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正式开学那天，万里无云，太阳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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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校园里挤满了家长和学生，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分班表贴在一中西楼侧面的公示栏里。
一个班大约六七十号人，小县城对于四十五人标准班要求不高，很少有真真正正的四十五人一班。
苏瑜眼睛都快贴到分班表上了，从一班第一名一直往下看，直到在二班十七名的位置上看见自己才肯罢休。
二班十七，
年级九十九。
好学生都被隔壁二中挖走了，一中也只有前二十能看，其余的只能说一般般。
她小升初那场考试考的不大理想。
苏瑜咬了咬下唇，有些不甘心只在二班。
她其实想去一班的，小学时就听说一中初一一班很厉害，做梦都想进去。
看完分班就开始找宿舍，女宿舍楼在教师宿舍楼对面。而他们初一在宿舍楼的四楼。
第一次住校有些经验不足，带了很多东西，她和苏成山拿着那些笨重的行李爬到了四楼。
她本来就小小的身板，一米五的小个子，爬到四楼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看着宿舍门编号417下面的白色A4纸上面大大的“七二班”，苏瑜推门而入，宿舍里没人，床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李。
她选了一个位置好的下铺把行李放上面，还来不及收拾就和苏成山去教学楼找七二班，找到班级后缴生活费。
七二班在西楼的三楼，右边楼梯的右拐处，左拐处是七一班。
爸爸进去缴费了，她站在三楼走廊上望着七一班班牌，棕黄色的班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只是站在那里，就觉得七一班很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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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班，很多人想挤破头进去的尖子班。
她可能无缘了。
苏成山缴完费出来，就看见女儿望着七一班出神。
“一共两千零五十元。手续都给你办好了，现在可以进班了。”苏成山对苏瑜说。
这点费用不算高，公立学校的费用在林城都是这个价左右。
苏瑜点了点头。
苏成山半晌又道：“刚刚缴费的时候，听人说这个班级分的不作数，明天一中还要举行分班考。那个成绩才作数，到时候你们还会重新分班。”
苏瑜听了抬起头，有些欢喜。看来堂姑没骗她，今年真的有分班考。
这次她一定要考进一班。
苏瑜的爷爷排行第三，堂姑苏黎是五爷的女儿，但年龄却跟苏瑜相仿，就比苏瑜大了两岁，开学就初三了，也在一中上。
两人从小要好，有着一起长大的革命友谊。
苏成山临走前不忘嘱咐苏瑜：“我在家住两天就要走了，你在家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记得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这是苏瑜第三次听到“好好学习”这四个字了。
他们说，对于小城镇的孩子们来说，学习是带他们看世界的唯一一条捷径。
走出去，走出这里，是这里人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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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班班主任宋潇潇，教英语。
这位女老师很严厉，进班后就吼了几名不遵守纪律的同学，吓得这群刚步入初中的小孩大气不敢喘。
“我不管你们小学有什么臭毛病，老师怎么教的，到了初中就要有初中的规矩，不要把你们小学的那些坏习惯带进来。听见了没！”
刚见识过她的厉害，下面有人就算不服也要憋着，齐刷刷的“听见了”。
宋潇潇点点头还算满意。
“今年情况特殊，往年小升初考生会被分到各个初中来考试，监考老师都是初中老师，没有分班考这一说。由于疫情，你们小升初都在本校考，监考老师也是本校老师。
我校对你们此次的成绩不放心，商量在明日举行分班考，出分后会重新分班，所以这个班是不作数的，宿舍也是不作数的。”
简单的交代几句，宋潇潇就没往下说了。
“好了，接下来你们自习。我去开个会。”
随后，宋潇潇便拿起手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新书没发，他们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在下面浅浅聊天。
苏瑜的露水同桌叫秦诗诗，留着八字刘海，两双大眼看着灵动漂亮，整个人好看的紧。苏瑜可真羡慕她们这些是双眼皮的。
两个女生聊的很投缘，什么话题都能聊得开。
秦诗诗问她：“你想去哪个班？”
“一班。”苏瑜非常肯定地回答。
“我也是。”
一天中老师没来个几次，第一天就枯燥无味，这和苏瑜想象中的初中生活根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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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许是因为开学第二天的原因，本来五点半起床，有人硬生生的四点钟就兴奋的醒了。
后来接二连三的人起来，初一新生不懂规矩的在走廊里大呼小叫，四点多的楼道就跟菜市场没什么两样，最后还是惊动了宿管，他们才恹恹地回到宿舍。
分班考在八点举行。考了语文和数学，碍于时间原因，英语就没考。
苏瑜的考场在本班，秦诗诗则被分到了东楼某个考场，一个考场两名监考老师。
她扫了眼卷子上的题目，做起来还算顺畅，暑假她在上完补习班后，又温习了六年级知识，所以这些题对于她来说，不算难题。
一中批卷子快，分数是在中午出的，出完分，班也几乎排完了。
等到了时间，班主任便让他们去各个班级门口的名单上找自己的名字。
苏瑜对这次的分数很自信，秦诗诗拉着她第一个就去了一班门口的表上找。
一班门口是最挤的，她俩挤了好久才挤进去。
秦诗诗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半晌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兴溢于言表：“苏瑜你看！我在一班！”
“你找到你名字了没？”
苏瑜没吭声。
她从上往下找，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她不信邪的又从下往上看，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都没有，直到后面有人催，她才退出人群。
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名字呢？难道她这次考的不好？
怎么会呢？不可能的，她明明又把握的……
会不会是名单出了错？
不可能，名单怎么会出错呢。
她在心里反反复复想，想着想着，苦涩就蔓延开来。
她退出人群后又被人挤到了走廊旁。
燥热的风吹过她额前厚重的刘海，又吹落了几片泛黄的树叶。
她和一班真的无缘。
秦诗诗从人群中挤出来，拉起苏瑜的手：“我刚刚听说，这次分班没有按照成绩，是打乱分的。所以今年就不存在尖子班。”
苏瑜抬头看向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不存在尖子班？”
秦诗诗用力的点点头。
苏瑜扯了扯嘴角，真捉弄人，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一切都变了？
她日日夜夜的温习和预习，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能考进一班。
秦诗诗看出苏瑜的难过，她拉起苏瑜的手说：“走，我带你去别的班找找。”
苏瑜还没回答，就被秦诗诗拉着跑了起来。
四班的名单还没贴，三班没有，只能先去二楼看五班六班，期间还遇见几个小学同学。
“苏瑜？你怎么来二楼了？咋啦？没进一班？”
苏瑜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
“哎呀，多大点事，今年不按成绩分班。”
随便说了几句，几人就告了别。
“那可能在四班了。”
秦诗诗拉着苏瑜又回了三楼。
—
这个时候，四班的分班表已经贴在外面了。
秦诗诗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
“我们进班时间到了。”
苏瑜看着她满脸歉意也不好说什么：“没事，你去吧。”
秦诗诗走后，苏瑜才默默地站在人群的后面，名单贴的有些高，苏瑜个子矮，要踮起脚尖才能看清楚。
她看见了。
她的名字在第一个，苏瑜又用力踮脚尖，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苏瑜隐约听到有人在人群中提起她的名字：“第一叫苏瑜哎，好厉害，年级第六。”
“第二名也挺厉害的，比她少了零点五分。”
苏瑜，
班级第一，
年级第六。
苏瑜看清楚后，退出人群。
在她这个年龄段，还是一些心比天高的狂气。听到有人以这种方式认识自己，内心是骄傲的。
看吧，我就说这次肯定不会考差。
学习，是她最拿得出手的。
她骄傲惯了，联想起那些小说剧情，苏瑜觉得，她是有主角光环的。
但碍于一班在她心中的神圣地位，她年少轻狂的看不起四班。
四班的位置是自己挑的，当然都是靠实力挑位置，排名靠前的先挑。
“苏瑜。”
班主任叫陈婷婷。她化了妆很漂亮，高高瘦瘦的，只听声音就觉得这位班主任及其的凶。
这是苏瑜对陈老师的第一印象。
苏瑜害怕她。
她迈着步子，在门外所有人的注视下，在中间第二排最靠后的位置坐下。
陈婷婷继续念名单：“陈歆。”
苏瑜看着眼这位只比她低零点五分的第二名。
陈歆是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脸圆圆的，双眼也大。
又是个双眼皮。
念完所有名字后，大家也都入了座。
“接下来，同学们做好准备，按照顺序，来讲台坐自我介绍。”
陈婷婷站在讲台上，望着下方这群小孩。
苏瑜心情不好，上台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苏瑜”，便下了台。
这让很多同学都以为，第一名很有个性。
其实苏瑜时而外向时而内向，有时候确实会凸显自己的个性。但总归是个孩子，难过时就不爱说话。
听着一个接一个的自我介绍，苏瑜都快听困了。这种环节，她一向不爱参与。
模糊间，她听见又有人上去自我介绍。
还没完。
“大家好，我叫江郁彬。”
江郁彬，朦胧间苏瑜听到这个名字。
男生好像一点都不怯场。
介绍的云淡风轻，一副笑容挂在脸上，又一一介绍了自己的爱好，那时他整个人好像在发光一样。
少年的音色有些稚嫩。初一时，变声期还没到，听着有些孩子气。
这一年，一中还没有安装空调，教室里只有电风扇呼啦啦的吹着。
教室两边的窗户大开着，燥热的午后和聒噪的蝉鸣，将成为他们正式上课的第一课。
少年吊儿郎当的自我介绍。她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碍于苏瑜一点都不感兴趣，就没多想。
她甚至不屑于知道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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