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窗外雨声阵阵，但屋内却一片祥和。披散着长发的女人半撑起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床上裹着包被的婴孩拍着小肚子，温声哄她：“小书晴吃饱了呀，好乖…”
书晴眨着眼睛，微微弯了唇。女人爱怜地抚过书晴的脸颊，等到小孩缓缓闭上眼睛，才将她交给了旁边伺候的大娘抱去身侧的小木床上。
女人也有些累了，半靠在床头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炉揣在怀中闭目养神。但没过一会，女人就猛地惊醒过来，她光洁的额头上此刻满是细密的汗珠。不知多少次，她又梦见了那天下午。她带着还在肚子的宝宝去院子里听雨，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孩给撞倒，险些没了孩子。幸好老天有眼，让这不足月的孩子平安降生了。
房门被推开，约莫三十出头的男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女人面上一喜，忙想起身去迎：“老爷，您回来了…”
男人快步走来将女人又扶回床上：“卿卿快躺下，这段时间留你一人在家，真是辛苦你了。我还在外边就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冲撞？”
“嗯…”女人抬手抚上男人坚毅的脸庞：“幸好书晴平安，不然我真的无颜再见老爷。”
一旁的丫鬟机灵地将书晴抱了过来，男人伸手接过书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忍不住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女人微笑地看着他们，一时间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日子过得很快，男人时常因为经商而离家，女人每日抱着书晴，给她念故事教她说话。转眼，书晴已经一岁多，从皱巴巴的小猴子变成了白白胖胖的面团人儿，脑袋上的茸茸毛发已经约莫盖住耳朵，也能咿咿呀呀地叫人了。
女人非常满意这样的生活，直到那个梦魇一样的孩子再次出现。
那天女人牵着蹒跚学步的书晴外出放风，临近河边，那黑乎乎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猛地抓住了女人牵着书晴的手。他力气大的惊人，不仅将女人的手从书晴手上甩开，还一把将女人掀倒在地。
周围丫鬟婆子乱成一团，女人只听见“噗通”一声，再回头看，岸上哪还有书晴的踪影。
“快，快救救我的孩子！”
此刻是初春的天气，湖水冰得惊人，丫鬟婆子们在水里一顿摸索，都没有找到书晴，女人只觉天塌一般站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猛地扎进湖中，没一会便抱着书晴浮出水面。
女人接过书晴探了探鼻息，确认孩子还有呼吸后，立刻起身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将孩子包得紧紧实实，随后朝着那人鞠躬道：“多谢恩人搭救，若不嫌弃，请随我回府上一坐…”
那人也不多话，点了头就随女人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得很快，女人一门心思想赶紧回府给孩子找大夫看看。书晴这会皱着眉头浑身烫得像烧开的铁炉子，这样可怕的高烧女人真怕书晴会熬不过来。
等到回府后一切安置妥当，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恩人一直在前厅候着。
女人理了理发髻便到了前厅，那人的额发遮住了一边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脸。遮住一边眼睛的男人朝着女人拱手后，便直接开了口：“在下游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恩人请说。”女人回了一礼后，在游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谁知游方接下来的一席话像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贵府遇上了邪祟，如若不除则家无宁日，贵小姐也命不久矣。”
“放肆！就算阁下于我有恩，也断不可信口开河！”女人颤抖着手握住椅子的扶手，邪祟一说也不知真假，这人信口雌黄还扯上了自己女儿的性命。女人心里大怒，当下就招来丫鬟送客。
游方也不恼，只放了张明黄色的符纸压在方才用过的茶杯下：“夫人若不信，在下也无他法，日后若回心转意，撕碎符纸，在下必当前来。”
女人看着游方离开的身影，拾起那张符纸怔愣看了片刻，鬼使神差地收进袖中。这套动作下来，女人还是觉得不妥，思前想后，最终将符纸放进了老爷常练的字帖里夹好。
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女人按了按眉心。她太累了，出游的意外、高烧的女儿还有信口雌黄的男人都让她感觉筋疲力尽，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夜深了。
女人像有所感应似地睁开了眼，她心里不知为何一阵惴惴，赶紧起身下床去看书晴。
谁知，在那小小的木床上躺着的不止是书晴，还有那黑乎乎的小孩。他此刻正睁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女人，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嘻嘻…”
女人心下大骇，抱起书晴就夺门而出，朝着守在门外的丫鬟喊道：“快，快关上门，一定不要打开！”随后便脚步匆匆来到书房，翻出了下午藏起来的那张符纸。
下午看这符纸时上面还空无一物，这会再看竟爬满了血红色的奇怪字符。女人毫不犹豫地撕碎了符纸，符纸碎片脱手的一瞬间就消失无踪。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游方便到了。
游方抬手打断了女人的赔礼，走在女人前面就去了那房间。可这会房内已经没有了黑乎乎孩子的身影。游方请女人出去后，抬手朝着木床甩出一张符纸，就听符纸发出被火燎烧的声音，随后化为灰烬。
剑指竖起，游方在空中划了两下，随后就离开了房间。
第二次见面女人才看清，这个叫游方的男人穿着打扮很是奇怪，青色的衣袍半长不短的垂到膝盖，袖口滚了云边，腰间系的不是腰带，而是拇指粗的麻绳。
游方不管女人的打量，放下背在身后的木筐，从里面掏出一颗黑色的圆球，足有手掌大。
“找一个盆，装上温水，把这个球泡在温水里，然后将贵小姐的右手手心刺破，往水里滴上三滴血。”游方话说到一半，看了眼女人皱起的眉头，略停顿后继续往下说：“水不可冷，在这一个月内，你必须时刻警醒，给它换水。贵小姐的掌心血也必须十天滴一次。”
“先生这是何意？”女人接过球后，只觉得有股奇异的触感，温温软软的，就像一个团成球的小孩，这个想法让女人头皮发紧。
游方要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这个球如果精心养护，在一个月后会变成普通孩童，长相接近贵小姐，请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对待。贵小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所以请务必将小姐藏好，千万不要被它找到。”
女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游方已经朝着她拱手告辞：“按照我说的做，可保平安。小姐苏醒之时，我还会出现。”
女人张张嘴的功夫，游方已经快步消失在了黑夜中。
“快，快去找个盆来，吩咐下去安排人昼夜不停地烧水。”女人不敢怠慢，安排下去后便修书一封，交给驿使给自家夫君送去。
转眼一月过去，当初的肉球已经在余家夫妻的照料下，变成了白嫩的婴孩，他的长相酷似书晴，但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男孩。
正如游方所说，男孩诞生的那天，书晴才再次睁开眼睛，而游方也如约而至。
“请老爷夫人记住，日后都要藏好小姐不可疏忽。至于这名男婴，二位可看作小姐的双生子，他和小姐血脉相连，但此盛彼衰，只有男婴替小姐承受苦难，小姐方可平安无虞。”游方抬手在男婴额头点上一点，男婴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游方抱着男婴轻轻摇晃着，逗得他咧嘴笑开，看着面色各异的两人，游方继续道：“老爷夫人不必感到为难，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因果循环也不可打破。既然小姐名讳书晴，晴、翳相对，这名孩童便唤书翳吧，望老爷夫人好生抚养。”
在余家夫妻的千恩万谢下，游方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眼前，只留下一句“不必多寻，一年后在下自会出现”。
随着时间过去，书晴、书翳也长到了三岁，世人皆知余家仅有一位少爷，至于书晴的存在，除了府内仆从几乎无人知晓。
书晴健康平安地长大，最喜欢的人除了爹、娘和哥哥，就是每隔一年出现一次的游方先生。
这天，书晴像往常一样在桌边握笔练字，回头却见游方先生站在自己身后。
书晴笑嘻嘻地握住游方的手，亲昵蹭了蹭：“先生怎么今日来了？还未到时候哩！”
但游方没有回应，书晴有些奇怪地打量他，发现先生和以往不一样。以往先生的眼睛虽然也遮在头发下，但这会看到眼皮上似乎印着道疤，头发也比上次见面时短了不少，难道先生剪头发了吗？书晴晃了晃游方的手：“先生？”
游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是提醒过你，保持清醒不要做梦吗？”
书晴略显疑惑地歪了歪头，游方抬手点在了她额头上，惹得小孩不耐烦地眨了眨眼。
“无量。你再不醒过来，就回不去了。”
其实这本写完四五年了，重传的时候我都像在看新小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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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书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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