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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予微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结果到了之后却发现王叔居然不在。
银瓶身上大半都被淋湿了,见人不在,放下伞骂骂咧咧的打算去找。
姜予微拦住她,道:“算了,这么大的雨就算找到人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咱们先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吧。”
她的衣服没比银瓶好上多少,湿乎乎的贴在身上难受的紧。幸好在来之前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多带了一套。
银瓶寻了婆子请她帮忙找间空屋子好方便她们换衣服,那婆子便带他们去了旁边的厢房。
等两人换好出来,正巧看到王叔回来。原来是方才雨势太大,他跑去角门和小厮们一块躲雨去了。
王叔连声向她告罪,姜予微摆手制止。此时雨渐渐下了,她催促着赶紧离开了此地。
直到马车驶出贺家所在的桐花巷子,姜予微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方才在园子里看到的那个男子应该就是贺家今日的贵客了,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眼神竟如此的骇人?
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的举止,没有什么唐突之处,想必那位贵人也不会将她这个小人物放在心上,于是彻底放下心来。
而在另一边,六子将贵客送到正厅之后立即折返去垂花门寻刘妈妈。守门的婆子却说刘妈妈并没有回内宅,于是他又去了厨房。
刚跨进厨房的门,六子便发觉气氛有些不对劲。厨房包括帮手的老妈子拢共十几号人,全聚集在不大的屋内,个个缩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喘。
在她们中间,翠竹趴在地上小声呜咽着,身上尽是被荆棘枝抽出来的血条子。
“你还有脸哭?!”
刘妈妈撸起袖子坐在一旁的条凳上,手里拿着一根荆棘枝,胸膛气得一鼓一鼓的。
六子见此情形心下了然,刚刚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听人大致说了事情的经过,大声道:“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惹得刘妈妈动这么大的肝火?”
刘妈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也是来看我的笑话?!”
她前脚才去厨房处理,后脚太太就知道点心的事情,把她叫去主院当着众人的面臭骂了一顿,然后还把此事交给了田妈妈来处理,丝毫不给她将功折过的机会。
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那个姓田的贱人在其中搞鬼,明明她才是太太的陪房,可这几年太太却越发倚重那个姓田的,还在将她手里的权利分了一半给那个贱人。
今天接待贵客这么重要的事情,太太也是更加偏心那个姓田的,那么多重要的事情可太太却让她去送姜予微,这让她如何能忍?
都怪翠竹这个贱蹄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下子那个姓田越发得意了!
六子溜须拍马,“小人哪敢啊?我是有要事来找妈妈你相商的。”
“你找我能有什么要事?”
六子凑近了些,笑眯眯的道:“保证能根治你老人家现在的心病!”
刘妈妈心将信将疑,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翠竹哭哭啼啼的也被人扶了出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了!”
六子神秘兮兮的一笑,寻个地方自顾自的坐下,道:“方才贵客突然上门,老爷来不及迎接,是我领他进的府。在路过园子时,贵客瞧见了表姑娘......”
他在此特意顿了一下,才又接着道:“还特意问了我表姑娘的来历。”
刘妈妈咬牙愤道:“这个下作的东西,让她不要逗留非不听,竟然还......”
话才说到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不对,转头瞪大眼睛看向六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妈妈是聪明人,难道不知我在说什么?”
刘妈妈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得头脑发晕,丢掉手里的荆棘条,来回在屋内踱步。
踱了几圈后,她激动的抓住六子的手再次确认,“你说的可靠吗?”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刘妈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造化啊!当真是造化!”
如果真如六子所说,那她今后何愁压不住那个姓田的?
六子道:“我卖妈妈这个人情,等妈妈将来发达了可千万别忘了我才是。”
“当然当然!你这次帮了我,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刘妈妈摩拳擦掌,在心里盘算一番后直奔姜氏的院子而去。
姜氏还在为点心的事情而恼火,虽然田妈妈立即派人去醉仙楼卖了盒差不多的来,但始终是不如之前的,此时见到她气更不大一处来。
“你不去厨房守着,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待会用膳时若再出什么差错,别怪我不留情面!”
刘妈妈打了个寒颤,但瞧田妈妈一脸得意的站在旁边,又联想起六子方才的话,硬着头皮上前,道:“太太,我有事要向您禀报。”
姜氏不耐烦的按了按眉心,“什么事?”
刘妈妈凑到她耳旁,轻声道:“方才那位贵人在路过园子时正巧遇见了表姑娘......”
她故意拖长语调,将意思都隐藏在未尽之言中,让姜氏自行去体会。
姜氏一听果然立马精神起来,表情错愕的看着她,“你说什么?你是说陆大人......看上了姜予微?!”
“奴婢不敢妄加猜测贵人的心意,不过听六子说那位贵人特意停下脚步向六子询问表姑娘的来历。”
“这怎么可能?”姜氏还是恍惚,仍不敢相信,“我听说他从不近女色,就连皇上赏赐的美人都转手送给了祁王。他、他怎么会看上姜予微那个臭丫头?”
刘妈妈呵呵一笑,道:“表姑娘的容貌乃是百里挑一,就算是看上了也不足为奇,太太可曾听说过那位贵人打听别家的姑娘?”
姜氏越听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当下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她之前也不是没想过送个美人过去,但一想起陆寂的身份立即便歇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陆寂竟然自己看上了姜予微,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那臭丫头人呢?快去把她叫回来!”
田妈妈皱了皱眉,道:“太太,此事怕是有些不妥。表姑娘早已定亲,下月便要出嫁。若让人知道,岂不是要戳您的脊梁骨?”
她这么一说,姜氏也犹豫起来。
刘妈妈闷哼了声,“能服侍那位贵人是她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宣宁侯府高门大户,哪怕是为妾都是她高攀。夫人为她挣得个如此好的前程,不比嫁给温则谦那个穷酸秀才要好上百倍?旁人只怕羡慕还来不及。”
陆寂是何等的身份?年纪轻轻便已位居三品,溧州知州乃至顺应府的知府在他眼里算的了什么。
“那陆大人乃是锦衣卫,锦衣卫的人手段向来了得。若他只是出于好奇单纯一问,咱们就这样将表姑娘送去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到时悔之晚矣!”
刘妈妈不以为然,觉得她就是在故意挑事见不得自己好,扬起下巴道:“他那样的人物,若是无意又岂会特意询问?依我看,这便是缘分。况且太太将表姑娘送去,不也能表明咱家大人对他的诚意?你几次三番的阻拦,莫不是见不得贺家好?!”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田妈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姜氏挥手让她们都别吵,陆寂是什么样的人她还真不了解,但是锦衣卫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想打锦衣卫的注意就要做好挫骨扬灰的准备,以往得罪过他们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她实在又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只要能攀上陆家,她家老爷何愁升官之事?自己的两个哥儿也能跟着一块京城了。
田妈妈还在一旁劝道:“太太,表姑娘到底不是贺家的人,咱们私自将她送去青山别院,姜家和温家那边都不好交代啊。”
姜家还好说,温家确实是个麻烦。
刘妈妈看出了姜氏的犹豫,也在一旁急急道:“太太,您再不做决定可就要来不及了。姜家的马车已经出府,表姑娘一旦回去,成亲前必然不会再出门,届时您再想送她去别院可就难了。温家不过一介寒门,就算不满又能拿咱们如何?机会难得,过了这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姜氏一拍掌,心想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时不再来,下次想找都没有这个机会。
当下眸子寒意涌动,一咬牙,道:“你速去把她截回,带上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千万别叫她走脱了!”
刘妈妈大喜,“是,我这就去!”
说罢,连忙出去张罗人手。田妈妈看了眼姜氏,闷声没有再说。
等姜家的马车行驶到长街时,雨几乎已经停了。沿街铺子的伙计都在忙活着把遮雨的木板挪开,路上用箩筐挑着杏花叫卖的小贩从巷头喊到巷尾,留下一阵暗香。
银瓶晃了晃手里的檀木匣子,听到里面发出沉甸甸的声音,笑道:“姑娘,您说匣子里会是是什么?”
姜予微道:“姑母给的,自然是好东西。”
她接过匣子,打开来一看,只见里面是两只金嵌玉蝴蝶簪子、一对红珊瑚耳坠,两只白玉镯子和两只点翠珠钗。
银瓶拿起其中一只白玉镯,喉中发出一声惊叹,“哇,这样成色的白玉镯,奴婢还只在太太房里见到过,连二姑娘都没有呐。”
姜予微没有她这么兴奋,反而是平静的从匣子里挑出两只点翠珠钗和一只白玉镯,用帕子包好。
银瓶不解,问:“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看了眼车门的方向,示意她小点声,“我待会将这些东西藏在车里,回府后你趁没人的时候再偷偷拿出来,然后放在床下我藏东西的箱子中,明白了吗?”
“姑娘是怕二姑娘见到这些东西后会抢走?可这是姑奶奶给您的添妆,二姑娘再如何也不敢动这些东西。”
姜予微冷笑,“她有什么不敢的?”
以前她得了什么好东西最后都会被姜嘉月给抢走,杨氏根本不会为她主持公道,至于她亲爹向来是不屑于管这种后宅之事的。所以想要保住这些东西,唯有此法。
银瓶急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为何不多藏两只?”
“不行,再少就会被她们看出端倪来了。你记住我的话,去的时候千万别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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