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霜进屋的时候怀柳还睡着,稳婆想让母女俩多亲近些,就把孩子放在了她身边。
说来也奇怪,那孩子安安静静的,不哭也不闹,此刻也醒了,就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副看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小可怜样的,把清霜都要萌化了。
清霜伸去一只手指头逗弄,小家伙不仅不怕生,反而咯咯直笑。
反观一旁还在昏睡着的怀柳,脸色苍白,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睡得极其不稳,皱着眉头,呼吸急促。
似乎正做着噩梦。
清霜叹气,梦中也不得安宁吗?
清霜拾来帕子替怀柳擦了擦虚汗,又握了握她的手,怀柳渐渐安稳了下来,呼吸也变得顺畅。
清霜示意乳娘将孩子抱走,怕孩子若是闹起来扰了怀柳休息,谁想乳娘刚一动手,这小家伙就立即变了脸,嘴一扁作势就要哭起来,吓得乳娘忙松了手。
刚一松手,小家伙就又变了脸,留着口水傻乐。
逗得清霜和乳娘都颇为无奈,清霜摇摇头,轻声示意乳娘,“那便算了,你守着点,别扰到她。”
乳娘笑着应是,用鸡毛棒逗弄着小娃。
清霜走到偏殿,一股浓厚的药味袭来,清霜不由憋了憋气,慧娴倒像是没闻到似的,亲自盯着煎药。
见清霜过来,慧娴也说这里药味太冲了,将清霜引到了屏风外。
俩人站在窗下,虽说还有些许药味,但到底是消散了不少。
慧娴没来由的有几分抱歉,“郎中加了些酸苦的药,味儿冲了些。”
清霜摇摇头示意没事,“辛苦你了,慧娴。”
慧娴叹了口气,“哎,他和阿槐还有凌圻是拜把子的兄弟,这都是应该的。而且当年,我也是眼睁睁地看着怀柳的第一个孩子没的,多少对她更心疼些。”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想来也是,慧娴跟怀柳之间的情谊自然要比跟她深得多。
清霜捏了捏慧娴清瘦的肩头,“那也不能不顾身子。”
“回去歇会吧,怀柳这边我顾着。”清霜柔声说道,“李县令还有善堂那边还需要你顾着。”
说到底之前跟李县令所商定之事才是要事,关乎春阳的民生大计,怀柳这边说破天也不过是个人小事,孰重孰轻不必清霜多言。
慧娴自是知道的,她点点头,“那这边交给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定知会我。”
慧娴照旧拎着食盒去了县衙。
她现在已然成了县衙不可或缺的一分子了,有她在原本灰沉沉的县衙大宅都变得有了人气儿。
午休李蹊言放衙役们回家了,他也难得没有只顾着案头那些公务,见慧娴心情不大好,恰似无意的问道,“因为凌家?”
慧娴原还沉浸在纷繁的思绪中,李蹊言这么一问,她顺着就说了出口,“是呀,怀柳和凌圻都是我认识多年的朋友了,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哎,怀柳可真是被凌圻欺负惨了,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又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红了脸。
这样的话,放在别的男人耳朵里那就是妇人之语一派胡言,李蹊言听了倒是没什么波澜,神色如常,甚至还轻声‘嗯’了下,算是回答。
慧娴瞧着李蹊言脸色,殷红的唇瓣动了动,又试探道,“说来,你与我们相识,也有数年了,不知道他们若是闹到了县衙来,你......”
李蹊言停下筷子,坐直看向慧娴,擦了擦嘴,“若两人在一起只有互相折磨,那便最好是一别两宽。”
慧娴松了口气,她就怕若是凌婆婆不依不挠的还要揪着怀柳不放,凌圻又是个愚孝拎不清的,真闹到了县衙要李蹊言评判,结果如何怕是不好说。
她也担心怀柳的声誉。
这两日在她身边照顾,怀柳虽只字未提,但对凌圻只怕是早已死了心,便是和离也是有可能的。
有了李蹊言这句话,慧娴也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俩的孩子,平安无事吧?”李蹊言再次开口,却叫慧娴浑身一凉。
对啊,俩人还有个孩子。
这边慧娴又有了新的惆怅,而那边清霜回去的时候,怀柳已经醒了。
她正靠在床头看着乳娘逗弄娃子。
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但嘴角微微勾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
清霜走近,坐在怀柳床边,问道,“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就叫......苜苜吧。”
“苜苜?好听。”清霜微微笑着,“哪个苜字?”
怀柳声息微弱,没法说出完整的一段话,只能断断续续的说着,“都说......起个贱名、好养活......清霜,你知道吗?在我、我长大的地方......整片整片的长着苜蓿草,我、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活下来。”
苜蓿草,在春阳的地界是最不起眼的草,即便是在缝隙里也能生长的极其旺盛。
苜苜......倒是个极好的名字。
只是......
“那大名呢?”清霜试探地问,“还要随他的姓吗?”
提起凌圻,怀柳便流了泪来,她摇摇头,“清霜......我也不知道,我、我心里乱得很......”
这话无疑是戳中了怀柳的痛处,清霜自知失言,但这话是无论如何都要问的,她要知道怀柳的态度,才能知道接下来怎么对待凌圻。
药熬好了,侍女端了过来,适时的缓解了俩人之间的尴尬。
清霜陪着怀柳服了药,又说道,“你什么都不要管,只需要养好身体,只有你好好的,要报复还是要了结,只凭你心意。”
怀柳痛苦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又流下泪来。
她原以为她的泪早已经哭干了,不想还是这么轻易的就流了出来。
清霜说得对,她要振作起来,苜苜还需要她这个娘亲,只有将身体养好,才能对抗那个婆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是一想到以后的漫漫长路,怀柳只觉得两眼一黑,前路茫茫。
怀柳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温热而坚定,怀柳看过去,正对上清霜宽慰的眼神。
怀柳知道,她来找清霜,找对了。
?
原以为凌婆婆不日便又会闹上门来,没想到倒是正经消停了几日。
清霜捏了捏手中的字条,那是呈报上来的凌家近日动态。
简单说就是,没动态。
凌圻告假,凌婆婆也不曾出过门,母子俩在家中不知做些什么,往日总有争吵声传出来,现在也变得安静了。
其实清霜也可以让人再进一步探查,但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府上如今多了一位千金,自然是以此为重。
更何况,此事还需看怀柳的意思,她身子尚未痊愈,清霜只想让她好好的养身子。
将纸条销毁,清霜叮嘱再继续在暗中盯着凌家,有异样及时来报。
探子告退,侍女接着进来,“夫人,将军来了。”
清霜端起茶,吹了吹茶沫。
侍女还跪着。
“笨,说我这忙着不得空。”清霜说道。
“是。”侍女退下,正遇上贺之槐气冲冲进屋来。
“好哇,娘子这几日原来都是这样敷衍我的。”贺之槐大跨步而来。
大大咧咧坐下,没心没肺的冲清霜笑着。
清霜见到男人就心烦,扭过脸不看他。
贺之槐现在是尝到了没脸没皮的甜头,自家娘子有什么丢脸的,只要娘子能跟他和好,他不择手段。
他又凑到清霜眼前。
清霜就差翻白眼了,“别在我眼前晃悠,忙你的去。”
“那你就不想知道凌圻跟他娘这几日在屋里......”
清霜看向贺之槐,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今晚能回房睡了吧?”贺之槐讨好的问道。
这几日清霜都是在怀柳这边睡的,谁懂他独守空房的寂寞啊。
清霜笑笑,不吭声。
贺之槐败下阵来,“凌圻想把他娘送回乡下呢。”
“乡下?”
“是啊。”贺之槐点头,“奈何凌婆婆根本不同意,毕竟在城里可比乡下要舒服多了。”
见清霜不解,贺之槐又说,“凌圻老家还有个哥哥,但是好吃懒做,娶了个媳妇,是个彪悍的,也多亏这个媳妇内外操持,他哥哥一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上次怀柳小产,凌圻把凌婆婆送回去过一阵,凌婆婆被那儿媳收拾的大气不敢吭一声,偷了她大儿子的私房钱连夜又跑回凌圻这里了。”
清霜‘啧’了一声,这恶人还真得恶人治,怀柳那种性子根本就压不住凌婆婆。
“这怀柳性格软,凌圻心软,还不是由着凌婆婆住下了,那之后这么多年再没孩子,凌婆婆还四处造谣坏怀柳的名声。”
一口气说了这样许多,贺之槐停下喝了口茶,一抬眼,正见清霜拄着下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盯得他有些脸红,他问道,“咳咳,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清霜脸上漾开笑容,温婉而明媚,“你好像头一次说这么多话。”
贺之槐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像长舌妇了,有些尴尬地四处看,清霜一把正过他的脸,四目相对,“挺好的,喜欢你跟我多说。”
眼瞅着贺之槐从发丝红到脖子,清霜笑着松开手。
贺之槐还真像是变了个人,以前从没有这样主动过,也没有这样粘人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那夜沐浴吗?
想起这些清霜也有些羞涩。
贺之槐见娘子脸颊也飘来一阵粉色,趁热打铁,“娘子,晚上回房睡吧?”
清霜笑着别开眼去不看贺之槐,贺之槐嘿嘿一乐,继续趁热打铁,“咱也抓紧时间要个女儿呗。”
“......”
“贺之槐!”
气氛突变,一软枕狠狠砸向贺之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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