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盘腿坐在床前地毯上,床上放着一二三四五六个针孔摄像头。
其中一个是温星祁从墙上的画扣下来的,剩下都是余夜自己找的。
自己房间里两个,余书白房间里两个,书房两个。
余夜其实从兰姨慌张跑出房间就知道她在干什么了,毕竟余德宁也不是第一次安监控监视他们了。
但她没有想到会恰好被擅自进入房间的温星祁撞见。以她的敏锐程度,想到什么也不奇怪。
...真恶心!
余夜只觉得血液冲上大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怒火灼烧着神经。“砰”的一声,余夜抬手将摄像头砸到放在床头柜的花瓶上,花瓶摔在地上,碎成玻璃渣。
余德宁装了这么多次监控,余夜早已麻木,她最接受不了的是让温星祁窥见自己的处境。
回想起刚刚温星祁怜悯、心疼的一瞬间的眼神,余夜就觉得不甘、心酸等混杂着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席上心头。
本来余德宁今天回来的这顿饭,余夜本想找个借口出去凑合一顿,但现在,温星祁也在饭桌上。
让他们两个一起吃饭,余德宁说不定会说些不堪的话。
余夜跌坐回地毯上,用手搓搓脸。
晚上七点—
余夜下楼时,看见温星祁和余德宁各自坐在一边。温星祁甚至还跟一余夜对视一眼,但她直接避开。
“怎么开饭后没直接下来,等着别人上去请你?”
他一见余夜惯会挑毛病,余夜也已经习惯,不咸不淡的回应:“刚在整理书包。”只有温星祁听到这话,抬眸看向余德宁,没有了常带着的笑意。
这张餐桌旁摆着四张椅子,余夜挣扎着在余德宁旁边和温星祁旁边挣扎着选择了温星祁。
“来,德宁,你上次说喜欢喝的乌鸡汤。”兰姨端着一盆汤从厨房里走来。看见余夜,似是余德宁在场给她的勇气,她也没有了方才的慌张。
“嗯,真香,还是你贴心。”余德宁抓住她的手,拍着自己旁边的椅子,“难得今天这么多人,坐过来一起吃吧。正好,当着两个家里大孩子的面,来说一下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温星祁看着他们之间超过雇主和保姆之间的亲密度,直觉告诉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看向余夜,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态,但从她桌底下紧握的拳头,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要冲动。余夜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
“我说一下啊,”余德宁清了清嗓,“我和兰沁,四月十八号要举办婚礼,以后我们就是完整的五口之家了。”
他自娱自乐,却没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坐在对面的两个人都沉默了。直到余夜忍不了了,将筷子放在说上,把手盘在胸前,看着他。
“我觉得不太行。”
“又有什么问题?...你是故意的吧,故意逆着我的意思?”余宁德被否决后面子拉不下,指着余夜破口怒骂,“什么行不行?我是你爸,我警告你,今天小祁也在,我劝你别搞得大家都不痛快。”
余夜轻笑一声,似是觉得十分的荒谬,“我搞得大家都不痛快?余宁德,你还记得四月十八号是什么日子吗?你还挺会挑时候。”
看着面前所谓的父亲夹杂着怒意和茫然的神色,余夜深吸一口气,用攒了十七年的修养才压住跟他一样破口大骂的冲动。
“是我妈的忌日。”
“你妈的忌日就你妈的...”话说到一半,余德宁才惊觉话语不对,连忙打住,换了一种像是慈父对顽皮孩子的讲道理的语气,就好像无理取闹的是余夜,听得人一阵恶寒。
“余夜啊,爸爸不是不理解你。那天刚好也是兰姨的生日,我想刚好给她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九年时间过去了,人终将会走向死亡,但活着的人也要向前走,是不是?况且你要理解爸爸,我每天去工作很幸苦的,也需要感受家庭的温暖。你要知道,家庭中,男人主外,是需要一个女主人主内的。你还在读书,很多时候也需要人照顾,是不是。”
兰沁也在旁边跟着插话:“是啊小夜,现在小祁也回来了,我在家也方便...”
“闭嘴!小祁小夜也是你配叫的?”余夜把头歪向她那儿,眯着眼上下打量她。
“偷东西的事情以为我不知道?他好歹是我爸,于教养我不能骂他,但骂你还是可以的。”
“什么偷东西?我没有...”
“看在你拿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的份上我才不跟你追究责任,真当自己做了什么事都能满天过海?”
兰沁看着她如同看蠢货般的眼神,脸变得通红,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德宁...”
余德宁打断她,“余夜,我最近是不是太给你好脸色了,你又以为你在外面偷偷租房子的事情我不知道?”
余夜心往下沉了沉。
余德宁接着冷声说:“你现在吃的花的用的都是老子的,你反过来管老子?还有,刚才你说的话错了,从今天开始,兰沁也是你的长辈,你应该叫她妈。”
他的话说完,余夜就感觉自己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她吐出一口气,尝试做最后的反击,此刻也顾不得当着温星祁的面,她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几个摄像头扔在桌上。
余德宁愣了愣,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出现。
“有些事,我觉得我们还是说明白比较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没什么意思。”余夜抬头冷眼看着他,“多少次了?余德宁,就这么坚持不懈?”
但出乎余夜的意料,余德宁没有任何的心虚,反而理所当然,语气强硬。
“怎么,老子不能管你们了?你拆了这么多次,老子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还上赶着找死?”疑问句,却充斥着理所应当的味道。
余夜先是震惊的看着他,随即脸色慢慢回归平静。
早该想到,余德宁这样的标配中式父母,是不会轻易放松自己好不容易在孩子身上找到的主宰权的。
沉默良久,余夜微微点了点头,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无声的被迫默认他的态度。
她将摄像头重新收好,站起来。
“婚期重新挑个日子,不然,我就去把现场给拆了,给大家都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哟,威胁我,你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你还没到威胁我的时候!”余德宁站起来扬手就要打,兰沁假装要拦住他。
余夜闭上眼睛撇过脸。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来到,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开眼,愣住了。
温星祁右手环住她,左手抓住余德宁的手,侧着身体。
“余叔叔,余夜已经十七岁了,有什么事好好说,犯不着动手吧。”
如果说刚才温星祁是没有笑意,那么此刻她的表情就是寒若冰霜。
她的眉眼本生得亲切温和,此刻却和这两个词完全不沾边。
温星祁毕竟是外人,余德宁在怎么样也是十分好面子的中年男性,此刻也察觉到自己的失礼。
他指着余夜:“臭婊子,你今天这顿饭也别吃了,上楼上待着去。”
余夜却像没听见一样,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温星祁轻轻唤了声:“余夜”才惊醒回神。
余夜此刻巴不得赶紧离开这儿,却又想到什么,看向温星祁。
温星祁此刻又恢复了常态,眼里带着安抚,轻轻拍了拍余夜的肩,“先上去吧。”
余夜这才转身离开。
一上楼离开他们的视线后,余夜突然狂奔进自己的房间的厕所里,趴在洗手池边上干呕着,但因为没吃东西的缘故,什么也吐不出来,胃却一直抽痛 ,逼得余夜留下了生理性眼泪。
余夜缓了缓,走到床边,从床头柜拿出一瓶药,借着床头灯看才发现自己拿错药,从里面瓶瓶罐罐的药里一阵翻找,手控制不住的颤抖,才终于找到了胃药。
就着矿泉水瓶吃下后躺在床上,余夜深呼吸着,觉得眼皮慢慢变得有千斤重。
除此之外,她还没从刚才温星祁的举动缓过来,背后被碰到的皮肤像烧起来一样。
太狼狈了。
好不容易想在温星祁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她会怎么想?
我真的太难受了。
余夜尽力不去想他们会在楼下说什么,渐渐因为胃药药效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十一点了,胃因为没吃东西抗议着,由原来的抽痛变为酸痛。余夜起身,四处摸了摸都没找到吃的。
正当她打开门时,低头一看,发现地板上放着一瓶维他奶和三明治。
维他奶是热的,还是她最爱的巧克力味。
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维他命热过了,胃疼记得按时补充能量。
字迹端正工整,房子里一共四个人。那两个不可能,剩下的…
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以她的性格估计是按时出来查看及时将凉掉的维他命重温。
余夜本想挣扎的去楼下找吃的,一想到这却又不忍心忽略放在门口的东西。
余夜看着隔壁房间门底下缝里透出来的光,轻咬了咬唇,一股不知道是感激还是难堪的不明情绪涌上心头。
“...靠,真矫情。”余夜轻轻骂了句,将房间门关上。
余夜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手机消息,胃渐渐消停了。
消息只有零星几条,傅森锦和乐凝碧问她今天早上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傅森锦问她周末要不要去他家里吃饭。余夜一一回复后就只剩下一个备注“叔叔”的了。
这个叔叔是余德宁的弟弟,年龄却差了整整十二年,余书白正跟着他在三亚旅行,拿着他叔叔的手机,奶声奶气的发语音:姐姐,我周末就回去咯。
“小兔崽子...”余夜难得露出一点笑,回道:“快回,周末正好跟着我一起去傅奶奶家吃饭,奶奶可想你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温星祁回来的事。
那边很快会过来:“知道了。那你不想我吗?”
“不想。”
过了一会儿,那里又发了条语音,不过换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那人拉扯着嗓子,语气慵懒:“死鸭子嘴硬。明天开学早点睡,周末给你带开学礼物。”
余夜回了晚安就躺回床上去了,想起晚上发生的事,好不容易平息的胃病又有发作的势头。
她一边后悔让温星祁参和到这些破事里,一边又想去问晚上她离开后余德宁说了什么。
理智告诉她现在她们的关系还不在能完全放下芥蒂说这些的时候
不理智的余夜得出这么个结论。
想到余德宁今天要动手的时候,温星祁...是不是抱住了自己?
冷酷的余夜把脸恶狠狠的埋在枕头里企图闷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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