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沉心朝政,从未考虑过娶妻一事,倒是与萧家深交的几位长辈在他面前偶有提及。
旁人都只道他寡淡薄情,不近女色,可无人知晓内因——
他若早早娶妻,如何避免得了房中之事?
他与阿朝既同感共情,那些事情上也不例外,可小姑娘还未及笄,难道也要受他连累,提早体会高唐**?
当年养母信不过他,怕他弃阿朝于不顾,出此下策之时恐怕也未能想到来日还有如此尴尬的境地。
至于将来,也只有想办法先解了这桩共感再说。
个中缘由不宜与小丫头细说,谢昶敛下眸光,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在你心里,哥哥已经老了?”
“当然不是,”阿朝忙摆手,“哥哥虽大我九岁,但已是大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首辅,我自然是为哥哥骄傲的。”
九岁……是大了不少,谢昶心道,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
一想到日后还要读书,阿朝的眉眼就立刻耷拉下来:“只是我自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让哥哥为我骄傲的事情,陛下和公主怕是以为我与哥哥一样才识过人呢。”
谢昶见她愁得脸色都苍白几分,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乌发:“原本不进宫,我也是要给你请位女先生到府上来教你诗书礼仪的。”
阿朝叹了口气,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凉,她揉了揉小腹,又将衣裳拢紧一些。
谢昶继续往宫门外走,一边说道:“我政务繁忙,时常不在府上,你总要有事情做,去含清斋读书,我在衙署也能看顾你一些,旁人欺不到你头上。”
这样一想,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让她在哥哥眼皮子底下读书……就又是一场噩梦。
六岁之前,她倒是念过几个字,读过几句诗,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一坐到书案前,心思就飞到旁处去了。
可哥哥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人,玩乐上可以对她无限纵容,读书习字上却是严谨到令人发指,说好今日要达成的目的,便不会允许她三心二意。
那时哥哥是怎么说来着——“你若不想让我来教你,往后你的事情我一概不问。”她听完哭得喘不上气,好几次一边哭一边写大字,哥哥甚至是冷眼旁观,直到完成任务,才肯带她去买糖葫芦。
连爹爹都取笑说,家里只有哥哥治得住她。
后来没有人纵着她了,在琼园磨砺了性子,倒是能沉下心来读书了,可天赋又是另一回事,她那点本事在琼园都不够看,遑论应付阁老大人。
果不其然听见他道:“到明年开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盯着你读书习字,这几个月足够了,至于乐艺……”
他说完顿了下,有种隐隐的痛感攀沿而上,眸光转向身侧,这才惊觉小姑娘面色有些苍白。
谢昶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抓过她的手才发觉她连手也是冰冷的。
阿朝有些愕然,说不清楚哥哥此刻的神情,总之有些复杂,但又不像是生气,“怎……怎么了?”
谢昶目光垂下,见她衣衫拢紧,绷直的唇角动了动:“可是腹痛?”
他这样一说,阿朝更是诧异,腰间隐隐的酸痛似乎明显了起来,但更多的还是惊愕:“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疼不早说?”谢昶眉眼间浮出一层厉色,“自己身体出了状况还用我来提醒么?”
她……她出了什么状况?
阿朝生生怔了片刻,直到小腹那种沉沉下坠的疼痛愈发清晰,她才猛然意识到,似乎是……癸水来了。
难怪方才在殿中就有些不适,今日在外面体感也格外的冷。
脑中霍然一声嗡鸣,她猛一垂头,今日穿的是浅松绿,不会已经染上……然后被哥哥发现了?
谢昶没去看什么,解下身上的外氅将人从头裹到脚,“能走吗?”
阿朝整个人还是懵的,唇色有些发白,还未来得及回话,整个人就被打横抱起。
猝不及防的失重,让她下意识环住男人的脖颈。
宫道上人烟稀少,谢昶抱着她,一路往宫门外走去。
那种隐隐的坠痛慢慢席卷到全身,她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被哥哥托着身子,从这个角度抬眸,只能看到他冷毅紧绷的下颌。
“我真的不知道……”她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一番。
其实从江上染病开始,她的癸水就不太准时,这两月又在养伤,没有刻意去记时间,没想到竟一直推迟至今。
“而且……也不是每一回来,都能立刻反应过来的。”
“是么?”谢昶扯了扯唇角。
那为什么他每次都能立刻反应过来?
阿朝:“……”
“是么”是何意?!
难道他不信她的话?
他一个大男人,又没经历过,有什么理由不信?!
她红着脸半天憋了一句:“……你又不懂。”
虽说女儿家来癸水是常事,被哥哥知道了也无妨,毕竟小时候,哥哥甚至还帮她洗过澡,也算半个爹了,但……就是不知他方才究竟看去多少。
哥哥既然都知道她来癸水,那定然是看到了脏污。
阿朝越想越觉得羞,眼角亦有些发酸,直到马车内被放下来,她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谢昶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见她躬身压着小腹,眼眶也是红红的,他眸中掠过几许深思:“疼得厉害?”
阿朝咬紧下唇,摇摇头。
其实也没有疼到那种地步,但就是控制不住想哭的**,“你方才……那么凶我作什么,我真的没有骗你。”
她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这么凶她。
谢昶眉心一松,倒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个,他捏了捏已经被他焐热的嫩白手掌,“好了,往后注意些便是。”
阿朝抬眸,一双泛红的杏眼委屈地瞪住他。
谢昶无奈:“哥哥注意些。”
回到府上,众人瞧见姑娘竟是被首辅大人抱着回来的,全都吓得不知所措。
谢昶一路将人从府门外抱到青山堂,冷声吩咐左右:“去请医女!屋内的汤婆子和手炉全都取过来。”
崖香瞧见阿朝苍白的小脸,当即猜到什么,往她小腹下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又对谢昶说道:“姑娘每次来都要喝滚热的红糖姜汤,喝完就会舒服些了。”
“那还愣着作甚,还不下去准备?”
崖香连连点头应下。
阿朝皱皱眉,伸手去捏他手指,声音又轻又细:“我也没那么娇弱,你别吓到她们了。”
哥哥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很吓人了,语气再重些,只怕底下人都要吓得跪地求饶。
屋里这么多人,伺候她肯定够了,阿朝推了推他的手背:“你在这里,她们也施展不开手脚,况且……我也得换衣裳的。”
谢昶这才怔了下,“好,我先出去。”
他人一走,瑞春就找来月事带,替她换下衣裳,又仔细翻看了这件松绿的下裙,劝慰道:“姑娘放心,没有沾到衣裳。”
阿朝困惑地抬起头,“你再仔细瞧瞧,肯定有的。”
听她吩咐,瑞春又将袄裙里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奴婢检查过了,没有被人瞧见的,姑娘放心吧。”
阿朝呆呆地望着帐顶,难道哥哥只瞧她的脸色,便猜出她来了癸水?
天爷,这是什么本事。
哥哥的本事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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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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