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侣30题》里稍微麻烦一些的选项被移到了最后,比如一起户外骑车、一起外出旅游。
户外骑车的方案被韩奕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且不说现在连绵的大雨,顾小绒的身体还需要静养,经不起任何剧烈运动带来的损耗。而外出旅游这一块,韩奕已经递交了出境申请,目前正在流程审批中。
顾小绒说想再去阿维隆和泽卡看看,尽管对于韩奕而言,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可他仍旧答应了妻子。
韩奕不喜欢顾小绒提起以前,甚至连带着怨恨那些旧事发生的地点,因为那总会碰到他不愿提及的痛处。可劫后余生的她就在他的眼前,那样的真切、鲜活,有了她的存在,他就无法再将自己禁锢在原地。
巨大的渴望日渐蚕食着哨兵的意志,他渴望着她的爱,不是下属对长官的服从,而是属于爱人的平等与交融。
在燥热的雨夜里,哨兵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背上,即使是那样顽强隐忍的她,也曾在抵抗训练里被逼到不得不咬他的地步。当然,他其实没有让她知道自己有故意将手往她面前送,控制的动作不胜枚举,从反剪双手到锁喉,都是招招致命无可破解的。
可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有所保留,一方面是出于训练时对向导的保护,他必须拆解招式、逐步递推,才能让她有反抗的机会与意志。而另一方面……虽然不想承认,也有一部分是出自他的私心——
他想要被她咬,他渴望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与疼痛。
从前是训练,现在是床上,他总是恶劣地将她逼到承受不了的极点,再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可惜的是,哨兵的肌肉硬度太高,愈合速度也太快,无论她抓咬得多么撕心裂肺,到了第二天也只能剩下浅浅的印痕。
而此时,他就将她环抱在怀里,却在寂静中饱受煎熬,蚀骨噬髓的痒从深不见底的暗处释放,从脊髓延伸向全身。韩奕静静注视着黑暗中自己的手,上面的皮肤与脉络完整无缺,没能留下她一丝半点的印记,他莫名地怨恨自己。
这真的是太病态了,韩奕想……他大概真的是要疯了。
等到雨稍微小了些,他们再一次前往城中心的商业区,这一次是为了旅游做准备。周末的商城窗明几净、熙熙攘攘,他们轻车熟路地去店里挑选背包与行李箱。
变故就是在此时突然发生的,尖利的警报声响划破空气,橙色的亮光代替了所有海报与展板,上面大写加粗地闪烁着巨大的“A”。
A级哨兵失控,这对于罗赛利亚的居民来说不算多稀罕的事,直到此时整个商场的氛围都还算稳定,大家都训练有素地寻找掩护、抱头蹲下。铁门与能量场也在此时启动,在解决掉失控哨兵之前,所有建筑体内外都将保持绝对的隔离状态。
韩奕将顾小绒护在怀里,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被他以同样的弧度压住,这让她想起他们曾经的实战训练,每一次他都是这样将她牢牢护在身下。
然而情况却很突然地急转直下,首先是外围的能量场忽然停止了关闭,留下了一道缝隙,看上去像是被卡住了。接着,一声尖利而巨大的射击声贴着他们飞来,子弹扫射过商场的橱柜与电梯,玻璃立即四散飞溅。
恐慌的尖叫声凄厉地响起,人群受到惊吓,开始争相逃离,如此规模的混乱极易引发踩踏事故,韩奕蹙着眉,顾小绒的神情也不轻松,他们都意识到出事了。
通常情况下,哨兵与向导的孩子分化的概率更高,因而做为高阶哨兵与向导的退役专区,罗赛利亚在此方面的安保与预防已经十分成熟,拿下失控A级哨兵几乎是家常便饭的基础操作,可眼下的局势却显然地走向了失控。
在尖叫、嘶喊与哭泣声中,顾小绒看见眼前满目橙色的亮光闪了闪,随后切换成了红色,而那个闪烁的“A”也切换成了“S”。
S级哨兵失控这样稀罕的事,她竟能次次都撞见,顾小绒在心底叹了口气。
她看见人群中有一部分哨兵与向导已经挺身而出,有的开始维持秩序,有的前去探查情况。枪声再次响起,荷枪实弹的安防队已经突入进商场的大厅,身旁是惊恐的群众、包括孕妇和老人,孩子更是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眼前的场景已太过混乱,声音也太过尖锐嘈杂,如果失控的真的是S级,那他现在估计已经发了疯。
顾小绒抬头望向韩奕的眼,而他面色沉重、低垂着目光。
“去吧,别担心我。”她指指自己手腕上的运动手环,向他保证:“我不会有事。”
那双冷黑的眼微微一动,仿佛冰封的深潭逐渐消融。
“我很快回来。”韩奕低下头,重重地吻了她,随即转身离开,她只一眨眼便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直到四十分钟后,红色的最高警报才被解除。刚才的混乱仍旧引发了不小的事故,安防队的子弹虽然没有直接打到人,但掉落的玻璃还是砸破了一个女孩的头,小规模的踩踏事件也还在清理中,万幸的是暂时没有人员身亡。
一时间,安防、消防与急救车满满当当地包围了整个商场,又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担惊受怕的群众才开始被逐渐疏散安顿。
一位19岁的A级哨兵在逛商场时忽然分化成S级,负责这一片区安防的治安官也太过年轻,即使是全力反应也还是没能控制住局势。
而现在,年轻的治安官正汗流浃背地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就在刚才,他亲率卫队追赶那道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不知是手下哪个小年轻慌了神擦枪走火,子弹朝着商场深处扫去,群众受到惊吓,场面顿间失控。
治安官本人是A级哨兵,他很清楚S级与A级的力量差距,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和手下这20人几乎是在送命。可此时即使立即和总部联系寻求支援,最少也需要10分钟,以S级0.1秒的反应速度,他已无法想象情况会糟到什么地步。
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上还是不上,自己都死定了,治安官在迅速下完判决后决定殊死一搏,也正是此时一道从天而降的残影从他的视线尽头掠过,即使是以他的视力也难以将其捕捉——
剧烈的声响将几近静止的空气撕裂,韩奕扣住那位失控哨兵的肩,一个抱摔将他摁到了地上,在此过程中,他还顺手抄起了一个椅子,以防那一梭子没轻没重的子弹将宝贵的S级哨兵打成筛子。
安防队惊魂未定地放下了枪,个个都不敢上前,直到防-暴队拿着盾与长叉过来时,新分化的S级哨兵已经陷入了昏迷。上将似乎终于忍到了怒意的顶点,他站起身来,冷冷发话道:“叫救护车过来,禁制环和手铐给我。”
此时,年轻的治安官正汗流浃背地站在原地,他25岁从中央公会退役、担任罗赛利亚的区域治安官也不过3年,对眼前面色不善的长官实在是太过熟悉。
“对……对不起,上将……”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叫罗赛利亚的市长和最高治安长过来见我。”韩奕冷着脸,语气肃然地命令道。
顾小绒在一楼的便利店等了很久,她抱着一个和父母走散的孩子,花了不少时间才把他送回父母身边。可直到夜色渐深、人群已疏散殆尽,也没有看见韩奕的身影。
到最后,一位身着军服的哨兵朝着她走来,恭敬道:“夫人,上将让我们护送您回家。”
她抬起眼,便看见他身后还有几对哨兵与向导,熟悉的服制不属于安防队,而是属于中央公会。
顾小绒站起身来,神色平静如常:“上将人呢?”
就在韩奕离开的那一刻,他关闭了与她数据关联的运动手环,她的理智明白这一切,可心却仍旧五味杂陈。
“……”对方沉默以对。
也是,军情大事怎能是她一介平民可以探听的,顾小绒弯弯嘴角,随即便起身朝着停车场走去。
“夫人,我们……”年轻哨兵疾步拦在了顾小绒面前,毕竟他们有命令在身。
“我的车在下面。”她好脾气地顿住了脚步。
“我们……会替您处理好的。”年轻哨兵赶紧答道。
顾小绒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无法撼动什么。军令如山,曾经的她与此时的他们并无不同。
她被环绕在车队的中心处护送回家,她的车也被平稳地开了回来。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生活物资吗?”年轻哨兵问道:“市内接下来会戒严几天。”
顾小绒摇摇头:“不用了,去忙你们的吧。”
自战争结束后,帝国的在役S级哨兵数量已跌至谷底,目前整个中央公会也只有芬尼克一位S级。这位新分化的S级哨兵能否保住至关重要,中央公会的现任哨兵总负责人曼琳是A级,韩奕一定会帮她将关键流程处理完善。
另外,全城戒严也意味着整个安防设施与系统的大排查,很显然上将对这次的应对结果不甚满意,也不知道哪些倒霉蛋会被拎出来挨骂。
顾小绒回到清冷的家里,玄关处的柜子上还放着他们一起上色的彩绘小人,她将自己卧在沙发上,望着上面摆放的玩偶——那几乎全都是她和韩奕一起抓来的。
夜雨与热浪从门庭涌入,她没有给韩奕发信息,因为此时的他不属于她一个人。
这些天以来所做的事仿佛一场幻梦,她从来没有想过韩奕会陪自己做这样多,甚至是带毛绒耳朵、穿卡通衣服。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再次涌上心头,仿佛一场美梦到了尽头,之后梦醒了,破碎成无边无垠的黑暗。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场景,她又梦到了和韩奕分离的那一晚,梦到阿维隆深邃的夜幕与海浪。那时候,韩奕也是这样转身离开了她,下一秒她便被一众哨兵与向导牢牢控制……
她其实没有那样坚强,她也时常会沦陷在旧日的疼痛里。
在中央公会的日子虽然艰辛,韩奕对她的要求也极其严格,可她拥有他坚如磐石的保护、无微不至的关心,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在最爱他的时候与他分别,在此之后只有支离破碎与不可言说。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这样伤心,也许是突如其来的事故激发了她的创伤记忆,也许是他转身离去的身影和从前太过相似,还有他近日以来的压抑与保留……明明他离自己这样近,她却总觉得他像云一样远在天边,她看不透也抓不住。
泪水从眼中漫涌,缓缓流淌进软枕,从滚烫到冰凉,变作了一道无尽的河流。
韩奕在第二天清晨便赶了回来,十小时不到他从中央公会跑了个来回。连绵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空濛的晨光与湿透的枝叶静静交织,上将一进门就看了他几乎是最不愿见到的一幕。
顾小绒睡在沙发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她没有取那条情侣运动手环,他得以一整晚看到她的心跳与各项体征数据。她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软枕湿了大片,眼泪仍旧在无知觉地往下流着。
韩奕的心脏在那一刻被狠狠重击,他几乎无法呼吸,疾步朝着她走去。顾小绒的通讯器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上面是没有点开的讯息。
从昨晚深夜到今早凌晨,但凡是没有进入特殊军-事区域,韩奕都有和她发消息解释现在的情况——至少是可以解释的部分。
“今晚不用等我,先睡吧。”
“市内会戒严一段时间,我让人给你送物资过来。”
上将心急如焚地发着讯息,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如果不是他能通过手环看到顾小绒的定位点和她的身体数据、执行任务的哨兵也坚称已将夫人送回,他可能会急到连夜赶回罗赛利亚,就像之前那次一样。
“对不起,我会把这次没做完的行程补上,不要生气了。”
时间指向了晚上十点,顾小绒的定位仍旧显示在罗赛利亚的家里,她看上去一动不动,只是心跳的速率有些偏快。
她也许是睡了,上将这样想着,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直到各级都已完成问责、汇报整改的命令签署、新分化的哨兵也安然无恙被送入了禁制塔,他才将自己从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事故中抽离出来。
而现在,面对流着泪入睡的爱人,韩奕对自己的怨恨几乎到了顶峰。帝国离了谁都可以继续运转,可她只有他。
如果以后他还会为了什么把她抛下,他就宰了自己。
下一秒,他就俯身将她揽入怀里,薄唇戴着夜露的凉意吻住她温热的前额。
“我回来了……”压抑已久的热潮伴随着疼痛、惊涛骇浪地翻搅涌动,撞击着哨兵的身体与骨骼,他的声息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他几乎克制不住地吻着她,呼吸逐渐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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