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块钱能抵多少委屈,桑笛也想知道。
他也是怀着满腔热血来打工的,即便雇主□□他还是好心地盖上了毛毯,即使面对面出柜他还是包容地选择了理解,底线一退再退濒临深渊。现在,他自食恶果,凌晨一点被叫醒起来欣赏闪电。
老铁,你这样,真的不怕被五雷轰顶吗?
屋里漆黑又诡异,只有瓢泼大雨和电闪雷鸣响彻天地。
雇主睡了一下午,餍足地趴在地毯上,用没打石膏的左脚撑着身体。他神色痴迷又兴奋,呼吸急促地仰起头,用目光追逐窗外一闪而过的亮光轨迹。
很像个电影里进度99%即将为祸人间但被铁链拴住的混世魔王。
桑笛不得不往后坐远了点。
他瘆得慌。
他没有观雷的爱好,只觉得杂乱的雨声逐渐变成催眠白噪音,令人昏昏欲睡。
忙碌了一天,他很累,谁知刚入梦就被雇主叫醒。雇主行动不便,上下楼只能由他抱着代步,等待结束的现在,他困意上头,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前方突然传来轻声感叹:“太美了,真想......”
最后几个字桑笛没听清,他也不关心。但这恶魔低语的声音让他瞬间激灵,强打精神又坐直了。
雇主这精神状态,真有可能一个没看好就羽化登仙了。那不得让他赔钱?
亏大发了,可不能。
轰隆隆!
一条气势磅礴的闪电划破夜空!
桑笛被吓了一跳,但突然兴奋朝前爬的雇主更让他魂飞魄散。
他条件反射瞬间坐起,一把拽住了膝行的左腿......
光亮重归黑夜的前夕,借助玻璃反光,他看到雇主意犹未尽地舔舔嘴,然后眯眼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和两个深深的梨涡。
更像恶魔了。
桑笛皱着眉头把就地趴下的恶魔抱回地毯上。
瓢泼大雨泡发了夜色,连带着雷光电闪都影影绰绰,所有的风景都变成泡烂的老画片。
这,美吗?
有钱人的艺术品鉴都这么抽象吗?
桑笛实在不懂,但如果雇主被冻感冒了,承担后果的还得是他。
他顺手抓起几个抱枕,盖到了□□的雇主身上。
就在天地重归寂静不知今夜何时能睡觉的时刻,雇主突然伸出手:“看!”
“啊?”桑笛强打精神,恍惚地应了一声。
细长手指指向落地窗:“两个白眼珠在飞。”
——玻璃上倒映着一黑一白两个剪影。
大半夜的,桑笛终于忍不住烦躁起来!
......你才黑!你全家都黑!这是劳动人民光荣的标志,你个白斩鸡你懂个屁!
腹语咒骂半天他终于舒服多了,心平气和地说:“回去睡觉吧。”
雇主摇头:“我不困啊。”
老子快困死了你大爷的。桑笛愁眉苦脸,生无可恋地叹气。
直到雇主吃吃地笑,他才发现又被戏弄了,还没来得及怒目而视,雇主伸出了手。
这是要走的标志!
熬夜导致能量不足,桑笛立刻不气了,伸出脖子等雇主搂好,马不停蹄地站起来往楼上走。
掖好被子又拍解释,桑笛站起来困倦地说:“早点休息。别玩手机了。睡吧。”
雇主嗯了一声,手机依然明晃晃映着那张无表情的脸。
爱死死吧,懒得管了。
“啪。”灯灭了。
早上八点桑笛就被闹钟吵醒了。他今天要回趟出租屋拿东西。
昨天说好来试工的,什么行李都没带,没想到傍晚来了一场特大雷暴,他被迫留宿一晚上。
虽然跟雇主之间并不愉快,人也对不上脾气,但主动提供住宿,除了半夜看闪电也没搞什么别的幺蛾子。
这工,还是能打下去的。
他没有雇主的微信,就请王助帮忙转达一下,不然等雇主醒来误以为他卷铺盖跑路再找个新人入职,他后悔药都没地方吃。
王助很敬业,几乎秒回,非常惊讶:“昨夜你就住那了?没发生点什么吧?”
他还没来得及回,王助信息又到了:“这是雨生的微信,你直接加他吧。”雇主大名任雨生。
末了,王助又补了一句:“好好干,等着你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这话怎么稀奇古怪听不明白?
王助是雇主他哥任逢秋任总的人,桑笛做代驾的时候拉过他们。第一次联系王助就说,任总被等单时还在学英语的桑笛感动到了,想扶持下年轻人,让他去公司做销售。桑笛觉得扯淡直接拒了。
后来在网上查了下,确实有这么个公司,也有这么个任总,百度上的资料和视频清清楚楚,他肠子差点没悔青。
没想到过段时间王助又找到他,请他照料任总弟弟一个月,工作简单,报酬巨高,他纠结了一下就立马答应了。
毕竟,一个月两万,包吃住包通勤,对于一个高中学历的人来讲,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吧。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装完了。回头看见电磁炉和锅碗瓢盆,还在想:雇主家得买套新的厨具,天天吃外卖不利于伤情恢复。
出门正好碰上老乡丁正下班,手里还拎着菜,见他背着包惊讶地问:“你这是找到活儿了?”
“嗯,去照顾个病人。”
“吆!”丁正口气立刻八卦起来:“包吃包住吗?一个月给多少?应该不少吧。”
“我这种出身,能给多少,少做梦了。”桑笛转移了话题:“上次出海那个活,有消息了吗?”
丁正有个堂哥去当了海员,最近回来后到处吹牛,说一年攒了十几万,馋得丁正老是撺掇桑笛一块去探探门路。
“有啊!”说起这个,丁正就来劲了,凑过来搭着桑笛肩膀:“我问过他了,还招人。我打算年后跟他一起,你去不去?”
出海一年不是小事,虽然动心,但桑笛比较谨慎,打算详细了解一下再做决定。
他顺着丁正肩膀拍了两下,奉承道:“行啊,真有你的,人脉这么广。给我留个位置。我走了啊。”
出租屋在城市边缘,他坐地铁回去也要两小时。半路上,雇主通过了他的微信申请,第一句话就开始不正经。
“日出东方?出东方是谁?”
桑笛想回“你觉得有意思吗?天天说这种垃圾屁话?”,打到一半又觉不妥,删的只剩“你”,结果被旁边人一撞,手指误触直接发出去了。
日出东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对我有意思?”
“可惜啊,不好你这一口。”
“唉,怎么办,你别打击报复我吧。”
桑笛直接合上手机不看了。
有时间发这种无聊屁话,还不如多干点正事,比如查一查出海资料,比如补个眠。
雇主家在市中心,房价比命贵的地界。桑笛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宽敞的双层会是个什么天文数字。
所以他打心眼里不理解,生活条件那么优越,摔一跤都应该笑着流泪。雇主这一天天的空虚堕落发神经,他真想扒开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水泡。
雇主家原来倒有个钟点工阿姨,对他评价尤其的好,说什么钱多事少好伺候,好看又好处。还酸溜溜地暗示如果她不是女的,怎么也轮不到桑笛挣这个贴身照顾的钱。
桑笛真想问一句:你知道他同性恋吗?我上班才是真正不方便吧?!
但他没说。
嫌弃归嫌弃,他又不傻,钱还是要挣得。
毕竟工资预付,日常花销也没有限制的全额报销。这不就是电视剧里演的的豪门挥金如土?
如果干得好,离职不有可能再给点?
所以他憋着气干得格外卖力。即便是陪着雇主去洗手间放水,他都能强忍别扭转过头,顺便古道心肠地奉送了一曲口哨。
“出去!”雇主反而不领情。
吆喝,装什么清高?
桑笛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更合理的推测:“难道,你小时候把尿是听——钢琴?”
这可整不了啊。
雇主直接白了他一眼:“让人看着你尿得出来?”
“那你昨天还让我看着?”桑笛不假思索地接道。
他眼看着雇主开始不耐烦地撇嘴,一脸咬牙切实要说屁话的神情,立马很有眼色地闭嘴,出门,关门。
靠在墙上,又在心里翻来覆去地骂了几遍万恶的资本家,他不由自主回想起昨天一见面就发生的很不愉快。
也是跟洗手间放水有关。
虽然一进门就看见地毯上赤身**一声不吭的雇主,但桑笛震惊之余,也能强行理解,毕竟有钱人都有些不可见人的怪癖,他懂。
那时雇主在他心中还是任雨生任少爷,一个值得尊重和亲近的名字。
他局促地笑着打招呼,但任雨生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直接打给了王助。
完全没搭理桑笛,通话也没避人的意向。
任雨生阴阳怪气:“见到了,黑漆麻溜的。我还以为你要派人暗杀我。”
任雨生抱怨:“我一个人就行......你还不如把小星叫来,我更开心点。”
任雨生烦躁:“你跟老头说了吧......算了,我不回去,随便他怎么处理吧......”
任雨生告别:“行吧行吧,知道了。”
情绪百变地打完电话,他转头盯着桑笛好一会儿,忽然就灿烂一笑。
彼时的桑笛还没意识到,这是任雨生放飞自我变态发育的信号,还在心里傻冒羞涩地暗想雇主笑起来可真他丫的好看。
任雨生躺着招手,要桑笛过来扶他上洗手间,他打了石膏走路不方便。
虽然任雨生没穿衣服,但桑笛对男人身体完全无感,池塘里澡堂里到处都乌泱泱一大片。
任雨生伤的右脚,桑笛就站在左边,弯腰把他手搭在脖子上,半拖半扶着人走。
但这个姿势静止还好,走起路来,尤其随着任雨生一蹦一跳,突出的胳膊肘就跟小锤似得一下下凿在桑笛的背上。
竟然生疼。
也不知道这小细胳膊哪来这么大劲儿。
走了几步他就受不了,停下来主动提议:“不然,我抱着你去吧,这样快点。”
任雨生挑眉看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
他不明所以:“怎么了?”
任雨生没回答,施施然伸出两条胳膊虚拢出一个圈,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明明他一只手就搭在脖子上,把另一只手合上来就行,却非要多此一举套个圈让桑笛往里钻。
很明显就是在为难人。
桑笛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气,但还是忍气吞声伸出头,然后一手托腰,一手托腿,腰腹合一轻松抱起,稳步走到了马桶边。
这下行了吧,他想。
他正想往外走,却又被任雨生拉住了,这次的要求更荒唐:在旁边守着,理由竟然还是“万一摔倒了没人扶怎么办?”这种漏洞百出的借口。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尿的?”桑笛心直口快直接怼道。
不是是自产自销喝了吧?
这个作践人的小玩意!
任雨生直接拉下脸,拿身份压人:“要你管?不想干就滚。”
桑笛气结。
我忍。
他甚至还忍下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嘲讽:要不要给你扶着,我怕你年轻气盛直接呲嘴里!
放水结束,桑笛别着脸眼疾手快地冲了马桶。
抬眼又见任雨生趾高气昂又做作地问:“不给我擦擦吗?”
......
我擦!
这个死变态!
桑笛破罐子破摔,准备撕破脸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