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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合照

# 08

“听我妈说,你打算去交大啦?”陆砚池先开口问,表情不掩饰惋惜,“按你的平时成绩,不靠保送,正常发挥应该也足够冲一下清北了。”

沈殊也经常从章昀芝口中听到陆砚池的消息,但是她都没记住。

只记得他的成绩在南洋模范也能排得上名次,只是他不参与学科竞赛,也没有那么拔尖。高考全看实际考出来的分数,相对没那么把稳。

没等沈殊回答。

他也全然不尴尬,“不过留在上海也挺好的,你身体不好,又不爱说话,离家近也方便芝姐照顾你,回家多吃点好吃的也好。”

沈殊脸色沉了一下,闷闷的说了句,“我身体现在很好……”

“那是好事啊!你得多运动,多吃饭,看你瘦的。”

好像也没什么特意能聊的,沈殊打算以微笑着继续前行作为结束。

一阵风吹过来,淡淡花香从荞水巷杀出重围。

沈殊的视线下移到陆砚池怀中的那束花上,她从小就喜欢看生态学方面的资料,她能辨别其中几枝,反季的蔓穗草,六叶瓣,深紫色外衣淡蓝色心蕊。

余下五朵开得最灿盛的是月季,外浅里深,八分清白,一分霜。

陆砚池笑着开玩笑说,“店员说,这叫冰山美人,是月季。”

沈殊说,“很像。”

陆砚池说话太真诚,全然没有**的意味,“是很像你,也像我们班主任。”

他见沈殊目光一直停留在上面,误会了意思,直接跟她解释,“这可不是送女同学的啊,我替全班同学买的,送给班主任,我们班晚上聚餐。”

南洋模范中学出了名的从不拖堂、从不占体育课、从不强制自习,但却不谈任何人情,极其严格,专带毕业生的那位老师。

名声在外。

沈殊也听说过。

更骇人的传闻是,只要是她参与数学出题那一年,学生们哀嚎遍野,将那一年统称为“小年”,又叫“冰山年”,跟“火山年”相对。

顾名思义,“冰山年”分数一出来,学生们顿时心如冰山的意思。

但沈殊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也没有接他的话。

她明显兴致高于相遇的几分钟前,她流露的欣喜情绪,触及到她之前的疑问,转而变得熟悉,“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柠檬香?”

“应该有吧。”

“这个呢?”沈殊担心手上的温度会影响到花朵的新鲜,隔着空气指了下其中一根不起眼、用来点缀的木片,她忍不住凑近,像在夏天闻到积雪融化的味道。

是了。

也是陈应钟身上的味道。

陆砚池精确报出,“白松木,纸莎草。”

沈殊身体微微前倾,抬眼向他投递一个赞许又有点惊讶的目光。

被陆砚池察觉,觉得这不是他应该理所应当接受的无声夸赞,忙解释说,“店员知道我们是给老师送花,挑的时候每一朵都有仔细介绍,特意选的都是有好寓意的,本来我也不知道的,我对花花草草一窍不通。”

“那也帮了我大忙了……”

沈殊再往前深闻时,陆砚池索性将怀里的花束递过去,礼貌使然,甚至用了双手,像是要送给她一般。

“这么好闻?”

沈殊说的非常肯定,“嗯,真的很好闻。”

陆砚池也被她此刻的情绪传染,“下次送你”就在嘴边,但他这点分寸还是有,只说,“就在荞水巷附近,新开的花店,叫‘钟摆’,没事你可以去看看。”

“太好了……谢谢。”

太好了,居然还有陈应钟的“钟”,天意降临,心动突袭。

踏破铁鞋无觅处。

沈殊冲陆砚池感激的笑了一下,嘴角幅度较之前明显变化。

说完跟陆砚池一进一出,各自道别。

刚错开身那一步,她就看见芝姐菜馆的玻璃窗边,卢亭郁看得入神,忘记转开眼,与她几乎有了下意识的对视,只一瞬间他就端起了空玻璃杯,喊人干杯。

看高兴了喝空气助兴?

“她好像看见我了。”

梁宋则反应坦然得多,“你看,开始产生幻觉了吧?”

卢亭郁瞪他一眼,这种太过遥远的隔空对视,应该只是做贼心虚。

他忍不住说,“手段真高明。”

陈应钟自始至终没有转过头,也没有接过话,斯文如常地吃着饭。

甚至还在卢亭郁放下玻璃杯的那一刻,替他倒上了大麦茶。

卢亭郁又啧啧两声,“真高啊。”

陈应钟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给他添上水,“别高了,喝完结账。”

卢亭郁反应真实,有一点惊讶,“原来你在听的啊。”

“真的高。”梁宋微微摇头,一副见不得人下火海的惋惜表情,“送花她不收,闻倒是没少闻,一个动作,八百个心眼儿,欲拒还迎。”

卢亭郁顺嘴接了句,“欲擒故纵。”

梁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恭喜,你悟了。”

“走了。”陈应钟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耐心。

这一点卢亭郁在篮球馆就发现了,本还想继续跟他们坐着瞎聊一会儿,或者问问要不要去他家打游戏,张了张嘴,还是算了。

陈应钟抢先扫码买了单,豁然起身,随手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挎。

另一只手拿手机支付页面给章昀芝看。

他手刚搭上门把手那一刻,沈殊在门外做着同样的动作。

两个人都没有向里用力推,只短暂的对视了一秒,陈应钟先往里拉开门。

但身体也侧到一边,示意让她先进。

“已经吃完了?”沈殊笑容和煦,先开口问。

“嗯。”

“好吃吧?”

陈应钟看她一眼,“又不是你做的。”

得意什么。

沈殊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迅速接上,“替我妈得意。”

陈应钟动作幅度很小的耸了下肩,讲过话算是打过招呼,没特意说再见就先往外走。

卢亭郁也赶紧跟上,但经过沈殊时,还是忍不住冲她挥手,“嗨,我是……”

“快滚!”话没说完就梁宋猛地门外一推,“好狗不挡道!”

三个人分道扬镳,梁宋坐地铁,往另一边走。

卢亭郁家里离这最近,打算扫辆自行车骑回家,吹吹晚风,他不要脸的提议,“不然你打车捎我一段,反正你家离得远,绕不了多少路。”

“我坐公交。”

“你坐什么公交,我就没见你坐过公交。”

陈应钟无语的看他一眼,“你眼睛又不长我身上。”

“你身后可是有一双大眼睛……”卢亭郁说这话时,故意揽过陈应钟的肩膀,仗着身高没矮他几公分,头凑过去小声说话,“她都快跟出巷子口了,你别回头啊。”

陈应钟用力抬肩,用眼神告诉他把手拿开,人也别往他那边凑。

其实他早看见了,太阳西下,身后的人影都快赶超他们的步伐了。

快到巷子口,分岔路前,陈应钟顿住脚步,头也没回地问,“还跟着我?”

不止是沈殊愣了一下。

其实卢亭郁也愣了一下,以为在说自己。

卢亭郁回头看了眼沈殊,又指了下自己,“不会是说我吧?”

陈应钟没出声,也转身,看向沈殊,但她装作视而不见,对卢亭郁用力点头。

“……那我走。”卢亭郁不是不知趣的人,早猜到陈应钟磨蹭半天不打车是在等人,故意装傻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难得有这种折腾他的机会,人生头一次啊。说走就走,但转身的时候还不忘又凑到陈应钟眼前,语速飞快,“回家跟我展开说说啊。”

陈应钟还是那副不冷不热无事发生的神情,眼神落在沈殊身上,“跟着我干什么?”

“当然是——等你发现我啊。”

“那现在发现了。”

陈应钟说完继续转过身,往分岔路的另一边走。

沈殊非常沉得住气,没有上去立刻拉扯他,只是又这样默默跟了几步。

“还跟?”陈应钟用余光瞥见沈殊在他身后,对着他的影子拳打脚踢。

他无奈的笑了下。

……自己玩得挺开心啊。

沈殊这才立刻往前用力跳了一大步,站到他身边,“那不是看你不想搭理我。”

“到底有什么事?”

“送水行不行?”沈殊扬了扬手里的冰矿泉水。

“不用。”

“我妈说请你的,都是同学……”

陈应钟说,“下次吧。”

“那……”沈殊又往前跳了一大步,转过身递到他面前,“当我还你的,先还一瓶。”

上次驾校车站沈殊拿过陈应钟两瓶水,一瓶冰敷,一瓶喝了。

她打算分两次还。

但陈应钟却说,“更不用。”

神色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再说就显得是在胡搅蛮缠了。

沈殊抬眼有点委屈,又有点不解地看他一眼,最终说,“那好吧……”

“我先去坐车了。”

“哦……那再见。”

“再见。”陈应钟说。

什么叫更不用?

之前不是还很温柔的说谢谢、很好听、冰敷可能会舒服一些吗?

沈殊拿着矿泉水发愣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

突然觉得天上的云有点像在打架,混乱地撞作一团。

高考出分前一天,按照不少媒体抢占新闻头条和流量的作风,已经连续好几年会提前对重点中学的高级教师和保送生进行专访。

沈殊和陈应钟作为应届保送生自然在列。

地点选在了操场阴凉处,蓝天白云绿茵地。

借助天然幕布,让每一张随意的抓拍都像是青春纪念册。

沈殊这一届的年级组组长姓张,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能带出状元郎的老师,举高话筒提问的正在记者来自地方电视台,“张桃李老师,教龄二十年,曾经是本市3位高考理科状元的班主任,也是国家高级教师,专攻高中物理教学和竞赛……”

被问到取得如此傲人成绩的秘诀时,张桃李老师大手一挥,指向身旁正在当背景板的陈应钟和沈殊,“秘诀谈不上,权当与老师、家长分析教学实践经验,我校平等看重每一位学生,第一次!不单独设重点班、竞赛班,只保留与国际教学接轨的国际部。”

镜头转向陈应钟和沈殊,张桃李老师一一介绍,“这两位同学,沈殊,陈应钟,中考分别是各自所在区的第一名,但是他们两个人就不在一个班。进入交大附中以后,我们采取头尾相连的无差别分班法则,尽最大可能促使各班同学平均水平相当,通过系统刻苦的三年学习,让任何一位同学与曾经的第一名、第二名都有一较高下的可能。”

记者客气接话,“也让每一位班主任都有更多的积极性和发挥空间。”

“没错。”张桃李老师欣慰说,“成效也是显而易见的,我们也将持续采用这种更公正的分班方式,但是也会同样重视单学科天赋型学生的挖掘和培养,支持他们完成课业的同时,兼顾全省、乃至全国中学生竞赛,为祖国科研事业源源不断提供储备力量。”

“说得太好了,令人神往,我想这就是老牌名校的底蕴和格局……”

…………

好不容易等张桃李老师自由发挥完,他又张罗着让专业的摄影社多拍几张大合照,难得应届所有保送生都在场,不止可以见报发短视频,还能裱起来挂学校宣传栏。

总计十七人,七女十男,加上一些在场的老师,按性别前后两排分开站。

摄影社指挥说,“老师都站中间,其次是个子最高的男女同学。”说完随便一扫,指着沈殊,“对,就你,就这位同学,你站在张老师旁边。”

沈殊净身高一米七一,手长脚长却丝毫没有不协调的姿态,加之脸上并非是轮廓感极强的风格,明艳又斯文,躲在最外侧也能被一眼抓住。

“最高的那个男生,你也站到第二排最中间,其他人按身高依次排列。”

原本张桃李老师推荐陈应钟做学生代表进行单人采访,但被他拒绝,所以镜头前的记者记得他的名字,帮忙喊他,“陈应钟同学,你动一动,站到沈殊身后。”

陈应钟根本没说话,没作犹豫,摆摆手。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明明没有声音,沈殊却一直回过头去看站在最外侧的他。眼神明明是期待闪着光的,却又像是漏了风的棉絮,有点飘忽,有点失落。

摄影社还在咔嚓几声抓拍。

见位置没调整,只说,“前排有人回头,我们再重新拍一张,大家一起笑——”

沈殊缓慢转过头,保持最标准的笑容,连拍完了都没有放下嘴角。

摄影社正在反复调出刚刚的照片,抬了下胳膊示意,“劳烦大家继续排好,刚刚第二排又有人没看镜头,在看第一排,我们重新最后来一张!”

太阳倾斜,逐渐往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张桃李老师赶紧鼓励大家,“大家注意力集中!我们一、二、三一起喊‘茄子’,留下我们最珍贵的照片!”

“一、二、三——”

“茄、子。”

所有人在欢呼庆贺声中合照、拥抱、祝福、离散。

不是不再见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们绝大部分人都不再有成为对手的机会。

最公平、最善意、最无畏的对手,再也不是彼此了。

沈殊没往喜欢不喜欢这方面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冷淡对待,比起丧气,更像摸不着头脑的懊恼和迷茫。

原本还想跟他说上几句话,甚至还能装一下同路。

结果他拍完就走。

看着陈应钟的背影,走在学校里那棵梧桐树下,越走越远。

连明明旺盛葱郁的梧桐叶都不合时宜的在夏天落下来,遮在她眼前一秒。

看都不让看了……

这算不算老天爷的旨意啊?

沈殊发愣似的盯着正在收拾设备的摄影社,想起刚刚的合照,便去问他要了原片,被他叮嘱说,“我们今晚发布,你们今天之内劳烦别外发啊,等我导出来传给你。”

沈殊礼貌的说“好”。

一连几天晚上她都没想明白,这段时间陈应钟对待她的情绪变化。

比她做过的任何题目都难。

明明能精准敏锐感知到这种微妙的差别,但她始终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空,一点风都没有,沈殊按计划看完书、泡完脚、刷完科普小视频,又在忍不住琢磨这个问题了。

当她意识到这是个“问题”的时候,多半已经在困扰并且没有找到解决方法。

她翻了翻手机,找到黄石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多了像过度解读,说少了像没心没肺,像耳朵里被风吹进了蒲公英,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里面,但是就总是觉得痒痒的,耳朵到心里,都有点痒痒的。

拯救她的是摄影社发来的多张图片。

全是抓拍的相片,一张一张按顺序划过,像是小时候翻阅小人书,翻快了就会看到角色连起来和动起来一样,她似乎能看见——

整个聒噪的夏天,整个安静的世界,不是只有她偷看过陈应钟。

陈应钟也曾看向她。

沈殊抱紧手机,一瞬间倒在床上,张着嘴无声的呐喊,忍不住蹬了几下腿,楼下芝姐菜馆恰好有人干杯庆祝,玻璃瓶热烈碰在一起,像是她此刻心里燃起的烟花。

她冷静了几秒,选好她看向陈应钟的那一张,转发到他的微信。

还不忘记故作轻松加了一句:摄影师叮嘱,不要外发哦。

说完她自己忍不住发了今年第一条朋友圈,纯文字。

借用她喜欢的Simone de Beauvoir《越洋情书》里的一句话,改了几个字,第一次设置了仅一人可见,认真按下发布——

只有当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连错过都有意义。

只隔了几秒,没有任何微信回复。但沈殊把朋友圈拉到底,刚一刷新。

陈应钟点了一个赞。

趁休假最后一天多写一点,明天又要工作啦,按照国际惯例,大家好好加油。也希望朋友们多多支持《无尽夏》,我很喜欢写斯文干净的少年,我的青春没有过得轰轰烈烈,只有特别多的时间在读书,特别多的时间去琢磨小细节,无论什么时候回想都觉得很浪漫、很可爱、很受鼓舞。希望你们也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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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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