦,她用手覆盖住那块胎动,好似握住了腹中的孩儿的小手。
她月份大了,每日愈发的难受,脚也肿了,腿也肿了,但感受到胎动就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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