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会后悔吗?”黑暗中有人问。
“你听说过俄耳甫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吗?”
神话中诗人请求冥王复活自己的妻子,冥王同意他的请求,但提出条件:在返回人间的路程中诗人要走在欧律狄刻前面,并且不能够回头,一但回头去看他的妻子,对方就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边。
“故事的最后他回头了,所以他无可挽回地失去他的爱人。”
身后又有人在敲着门。他想,是否等到他打开门时对方就该消失了。
他仍旧记得最珍爱的事物从自己心中被彻底剜去的痛苦。
有一把尖锐的刀在心里转动。
所有温柔的过往都令他痛苦,非常痛苦。他恨自己曾经如此幸福过,幸福到有一天失去了那些东西,他简直无法活下去。
有人向他打开门,温柔地对他说,这里会是你新的家。温馨的家,善意的家人,所有人都在为抚慰他的伤口做努力。
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填满他内心的空缺,直到有一天他可以接受自己已经失去的宝物,他可以再次说自己很幸福。
他对自己说,接受现实吧,接受吧,不要再为无法挽回的事情痛苦,没有人希望你不幸福。
大概又因为强迫这样去思考干呕了一次。
他想回家,可是哪里都已经没有他的家。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
舍弃掉我吧。他想。不要再用那双眼睛注视我,不要回到我身边,不要说爱我,不要再对我说那些话,不要令我痛苦。
什么都不懂的是他。为了获得慰藉接近对方,利用对方的温柔缓解自己内心的空洞,以至于现在令彼此都痛苦。
曾经笔记本上的问题:爱上一个人需要几步。那个回答依然清晰,人类在不期然间被爱神击中。
一开始只是索取温暖,到最后他看到那个人的眼睛,他该知道的,就是那一瞬间,他的命运已经被决定。
无法逃脱。
他早就意识到的,他只是不愿意离开那个温暖的地方。
当那个人看过来,当他扭头错开自己的视线,在病房最后一次交谈,对方无比认真地说:请你等等我。
他说:好呀。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们两个终于要分开的那个瞬间降临,他并没有难过。
一切在这里结束,所有人都不会痛苦,在这段感情还没开始,还没拥有名字,在他们两个在彼此的人生中所占的分量还不多,应该在这个时候结束一切。
电话拨通,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害怕的人从来只有他一个,担心自己改变,害怕温柔实则软弱的假面被揭穿,害怕对方失望,害怕……害怕很多很多东西。
小时候他觉得爱和温柔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这些东西让他痛苦。
一旦失去了就无法维持自我的人是他,害怕自我会被吞噬最后破碎的人也是他。
他想起那个人的眼睛。某天晚上,他凑近对方,去看那双眼睛,近到对方眼瞳之中只剩下他的剪影。那是最特别的眼睛,当它坚定望向你,你会感觉格外安心。它说,我抓住你了,你已经安全了。
这人真奇怪,他有时候觉得像箭矢,有时候又会是最坚固的盾牌。
这样的人愿意把最好的一切捧到他的眼前。只是那个人还不明白,最好的那一样宝物,他已经得到了。
是一颗真心,独一无二的。只要他想就可以无比轻易摧毁掉的一颗心,甚至愿意为了他摧毁自己的人生。
这不是你。他说,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向前走吧,有一天你会忘记我,你会变得更强大,不要让我毁了你。
只需要远远看着你就足够了。
我也会因为你的存在,因为过去的已经拥有过的温暖而坚强。
他这样祈祷着。
*
这次江眠是哭着醒过来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但直到他洗完脸,眼泪依然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滴落。
心脏也一抽一抽地痛。
他的额头贴上镜子,冰冷的触感让没从梦中完全走出的意识回归到躯体中。
眼睛有些发肿,江眠叹气,用湿毛巾轻轻敷上发红的眼皮和眼睑。他等了一会,消肿不少,但他肤色过白,即使眼尾只是微微泛红,也十分明显。
也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出门,等到了学校估计就不会这么严重。江眠只能这样希望。
*
每个人都有最倒霉的一天。
面对负面的突发事件,江眠很少抱怨,也许是性格天生温和,他对好的坏的事件反应都慢半拍,所以第一时间不会产生愤怒或是难过的情感,只是站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想明白了才开始耐心解决问题。
只是眼下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他可以思考如何收场的范畴。
因为他正在对着楚逸寻哭。
字面意思。
*
公交车站牌在学校对面,下了车走过斑马线往前走就是校门。
仍旧是红灯,隔着车流,江眠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楚逸寻今天穿了校服,少年很高,背挺得很直,连带着穿在他身上的校服也显得分外挺括。哪怕是穿着三中毫无设计感的校服,他的背影也格外好看。江眠想到杉树。
高大端直。
楚逸寻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江眠突然想,他从来和这里的所有人格格不入,这样的人是不会留在海市的,只是短暂地路过这个平静得溅不起半点水花的小世界,有一天他会去更远更远的地方。
不自觉快步追上去,江眠伸手抓住楚逸寻校服的一角。
原本程子骞一个人在楚逸寻旁边叨叨不停,楚逸寻偶尔漫不经心地简短点评两句,两人不紧不慢往校门口走去。
背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程子骞好奇看一眼手表:“也没有到早读时间吧,哪位仁兄这么……”
他看到那位仁兄很不怕死地拽住他哥。
楚逸寻回头。
江眠大概是跑得急了,脸上薄红,发丝有些凌乱。楚逸寻关注的不是这个,尽管颜色有些淡,且有刘海遮挡住,平常人会看不清楚,但楚逸寻对这张脸的每根线条都熟记于心,他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对方哭过的痕迹。
此刻江眠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得很,仰头看着楚逸寻,并没有笑,眼睛里聚起水光。
端的是欲语还休泪先流。
程子骞被自己的联想肉麻到,虽然他上回就觉得对方确实是人比花娇一点点,但两个男生在校门口拉拉扯扯演琼瑶苦情剧实在有损他哥的威名,他清清嗓子正想劝解两句,免得他哥因为又被纠缠上发飙让人哭得更凶。
没等程子骞开口,他就看见他哥反手拉住对方的手腕。
“跟我来。”
程子骞:?
他还没追上去几步,楚逸寻又回头对他:“你别跟过来。”
这是嫌弃的意思。
*
楚逸寻拉着江眠往医务室走,走到一半,江眠自己不愿意走了。
大部分学生都往教学楼去,这条路除了他们两个根本没别的人。
“你怎么了?”楚逸寻伸手要探江眠额头的温度。江眠平常的情绪管理滴水不漏,他见过对方露出破绽的两次,一次生病,一次喝醉。
上一次江眠也是在这个时间段生了一场大病,他很难不怀疑现在就是病情初见端倪。
江眠抬头,眼睛已经盛不住泪,一滴一滴往下掉,“我不知道,我……停不下来。”
“是有哪里痛?”楚逸寻握住江眠发凉的手,他的手很暖很大,好像连同此刻自己也不甚明了,不断摇晃的心也被他一并接住。
曾经也有过这种场面,那时是江眠问楚逸寻痛不痛。
楚逸寻其实是不知道的,因为很少有人问他痛不痛。
他不能说,他身后有更多东西需要他背负,他的母亲比他痛苦,他还要成为他母亲的依靠,这是他的责任,这些全都是成为继承人的必经之路。
他不可以痛,也不能随意展现自己的软弱。
在他母亲走后他已经到达极限,终于忍不住打破牢笼一走了之,非常不理智的举动。
但是正因为他做出这个选择他才遇见江眠,有一双手抚过那些过往留下的伤痕。
江眠说:你很勇敢。
还好他坚持过来了。楚逸寻想,不然就没机会听到这句夸赞。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能够无往不胜。
现在,走了很久的路他又回到江眠身边,又一次握住他的手。
“告诉我吧,你哪里痛。”不管是你的幸福还是痛苦,全都告诉我,让我来接住你。
“不是痛,”江眠摇头,“……是因为你,我……看见你就……哭了。”
如果可以,江眠不想讲这么招人误会的话,但他再不开口解释,楚逸寻就真的可能把他扛到校医室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流这么多眼泪,好像要把水分都哭干。
楚逸寻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当江眠说出那句话,他还是慌乱了,眼见人哭得更凶,他翻出单肩包里的纸巾,给人抹眼泪。“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拖累了你。”江眠还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江眠不是很在意自己外在形象的人,不代表他真的可以接受自己在比自己小的学弟面前哭成一团,他抬手挡着脸。
好像他还没从梦中走出来,梦里的自己拼命地想说些什么,于是泪水不断涌出,将言语诉诸这些总是因为饱含情感而温热的液体。
他哭得太投入没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靠在楚逸寻肩上哭,泪水打湿对方的校服,感受到的温度不知是泪水自带的,还是楚逸寻的体温。
有的人:虽然写崩了但至少我写出来了剩下的以后修文再说(呵呵
后知后觉我居然又上调了家攻的攻略难度……所以这只是一个因为家攻小女人发神经而BE过一次的故事…
我产品家受不哄一次落泪的家攻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家攻和家受的区别在于,问爱是什么。
家受会说:爱就是爱本身,我愿意爱那个人所以愿意做这一切
而家攻这个疯女人会头脑风暴:爱是软弱
我觉得他这个行为就像有人长途跋涉给他找来最好的东西,他:这个太珍贵我不能要
然而家受的幸福只在他接受礼物的情况下成立……这也是为什么说温柔是一种残酷。
家受只是真诚爱着家攻这件事情就令他受不了呵呵……喜欢这种纤细过头的疯女人(纯泥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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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让他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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