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埃及王都有一句传得很开的话:“萨乌瓦杰英俊才学,塞勒赫尊贵无双。”
萨乌瓦杰父亲早亡,但也是名门之后。他常年住在王子殿下的庭院里,对众人来说又多了几分尊贵与神秘。
见过萨乌瓦杰的人都说他是位青年才俊。他尤擅数学,在数学方面的才华甚至比王子殿下更甚。他撰写的数学莎草纸书传遍了整个埃及。
可以说萨乌瓦杰一人就可撑起家族的门第声望。
至于塞勒赫,在众人眼里便是受尽宠爱的王子,法老王的掌上明珠。法老将大女儿送出却请老师来悉心教导小儿子——在诸位大臣眼里,塞勒赫就是王储,是未来的法老王。
塞勒赫本人长得也极为凌厉美艳,比他母亲和姐姐的样貌还要使人惊心。
有人说,塞勒赫就像那金殿下盛开的蓝莲花。
王子十六岁后,常与萨乌瓦杰在城内城外结伴而行。人们发现这位王子能文善武、博学果决,于是越发地爱戴他。
对此法老很是欣慰。
可法老的另一个孩子,长公主娜菲塔莉,却让法老感到有些棘手。
娜菲塔莉美丽风流,丝毫没有公主的尊贵端庄,常年流连于各位年轻或年长贵族的床榻间。她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兄,是法老姐姐的儿子,托勒。女儿十六岁那年,法老曾想过为娜菲塔莉与托勒赐婚,娜菲塔莉不愿,甚至不惜为此当众羞辱抚养自己长大的姑父姑母。
法老只得作罢。好在娜菲塔莉的姑母不计较这些,转而着手为托勒寻门别的婚事。
可正当姑母与别家刚刚谈妥托勒的婚事时,娜菲塔莉为表兄生了个儿子。
公主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随了法老王的姓氏,然后强迫了托勒未婚妻。
没有家族敢再与托勒订婚,托勒也不敢娶公主。
那时娜菲塔莉才十八岁,法老愁得头发都掉了一半。
娜菲塔莉聪明狡诈、野心勃勃,还爱舞弄刀枪。她不是众人认知里的任何一类女人,但她用的也不是男人惯用的手段。
她分明美貌,却要亮着獠牙与男人游戏,使那些男人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自愿还是迫于公主的淫威。
人们绝不称赞她的品行,却又为她着迷。
没有人不想与公主幽会,又没有人敢娶公主。
有一阵子,埃及内风传,全埃及没有几个英俊的贵族小伙能逃过娜菲塔莉的蛊惑。
人们对这件事的看法有些微妙,既不引以为耻,也不引以为荣。
有人猜测公主爱的是她青梅竹马的表兄托勒,她与许多男人游戏,却只和表兄生孩子,是托勒太过懦弱;也有人说公主风流成性,谁都不爱。
娜菲塔莉公主的作风问题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倘若公主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纨绔,爱怎么闹腾法老也就随她去了,好吃好喝地供着她荣华富贵的一生便是。
可公主偏偏不是。
娜菲塔莉十五岁那年就背着父亲,偷偷混入南下的军队,随姑父和表兄立下战功。
娜菲塔莉的魅力不止美貌。她的刀枪,舞起来是要见血的。
王国曾有两员悍将,一员是萨乌瓦杰的父亲,多年前战死沙场;另一员便是娜菲塔莉的姑父,也是法老的姐夫,图坦。
萨乌瓦杰幼年丧父时大病了一场,一直体弱。他被接到王子的庭院做伴读,是按照文臣的方式培养的。
也就是说,如今的兵权,很大一部分掌握在图坦这位亲王手中。
娜菲塔莉不与图坦的儿子托勒成婚,却和他生下孩子。法老王明白,这绝不仅仅是女儿风流成性的缘故。
这更像是娜菲塔莉与图坦家族之间心照不宣的契约。倘若娜菲塔莉嫁了托勒,那么她就是图坦家族的王妃,再难争王储一位;倘若她不与托勒生子,图坦也不会信她。
由于立储一事,如今的朝野分成了两党。
一党揣摩着法老王的心思,看出从小被法老留在身边精心培养的王子殿下才是法老中意的储君;一党追随图坦亲王,力荐公主殿下——至于未来是跪娜菲塔莉还是托勒,那是未来的事,如今他们在公主和王子之间选择了公主,也算不得谋反。
塞勒赫才学无双、风评极佳,可娜菲塔莉也有军功傍身。
法老王左右为难。
立储之事一直拖到了塞勒赫十八岁那年。
或许不能叫拖,叫等。
那年图坦亲王的女儿哈苏满了十四岁,法老提出,要王子塞勒赫娶哈苏为妻。
哈苏还是个天真的少女,早就听闻了王子殿下的风姿,自是满心欢喜。这桩婚事对图坦亲王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这样无论下一任法老是王子还是公主,图坦家族都会荣耀依旧。
朝臣们对法老的安排也是拍手称赞,原本支持公主殿下的一派也齐齐倒向了王子。
塞勒赫却拒绝了这桩联姻。
“儿臣已有心上人,不可辜负。父亲也从未辜负过母亲。”塞勒赫不卑不亢道,“况且儿臣并无与姐姐争夺王储一位的野心,父亲这样安排,怕是会让姐姐寒心。”
法老对塞勒赫的前半句不以为意,只当是王子拒绝联姻的托辞。对于这后半句,法老却有许多话要讲。
“父亲对女子成为法老一事并无偏见,只是图坦家族不可不防。他日若娜菲塔莉成了法老,托勒该身处何位?图坦亲王又当如何?托勒的儿子是娜菲塔莉的长子,若他接任娜菲塔莉成了下一任法老,法老的王座上从此就该流着图坦家族的血了。”
“父亲嘴上说对着女子并无偏见,却不承认托勒的儿子身上也有娜菲塔莉公主的血脉吗?”塞勒赫反驳道,“托勒的儿子也是姐姐的儿子,也是您的外孙。”
“话不能这样说,”法老王对小儿子格外耐心,“图坦亲王支持公主,却不反对将哈苏嫁与你,这足以说明他是个见风使舵、背信弃义之人。未来若娜菲塔莉成了法老,他必然背叛,趁机谋求更大的权力。”
塞勒赫正要开口反驳,法老没给他机会,接着说了下去。
“塞勒赫,有一点你我不得不承认,男人登上权力顶端所要面临的考验比女人要少得多。如果我不想让图坦家族得逞,未来的法老是个男人的话就会容易许多,胜算也会大上许多。”
法老王语重心长、目光熠熠。
法老陛下性格强势、脾气不好,王都里众人皆知。可这位陛下从未对塞勒赫说过重话。
就比如刚刚,塞勒赫顶撞了父亲,父亲却没有一丝恼怒的神色。
塞勒赫印象里的父亲,虽然高大威严,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总是和蔼慈祥的。
很小的时候,塞勒赫记得母亲总是频繁地怀孕又流产,常年卧于病榻之上。是父亲努力用自己不多的闲暇陪伴着他们。
他记得父亲手把手教他看埃及地图,数着日子算尼罗河的汛期。
那时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后来父亲更忙了,塞勒赫住进了庭院,父亲也会时不时来看望他。虽然每次停留的时间不长,但每次父亲来,塞勒赫都会感到温暖。
法老王对儿女的宽容也是有目共睹。他没有惩罚私自随军南下的娜菲塔莉,也默许了女儿一直不婚。
可塞勒赫此刻却从父亲温和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丝陌生的胁迫。
塞勒赫想说的话一下子哽住了。
他盯着父亲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只道:“就算是要争王储一位,我也不需要借助与哈苏联姻的力量。无论如何,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法老稍稍松了口气,道:“你的心上人是哪家姑娘?你对她倒是很讲情谊。我最近一定是忙昏了头,竟连儿子有了心上人都不知道。”
塞勒赫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闪躲。
法老道:“放心,我不会害她,也不会强求你与哈苏联姻。你是个专情的孩子,这点比娜菲塔莉做得好。”
塞勒赫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吭声。
法老的目光里闪过一丝犹疑,紧接着又掺杂了一丝狠厉,看得塞勒赫掌心冒汗。但法老很快又换回了慈祥和蔼的神色,快到塞勒赫险些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只是这和蔼里又有几分冰冷。
“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你以后一定会遇见喜欢的姑娘。父亲祝愿你姻缘美满。”
法老离开了庭院。
萨乌瓦杰昨夜太过劳累,在房间里躺了一个上午。塞勒赫进屋时,萨乌瓦杰的嗓子还是哑的。
“陛下其实分析地很对,依照如今的形势,王储一位你不想争也得争。若是不争,有的是人要杀你。”萨乌瓦杰道。
塞勒赫端过去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扶着萨乌瓦杰用银勺一勺一勺喂给他。
“你这几天不要离开庭院,我会增加庭院的护卫。”塞勒赫道。
“哦?陛下知道你我之间的事了?”萨乌瓦杰轻松道,“其实,你大可以娶了哈苏——正如法老所言,一切会简单很多。但我知道你不会。”
塞勒赫皱着眉,一脸愁容,但扶萨乌瓦杰的动作还是很轻。
“你或许可以去和娜菲塔莉公主谈谈。她此刻应该很是孤立无援,而你拒绝了图坦家族的联姻,未必与她是完全敌对。”萨乌瓦杰开导道,“别这样不开心,我作夜那样辛苦,难倒就只管你半天的好心情吗?你要是觉得为难,我也可以替你去找公主殿下谈。”
“你要去哪?”塞勒赫接得牛头不对马嘴,话里多了几分被强行压下的怒意。
萨乌瓦杰有些意外,他还是第一次见塞勒赫对自己生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塞勒赫道:“……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怪我在父亲面前说话不慎。我……我实在太担心了。”
萨乌瓦杰安抚道:“没有关系,这不怪你。陛下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如今他知道了,我反而没有之前那么悬着心了。放心,我不出去。”
塞勒赫抱了抱萨乌瓦杰,关切地问道:“你能理解就好。你现在饿不饿?我叫人给你送些吃的来。”
萨乌瓦杰道:“我确实有些饿了,你也陪我吃些。”
可摇铃叫来的侍从却换了人。
“从前那个呢?”塞勒赫眯起眼睛问道。
“被……被陛下的人带走了。”
塞勒赫端着空碗沉默了半响,道:“告诉所有侍从——尤其是厨房值班的人,从今往后,所有给萨乌瓦杰的吃食我都会先尝。萨乌瓦杰公子要是出了事,我比陛下先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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