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跳楼事件以后,徐翊桉以为学校里会有什么变化,该有怎样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最起码他的心境是有些许不同了。
但当校门口的刷脸成功声音响起后,一路走来,他才发觉并没有什么不同。
树还是梧桐,绿化带上依旧躺着几条流浪猫狗,路过的学生如往常一样,脸上挂着各异的表情,就连教学楼里垃圾桶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变化。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翊桉面色沉静地走向教室,在门口倒是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学长,你不是早就没课了?”
舒敬磊站在门口,双臂交叉在胸前,右手食指不停敲打着手臂的关节,徐翊桉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上周演讲那天穿的衣服。
他们生物学院的研究生只在第一年有课,后面侧重实验和实习,舒敬磊大他一届,按理说用不着来这里。
而且印象里舒敬磊虽不到有洁癖的程度,但他很爱干净,每天要把脸收拾好了才肯出门,头发精心打理,一套衣服不会连着穿超过两天,但看他现在的样子,头发软塌,贴着额头,下巴上冒出青灰色胡渣,袖口还沾着酱油色的污渍,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这副样子有多不对劲。
尤其是浮肿的眼皮,沉重得跟抬不起来一样。
“翊桉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记错你今天有课。”舒敬磊听到他的声音,惊喜地抬起头,徐翊桉这才发现,他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有事吗学长?”
门口来来往往进出的人都忍不住偏头看他们一眼,舒敬磊左右看看,把他拉到一旁,靠近他问:“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能休息好吗?”
“我?刚开始心里还有些难接受吧,但缓两天也过来了。”徐翊桉感觉他有些神经兮兮,装作随意地往后扭头,看到白露贴着墙,站到他一步远的地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舒敬磊。
“徐翊桉,”舒敬磊的声音带了些颤抖,眼神时不时飘向两边,好像在找什么,“你这几天,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没有啊,你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拉开了点距离,总觉得舒敬磊会扑上来似的。
“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每当我想睡觉的时候,耳边就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从那天...”舒敬磊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你没有吗?”
“没有啊,”徐翊桉摇摇头,他知道舒敬磊欲言又止的是哪天,随即安慰道,“你跟...你们毕竟交往过,有感情,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
舒敬磊好像没听进去,双手使劲揉搓着头发:“不是!不是!那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就没停过,我这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
看出来了,那眼球里的血丝密密麻麻,有些渗人,徐翊桉长舒一口气,瞥了眼身后的白露,这事如果放在几年前,他是不信的,但自从认识白露后,他的世界观还是有了不小的改变。
“学长你放宽心,哪有什么灵异事件,可能过段时间压力下来就好了,”他又劝慰了几句,眼见舒敬磊的情绪缓和下来,于是试探着问,“不过,你们怎么分手了?”
这件事就发生在苏韵和舒敬磊分手后不久,多少是有些巧了。
“分手不是很正常吗!”舒敬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声音一下拔高,惹得不少人侧目,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尴尬地移开视线,突然他像是看到什么,睁大了眼睛,愁苦的面容舒展开来。
“思思!”
徐翊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楼梯的拐角,王思思的身影一闪而过。
“思思你等等我!”
徐翊桉从没见过舒敬磊这么迫切的表情,起码他和苏韵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就没见到过。
“学长你等一下...”见舒敬磊简直要飞奔过去,徐翊桉一下扯住他的手臂,差点扯断他手腕上带着的彩色手带。
“你干什么!”舒敬磊大叫一声,小心护着手腕,拉紧了松开的系带。
徐翊桉从没见舒敬磊带过什么首饰,尤其是这种手工编织的东西,上面还挂了个彩色的花瓣,跟玩具似的,而且这东西明显不是新的,花瓣一角还有灼烧过的黑色痕迹。
真丑...上次见他是不是也带着来着?
“你...我...欸”舒敬磊频频向楼上王思思消失的方向看去,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埋怨地看了徐翊桉一眼,迫不及待往追了上去。
“分手而已,你这个学长,反应也太大了,”白露凑了上来,鄙夷道,“这么快又找到小情人了?”
“白露,我好像听到了,”徐翊桉没有接她的话,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在舒敬磊上楼之后...
如果说徐翊桉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听力了。
从小他就发现,自己的听力要强于身边所有人,小时候那些跟他不对付的孩子,坐在教室一角,交头接耳小声说他坏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在络绎不绝的街道上,人群说话声、汽车鸣笛声、商场广播声交织在一起,他也能拨开这些声音,听到藏在枝头上,飞鸟的低鸣。
父亲带他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表示他的构造跟别人没什么不同,确实有些人会生来带有出色的天赋,但他的听觉也只是比普通人强一点而已,还远不到出色的地步,这世界上有很多被称得上奇迹的人,他们表现出来的,远比他要不可思议。
在那之后徐父才放下心,他不想自己的儿子被人称为天才而围观,也不希望他是因某种疾病才听力异常,徐翊桉能平安长大,才是他的心愿。
徐翊桉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相反,他的睡眠很差,常常因为对声音的敏感而难以入睡,为此徐父才在相对偏僻的地方购置了一套小院,当然,价格也比楼房低很多。
所以,他很想骗自己说也许是听错了,但心里却有一个念头在叫嚣。
他没有听错,在舒敬磊上楼之后,他真的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轻轻的,不易察觉,就像一只蚂蚁在心脏上啃咬,酥麻而令人颤栗。
整整一下午的课他都没有听进去,从教学楼走出来,白露提出要去那个出事的地方看一眼,徐翊桉有些抗拒,但潜意识还是推着他走到图书馆大门前。
那片空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些人小心地绕过门口,暗示曾有人在这里出事。
“这么高啊。”白露微微垂下头,一缕长发从耳边落下。
徐翊桉抬头往楼上看去,这座图书馆有十二层,天台的栏杆与灰蒙蒙的天空相连,乌云密布,盖在头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听说苏韵就是从那跳下去的,出事以后,学校就封上了通往天台的门。
是啊,这么高,站在上面不害怕么?他心里感慨。
“徐翊桉?”两个女生从台阶下走上来,身形慢慢抬高。
徐翊桉眯着眼睛瞧了一会,认出那是苏韵的两个室友,一个叫张晓涵,另一个好像叫刘静。
“我们看你在这站了一会了,想着来和你打声招呼。”
“你是不是也在想苏韵的事。”刘静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这几天也是想来又不敢来的,宿舍也没人住了。”
徐翊桉揉揉后脑勺,叹了口气:“发生这样的事,谁都不好受。”
“是啊,”张晓涵有些哽咽,“她那段时间因为分手很伤心,东西也吃不下,人都瘦了,我们以为挨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没想到...哎,如果当时我们能多陪陪她,兴许就不会这样了。”
“除了分手,她会不会还遇到其他事了?”
他还是不相信苏韵会因为失恋而放弃自己的生命。
刘静埋头想了想:“应该没有吧,我们都在一个宿舍,关系很好,什么都会说的,那段时间苏韵也一直呆在学校,没出去过。”
“是啊,除了白天上课和去实验室,其余时间我们都在一块,连吃饭都没分开过。”
沉默了一会,徐翊桉往后仰了仰,还是问道:“她和学长,到底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张晓涵露出气恼的表情,说话语气都冲了些:“还能怎么回事,就是遇上渣男呗!”
刘静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抿抿嘴,眼角有泪花闪烁:“舒敬磊在网上跟别的女生暧昧,被苏韵发现了,一气之下她才提了分手,我们想着他们之前那么恩爱,说不定是误会,结果他倒好,直接把苏韵拉黑了。”
“苏韵后来又找过他,结果他说,早就烦了,分手正好。”
“那个舒敬磊太不是东西了,苏韵那么喜欢他,分手没两天就和王思思搞在一起,尤其是苏韵出事以后,几乎要和王思思黏上了,太贱了,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两个女生一人一句,愤怒的情绪渐渐达到顶峰,徐翊桉没见过这场面,忙讪笑着安抚了几句,回头想要向白露求助,却见她一直仰头望着。
“顶楼有人。”
“在看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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