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拉维转过头，“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因为剧烈运动，拉维早就把包住下半张脸的围巾放了下来。
纪都罗呼吸一滞：“好吧，就当我看走眼了。”
良久，银发少年再度开口：“因为你有些高。”
Omega的平均身高在一米七，拉维一米八，刚好高出十厘米。
“我没见过这么高的Omega。”纪都罗接着说。
他出生于一个Omega掌权的家族，家里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不太高，他们苍白|精致，瘦削完美，周身散发着浓郁暧昧的暖香，像某种精致且易碎的瓷器，犹如洋娃娃。
拉维·贝洛夫很像他的信息素，是朝阳的向日葵，给人一种温暖厚重的踏实感。
虽然这么说有些刻板印象，但拉维这样的Omega并不常见。
“找到了。”拉维抓起放在柜子里的抑制剂就要往手腕上扎。
“你先等等。”纪都罗出言阻止并解释，“这所学校的各个设施都很落后，在学院上学的Alpha和Omega基本等于零，你先看看抑制剂过期没？”
拉维依言翻看包装盒，柜子里一共有十二支注射类抑制剂，八盒六年前生产的，已经过期，四盒三年前购入，还有两个月保质期。
刚才那支最外面的抑制剂就在已经过期的队伍中。
“我就说嘛。”纪都罗将过期产品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将拉维扯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比平常的卧室要大一点，塞下了医生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一张一米五的小床贴墙放着，书柜和书桌靠着窗户，床旁摆着一张榻榻米沙发，对面是一个电视机，上面连着游戏机和手柄，简简单单但也能看出主人的爱好。
卧室的地板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但好在整个建筑隔音不错，这些细小的声音传不出去。
拉维觉得身上的衣服有些束缚，便脱下内面有绒毛的真皮大衣，随后脱下了一件毛衣，又是一件毛衣，然后另一件毛衣……
刚环顾四周，把视线重新移到拉维身上的纪都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个Omega怎么这么放浪！刚才还暗示他发情期来了！可自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兴趣啊！
“你不要这样！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衣服穿太多，行动有些不方便……”拉维怔怔地看着他，“我确实是在发情期，但还没到那个时候。”
Alpha或者Omega的发情期在一般情况下，一个月一次，一次七天，从前期的预警发热到彻底沦为只知繁衍的野兽，这个过程也需要时间，通常在一到两天。
这段过渡期，你可以选择打抑制剂，或者找信得过的异性帮忙标记，又或者直接沦为**和生殖的野兽。
“你干嘛穿这么多衣服？”纪都罗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扯开话题，现在确实是冬季，埃里克镇早已盖上了小腿深的积雪，但也不至于把自己裹成熊吧？
“怕冷。”拉维取下围巾，一瞬间，房间内的葵花籽的浓度又上了一个维度，纪都罗咽了咽口水。
这个小动作被拉维捕捉到了，他冷不丁开口：“那你呢？你为什么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纪都罗愣住了，这个Omega是怎么知道的？这就是Omega的超绝洞察力吗？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
“不能说就算了。”拉维弯腰继续和因为静电变得格外粘人的毛衣做斗争。
暴力拉扯间，毛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它们粘在一起，将拉维雪白的脊背都露了出来。
纪都罗看不下去，伸手拉下了他背后的毛衣。
拉维从毛衣中探出头来：“谢谢。”
亚麻色的发梢粘在少年的脸上，给本来就万分精致的脸增添了一点傻气。
经过这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纪都罗发现了——这个Omega在两性相处间没什么常识！
“哈……我好歹是个Beta啊……你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还谢谢，得亏是我啊。”
“常识……比如？”拉维若有所思。
“嘶……那我就从我们见面说起。”纪都罗扶了扶额准备细数一下某人的罪证。
“第一，不要随便告诉陌生异性自己发情了。”
“可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生理现象，我只是在陈述而已。”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你跟医生说，跟信得过的朋友说，或者寻求帮助的时候，这确实是一件很平常的生理现象。但在某些情况下，这就是**和邀请，你懂吗？”看着拉维还是若有所思，纪都罗希望他懂了，“还有，被人知道发情是很危险的，万一有人趁人之危怎么办？”
“确实如此。”拉维点了点。
“第二，虽然我们第一性都是男的，但第二性不同，也是异性，你知道吗？难道你小时候父母没教过不要在异性面前脱衣服吗？”
拉维微微张嘴，把从前的记忆翻了个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父母还真没教过这些东西。
两人都是守边人，成天去巡逻，交界线偏远，拉维没上过学，都是在父母的指导下自学的。
他或许在人为处事方面……真的没有常识。
“看来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少年认真地朝纪都罗点了点头。
摄取了一些新知识，拉维撕开抑制剂塑封袋，给自己打了一针。
抑制剂很快生效，体内的燥热也得到缓解，但已经入侵房间的葵花籽味却难以消散。
注射完后，拉维穿上了自己的大衣，他只在里面穿了一条橙红相间的粗毛衣，除了有些冷，这种穿搭对于剧烈运动刚刚好，不会在逃跑的时候成为身体的负担。
拉维坐在床上，把还带着一点体温的毛衣叠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没人说话，门口传来的撞击声也渐渐停止。
“那些东西是什么？”拉维问。
纪都罗蹲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将自己团成一团，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还是人吗？”
“嗯……”拉维沉默了一会儿，“他们不是活人了。”
“什么意思？”
不是活人了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这些发狂的老师或者同学只是患上了某种新型狂犬病。
拉维快速地讲述了自己的遭遇：“那个老师倒下去的时候就没有心跳声了，起来的时候也同样。”
“他们是会活动的尸体。”拉维再次下了一个结论。
看着呆愣住的纪都罗，他继续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还需要待在这里吗？这里没有食物，如果我们选择躲藏的话……”
拉维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一阵轻快的声音——是纪都罗的终端！
银发少年动作迅速，并没有让终端一直叫个不停，他挂断通讯，并迅速调成静音。
拉维屏住呼吸，不敢踩这吱呀作响的地板，他趴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挪动到墙壁边，随即将耳朵贴在了上面。
屋外并没有传来活尸的动静，拉维松了一口气：“怎么回事？”
“救援队会赶过来，不用担心。”纪都罗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拧得很深，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那你……”
“我们还没正式介绍彼此吧，我叫纪都罗，十七岁，男性Beta，读高二。”纪都罗沉声打断，显然不想谈这个事情。
拉维看了他一眼：“你好，我叫拉维·贝洛夫，十八岁，男性Omega，高一新生。”
“你十八？”
“怎么了？”
怎么比他还大？这个年龄读高一……是不是有些迟了？但这都是拉维自己的私事，他也不好意思问。
“所以我们现在就留在这里等待救援吗？”拉维从床上挪到床头，在上面乖乖地坐着。
提到这件事，纪都罗又将脸沉了起来：“嗯。”
随后，整个房间再无其他声音。
纪都罗拿着终端，眼神飘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维坐在床上，摸了摸自己微微发凉的手指，现在这个温度，脱下衣服后，他就有些冷了，他看了一眼蓬松的床铺，心中道了一句罪过就钻进了被窝。
“你很冷吗？”纪都罗一直在用余光看他，察觉他的动作，常年压抑的探究再也压制不住，“你们Omega都这么怕冷吗？”
他是家族里唯一的Beta，从小的冷眉冷眼让他对Omega既讨厌又好奇。
“我不知道。”拉维躺在床上，歪头盯着他，“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应该是这样吧。”
纪都罗眨了眨眼睛，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很轻盈，没有在脆弱的地板上留下太大的动静。
他坐到床尾，咽了咽口水，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拉维看他眼神飘忽，便抿唇笑了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反正等待救援的时间很无聊。”
“额……”或许是被看穿，银发少年的脸上沾满了红晕，他吞吞吐吐半天，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究竟想问什么。
“你……你跟我认识的Omega都不太一样。”
纪都罗见过自己的Omega亲戚们，那些小洋娃娃们有种天真的残忍，说话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高傲。
“大概……因为……我是乡下来的？”拉维喃喃。
通常来说，百分之九十的Alpha和Omega出生优渥，就算不是，通过他们自带的天赋很快就能收获不菲的资产。
像拉维这样的，十八岁还在埃里克镇这样的小地方上学的Omega着实少见。
“Omega有什么好的呢？”情不自禁，纪都罗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话音刚落他就想骂自己蠢狗，用这样的一个问题去问Omega简直太没礼貌了！
但拉维不同，他低垂着睫毛，似乎是真的在思索这样的问题。
“嗯……做一个Omega不好。”少年抬头看着他，眼中都是清亮的真挚，“但也没有那么不好。”
“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很辛苦，常人能轻易搬动的东西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稍微磕碰不仅痛得要死，第二天还会出现好大一片淤痕，因为五感灵敏，打抑制剂都特别痛，更别说以后生育了。”
说着说着，拉维打了一个寒颤。
“但……也没有那么不好，他们说Omega可以看到不一样的色彩，可以察觉不好的视线，可以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靠着灵敏的感官，可以下意识躲避很多危害。”
“但其实……”拉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我对这些优势并没有什么感觉，这样来说或许有些高傲，可我生来如此，很难把这些作为优势来说，对我影响更大的…是Omega的缺点。”
出现了，纪都罗静静地看着他。
年少时，一位Omega堂哥带着他在街边散步，他们遇上了一个卖唱乐队，那些美妙的歌曲让在场所有人欢呼。
但长相精致的堂哥却裂开嘴嗤笑了一声：“他刚才弹错了几个音，你没听见吗？怪不得只能卖唱呢。”
那些平常人难以察觉的错误，在Omega眼中如此明显。
刚才那些都是维拉之前的想法，因为以前居住的地方人烟罕至，他没有找到可靠的参照物，自然对自己的天赋习以为常。
重新回到人群，拉维自然发现了自己的优势。
“但我觉得算公平吧。”拉维舔了舔唇，自然而然地察觉了银发少年的情绪和隐瞒在心中难以说出口的问题。
“Omega虽然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感知力和洞察力，但在运动方面确实是废物一个，更别说还有发情期，我觉得很公平。”
“很明显吗？”纪都罗有些后悔和面前这个看起来柔软可欺的Omega聊这些事情了，难道他的真实情感这么容易被觉察到吗？
“因为我是Omega呀。”少年抿唇一笑。
纪都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喃喃开口：“那你觉得Beta怎样？”
“若我说Beta比Alpha和Omega好，那肯定是假的，但Beta也有让人羡慕的地方，你们没有发情期，看Alpha和Omega发情的丑态，有没有隔岸观火的爽快感？”少年裂开嘴，竟然在开玩笑。
“没有。”纪都罗回答得斩钉截铁。
“嗯？”拉维发出疑惑的声音，真的假的？
发情期从来不是好词，早在许多年前，当人类只有两个性别的时候，这个词语，是用来形容动物的。
人是动物，却非动物。
混乱的客厅，凌乱的衣衫，四处飞溅的体|液，以及明明极为不情愿却甘愿承受的男人，拉维闭了闭眼，将恶心咽回肚子里。
“真的没有。”看着逐渐低垂着脑袋的少年，纪都罗再次开口，“真的没有觉得发情期很……”
真的没有吗？纪都罗仔细地想了想。
还是那个熟悉的堂哥，外出旅游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忘记携带抑制剂，然后痴缠地攀上了他未婚夫的大腿之间。
他看了一眼死命握住自己手腕的男人，看到了他绯红的脸颊、额角的青筋、充红的眼球以及嘴角的涎水。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真像啊，像发情的公狗，春季吱哇乱叫的母猫。
拉维看到了他眼底的嫌恶，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熟悉的两个人，不同的性别，干嘛要聊这些呢？
“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啊？”话题跳转得太快，让纪都罗一时间大脑宕机。
每次上传都要反复观看琢磨，生怕有错字和逻辑不顺的地方，一发布，结果自己以读者的视角发现了一些错字和拗口的地方，天都要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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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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