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海市的初春天亮得还算早,五点半的天空已经出现紫红色,一抹朝霞潵在云边。六点时天完全亮了,太阳泛着淡金色的光从东边升起。
谢听夏从不迟到,早早地便到了教室,班上零散坐着几个同学,但都趴在桌上睡觉。谢听夏坐到位子上吃早餐,边吃还边背英语课上要默写的单词。
过了十分钟,人也差不多齐了,只是谢听夏身边的位置还空着。谢听夏抬头看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离六点半只剩不到半分钟。
“十、九、八……三、二……”谢听夏在心里默念,言凇在响铃前一秒踩着点从后门进来。
“早上好。”谢听夏莫名在心里舒口气。
“嗯?”言凇似乎在疑惑谢听夏怎么会跟她打招呼,又一想同桌要搞好关系,便回,“早。”
赵蔓准时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沓英语周报:“课代表把英语周报发下去,上课前收。”
周报发到每个人手上,言凇看着那些英语单词就忍不住犯困,扭头一看同桌谢听夏认认真真写着,于是言凇忍不住问道:“你不困吗?”
谢听夏似乎没听见。
“谢听夏?”
谢听夏写字的笔顿了顿,接着看向言凇:“怎么了?”
言凇看谢听夏这么认真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扰她,就随便编了句话:“没事,刚才有只小飞虫爬到你外套上。”
谢听夏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伴随椅子腿向后“嘶——”的一声,她几乎是一下子跳起来:“哪?现在还在吗!?”声音不大,但足矣让周围的同学看过来,谢听夏扶着额头,尴尬地坐回去。
“你怕虫子?”言凇后知后觉。
“怕,特别是带绒毛的。”说到这,谢听夏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没事,已经飞走了。”言凇垂下眼,以后还是不说这个理由了吧,她想。
——
中午睡醒,大家都昏昏沉沉的,根本没多少人在听课,讲台上的历史老师也无奈:“再这样我叫人起来回答问题了啊。”
众所周知,点人回答问题是学生们最怕的上课流程之一,老师的一句话让许多人假装翻书,包括言凇。
“别点我别点我别点我。”言凇低着头嘟囔,又问起同桌,“讲到哪里了?”
“四十九页。”
历史老师咳了两声:“看你这么爱讲小话,言凇,你站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言凇想,她的心冷了将近一半。
“近代科学的精神内核是什么?”
“呃……”言凇一时没想起来,于是她的好同桌谢清夏把自己的书推到言凇那边,历史老师眼神不好,好在言凇视力不错,趁机瞟谢听夏的课本,磕磕巴巴念出来,“相信科学,独、独立思考,自主……精神,不迷信权威。”
历史老师啧几声:“这个是基础啊,回去多背背,其他的分可以不要这个简短的知识点不能不要,懂了吗?坐下吧。”
言凇虚惊一场,坐下来转头给谢听夏竖个大拇指表示感谢。
“手心。”
“什么?”言凇虽然不知道谢听夏要干什么,但还是把手摊开,手心朝上。
然后谢听夏往上边放了一颗薄荷糖。
“谢了。”言凇打开覆在薄荷糖上的纸,一口含在嘴里,一股薄荷味直冲脑门,这下想困也困不了了,她这么想。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体育老师在同学们集好队后跟散步一样慢悠悠走过来:“我等会开个会,女生跑两圈男生三圈,跑完解散,不用集合。”
一听他这么说,体委来劲了,带头往前跑,时不时还喊一声,跟峨眉山的猴子似的。
前面的人跑快了,后面的人追不上,整支队伍稀稀拉拉的,体育老师看不下去,吹了吹哨:“后面那些别走路,跑起来啊,操场不是菜市场!还有前面那个,叫什么叫,猴子吗!”
言凇和谢听夏跑步的速度不快,但稳,所以她们很快就在队伍前边,心有灵犀地并排跑着。
言凇:“不是猴子,是猩猩。”
谢听夏接住她的话:“他们要是想打暑假工可以去公园猴山,那里适合。”
两圈很快就跑完了,男生去球场上打球,大部分女生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着聊天。树叶把阳光揉碎了,变成一团团绒毛,透过树叶潵在地上。刚来学校没多久,谢听夏当然是跟她的同桌一起坐在阴凉地,想聊天的时候聊一会,不聊天的时候就发呆。
谢听夏忽然张开手,一小团阳光在她的手心:“看,我抓住太阳了。”
言凇学谢听夏的样子:“我也抓住了。”
新同桌……很有趣。
——
体育课总是过得很快,当两人准备走去食堂,谢清夏被一个高三的学长叫住:“学妹!”
声音离得近,谢听夏和言凇以及前面的一些学生都回头。谢听夏以为叫的不是她,转过头,然后又被叫住。
这次那个学长直接走到她面前:“学妹,给个微信呗。我有个朋友问的。”
言凇插一嘴:“无中生友。”
他没理言凇,奔着谢听夏去。
谢听夏看他一头锡纸烫,耳朵上满是耳钉,校服也没好好穿。于是直截了当地拒绝:“没手机。”
“哎呀学妹,不要这样啊。”
谢听夏一脸无语,但语气还保持着一些礼貌:“不好意思,我真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留个班级和名字也可以啊!”这个学长还不死心,一直纠缠谢听夏。
言凇在一旁看不下去,没好气地说:“你听不懂中文吗?她都拒绝你了你还死缠着干什么?”
“嘿,关你什么事啊!?”说着,这个学长挽起袖子。
“那几个干什么呢?”有位老师经过,“要打架啊?”
学长看见老师立马怂了,不过他指着言凇说:“你给我等着啊,我记住你了!”留下这句毫无攻击性的话后他便离开了。
言凇轻蔑地看他一眼,拉着谢听夏走向食堂。
“你这样真没事吗?”谢听夏担心地问。
“没事,大不了打一场架,去个政教处而已。”言凇把袖子往上拉一些,露出大臂上一条大概长六厘米的疤痕,“这个是我初二跟别人打架挨刀割到的,说起来还是他们先惹我,我忍无可忍才还手的,没想到有人带了刀具,不然我不可能会受伤”
“可是……”
“我已经很久没打架了,因为之前小学时被别人欺负,后面学了一年半散打,虽然不深入但防身已经够了。”
谢听夏知道拗不过她,只是说:“好吧,那你注意点。”
“这么关心我?”言凇打趣道,夹起一筷子饭往嘴里送。
“有点吧。”
言凇嘴里的饭还好没有喷出来,拿来旁边的水连忙灌一口:“好吧。”
——
下午放学的时间并不充足,像言凇和谢听夏这样的走读生来食堂吃个饭再出去外面买点东西就差不多没了。
晚修的时间就是最枯燥的,做完了数学小卷的谢听夏没什么事干,便拿出放在抽屉里的书看。
言凇早就被物理题整得心烦,瞥见自己的同桌在看书,问:“你看的什么啊?我也要看”
谢听夏把外封给言凇看,是高中必读课外书——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
“你真要看?”谢听夏挑眉。
言凇一时语塞,摆摆手说:“算了你自己看吧。”
谢听夏翘翘唇角,又从抽屉里掏出另外一本书,是某知名写手的代表作,火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买都很难买到。
“你看不看这个?”
“看。”言凇不知道这本书的热度,接着从谢听夏手里拿过来,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翻了几页,里面的情节跌宕起伏,勾起她继续看下去的兴趣。
当言凇看了三十多页的时候,她问谢听夏:“这本书能借我看吗?我看书很快的。”
谢听夏好说话,自然便答应了:“你喜欢看小说?”
“偶尔看。”
谢听夏“噢”一声,没再说话。
言凇完完全全泡在小说里了,至于能忘我到什么程度,就是在谢听夏叫她名字的第四遍,言凇才终于听到。
“你叫我?”言凇一脸懵地看向谢清夏。
谢听夏带着无奈的表情点点头:“放学了。”
言凇看看钟表,已经是十点二十,周围的同学走了一大半。
“对不起,我没听见。”言凇站起来,把谢听夏给的小说放进书包里。
“没事啦。”谢听夏也背上书包,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怎么了?”
“没事,就觉得你有点有趣。”
“我?”言凇愣在原地,被谢听夏催促,只好跟她一起离开教室。
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是自然的旋律,柔柔的,没有一点急促。言凇的短发也在风中飘舞,凌乱地飞在空中。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校道旁的小花园来,这里离学校大门还有段距离,前阵子有很多情侣来小花园散步,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于是学校除了厕所和学生宿舍里就再也没一个不装监控的地方。
“诶那两个,停下来啊。”
言凇先回头,发现叫住她们的是下午骚扰谢听夏的学长,只不过他身边多了一个人,统一的锡纸烫,让言凇不自觉蹙起眉。
“怎么又是你?”谢听夏语气里透出不耐烦。
“学妹,今天下午你没给我面子,现在可不要怪哥不善了。”
谢听夏翻个白眼,那人怒火被点燃,几步便走到她面前,但他个头目测一七五都不到,谢清夏没有一点害怕的感觉,反倒是言凇上前阻止:“离她远点。”
“哟?还教育上我了?今天哥两个就让你们尝尝拳头是什么滋味!”说着,他像下午一样撸起袖子,刚准备举起拳头,一束手电筒的光照过来,有些刺眼,谢听夏眯起眼往光的方向看过去。
“诶诶诶!打架是不是?先来政教处打啊!”只见一个值日老师走过来,后面还跟着另一个老师。
“王子杰?龙代?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后面的老师质问道,“现在到高三放学时间了吗?停课多少次了还不老实?!”
被训的两个人不说话,可眼神里不服输的劲头都快蹦到言凇脸上。
谢听夏抓住言凇的手臂,来到值日老师面前:“老师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下次有什么事先跟老师说啊。”这老师是个中年男老师,面容和蔼。
“好的,谢谢老师。”
她们出了校门,谢听夏松开抓着言凇的手:“谢谢你,我请你喝奶茶吧。”
不等言凇拒绝,谢听夏就已经向奶茶店店员点单:“两杯芋泥**,少冰七分糖。”
在街边白色路灯的映照下,谢听夏每一丝头发都好像被灯光捕捉,迷蒙而神秘。言凇看得出神,直到谢听夏拿着奶茶贴上她的手臂才回过神来。
“谢谢。”言凇接过奶茶,现在这个季节喝冰的还是有点冷,“话说你真的没有手机吗?”
谢听夏吸了一口奶茶,说:“怎么可能。”
“那我能加你微信吗?”
“可以啊,你等等。”谢听夏问店员姐姐要了一小张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微信号递给言凇,“我微信号。”
“好。”言凇小心翼翼地将纸折起来,放在口袋里。
“那我回去了,明天见。”谢听夏招招手。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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