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江郁彬身上有一股香味，很香的那种。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就会有残留的余香，久久不会散去。
苏瑜本以为，他喷的什么牌子香水。
后来和他熟络起来后，有一次问他是不是喷香水了。
“香水”这个词好像是他的雷区，江郁彬听了有点炸毛：“我才没有喷香水！这是洗衣液的味道！洗衣液！怎么一个个都说我喷香水啊。”
他的语气苏瑜竟听出几分委屈。
苏瑜被他逗笑了，她问：“那这是什么牌子的洗衣液这么香？推荐推荐。”
结果江郁彬干笑两声，有些歉意的挠挠头：“我也不知道，我妈买的。”
苏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问也问不出来，像他这种的男生哪会注意洗衣液是哪个牌子的。
之后就没再问下去。
可是江郁彬身上真的很香，香而不刺鼻。苏瑜敢说，校园里没有第二个身上的香味和他相同，那是独属于他的味道。
—
早自习苏瑜来得早，期中考试临近，她不得不下点功夫。
已经过了立冬，天气愈加的冷，凌晨五点冷冽的风刮着，像小刀划过脸颊一样的生疼，孤零零的校园里只有路灯和她相伴。
宿舍楼到西楼有一点距离，苏瑜的鼻尖已经被冻得通红，她的手抄在口袋里获取仅有的温暖。
教学楼漆黑一片，只有初三教室偶尔有亮灯。
她打开教室灯，凳子经过一晚上也冰的出奇，让她打了个寒颤。
林城属于亚热带季风型大陆性气候，冬季算不上冷，但苏瑜天生怕冷，对冷也特别敏感，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要捂好久才能捂热。
江郁彬进班的时候，苏瑜已经做完一篇完形填空了。
她最拿手的就是英语，完形填空做完要不了几分钟。月考的时候即使考的再不好，英语却拿了满分，年级里英语拿满分的就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一班女孩。
这时候班里还是没有几个人。
江郁彬嘴里叼着个包子，手里捂着一杯热豆浆从她的座位边走过。
一股淡淡的的香气飘了过来，是他身上的味道。
苏瑜的睫毛颤了颤，他身上真的好香啊。
“这么用功？”江郁彬吃完嘴里的包子，冷不丁开口。
苏瑜：“不用功下次怎么杀回去。”
江郁彬：“也是。加油，我看好你。我的预言很灵呦，我说你这次肯定是第一。”
苏瑜合上书，歪头一笑：“那谢谢你？”
江郁彬痞道：“不客气。”
陈歆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俩在班里聊天。
“你们俩来这么早？不困的吗？还是不是人了？”
陈歆说着打了个哈欠。
江郁彬靠在隔壁桌子上，欠欠道：“没办法，实力允许。”
陈歆：……
陈歆假笑：“今天历史课，你敢睡一下试试呢。”
江郁彬瞬间萎了：“别啊陈子姐，历史课真的听不了一点，她一开口我就困了。”
“哦这好办哪，发挥一下你的实力。”
江郁彬：……
见江郁彬没话说了，她就特别开心。
陈歆做到位上，还不忘掐一下苏瑜的脸：“小瑜你怎么又瘦了，你看看你脸上都没肉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苏瑜：“我天天跟你一块吃饭，你说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五点四十，同学们陆陆续续到班，早读也正式开始。
江郁彬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个正行，早读倒头就睡。
班主任每次都神出鬼没抓住他。
—
时间转身即逝，期中考试也如约而至。
考试前，江郁彬给她加油，让她好好考，让她有了很大的信心。
期中是大考，一个考场三十人，也是他们第一次用答题卡，考试前老师说了简单的注意事项，也跟他们讲了答题卡怎么用。
第一场考的是语文，她大致扫了眼题目，又看了看作文，还好都是些中上等题目，作文也不难。
两个监考老师，一前一后，不断巡视。
考场很安静，入耳的只有圆珠笔在答题卡上面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咳嗽。
苏瑜总觉得，考试的两天比平时上课的两天过的还要快得多。
期中考出成绩那天，林城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也是他们中学时代的第一场雪。这些初一的学生拿着纸笔记录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几月几号，这场雪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洁白的雪花洒满了林城大地，屋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他们感受着第一场雪的兴奋。
“恭喜我班苏瑜同学，在期中考试中获得优异成绩，班级第一，年级第十一。
荣获特等奖！大家掌声鼓励！”
话音刚落，班级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还是班主任喊停他们才停下。
班主任当着全班人的面夸奖了她，苏瑜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一下课江郁彬就跑苏瑜那里恭喜她：“我就说吧你是第一！”
“你很棒啊，苏瑜同学。”
苏瑜接他的话：“你也不赖，小江同学。”
江郁彬看着特兴奋：“你真给我长脸！”
苏瑜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是不解。
“你是我这群朋友之中成绩最厉害的，我天天在他们面前吹你多牛，他们还不信呢，你看这次果然没让我失望！”
苏瑜笑着望着他那双眼睛：“你说我是你朋友？”
江郁彬点头：“当然了，怎么难道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没有。”苏瑜盯着他看，过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江郁彬，其实和你做朋友，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
我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和你说假话，遇见你之后，我心中的那片阴霾终于窥得天光。
江郁彬，我想对你说，感谢遇见。
江郁彬笑出声来：“哟，怎么突然抒情了？怪不好意思的。”
苏瑜：……
有时，苏瑜常常在想，像江郁彬那样阳光的少年，一定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走到哪里都是花团锦簇。
他的一颦一笑都好像在告诉她，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苏瑜不知道她对江郁彬是什么情感，顶多算个要好的朋友，喜欢还谈不上。而她的种种表现，也不像喜欢他该有的。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
可能喜欢就像是山野的蒲公英，有人拨动了你的心弦，就像是风吹动了蒲公英，落在漫山遍野，而这时喜欢就溢于言表。
—
苏瑜和寝室里的人关系还算不错，寒冬腊月的时候，总是喜欢两个人挤到一个小床上，裹着被子在熄灯后聊天。
学生会查完寝之后，苏瑜蹑手蹑脚的爬上靠窗的那个上铺。
“你吓我一跳。”张洛说。
苏瑜小声的“嘘”一声，就钻到被窝里。
她有些凉的身子碰到张洛的皮肤，张洛被冰的一激灵。
“小瑜，你的身子这么凉，来让我给你暖暖。”
张洛在被窝里握着她的手。
苏瑜被她逗笑了。
张洛嗔怪道：“你笑什么啊？”
“没事。”
张洛神秘兮兮的说：“哎对了小瑜，我跟你说个小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苏瑜：“什么啊？”
“你先跟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苏瑜：“好，我不告诉别人，你说吧。”
张洛凑到苏瑜的耳边，好似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一样：“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你又找个目标？”
“哎呦你别打断我。”
“猜猜他是谁。”
苏瑜的脸面朝天花板，心里有个猜想在无限放大，半晌她扭头道：“江郁彬？”
张洛一脸震惊：“小瑜你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苏瑜笑出了声：“除了他还能有谁，他那么明媚热烈像个小太阳一样，怎么会叫人不喜欢呢？”
张洛反问她：“那你呢？”
苏瑜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地回答：“不喜欢。”
“真不喜欢？”
“真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不喜欢她。”
张洛：“行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喜欢不喜欢？”
“感觉。冥冥之中告诉我，你喜欢他。你看他对你挺好的，你俩关系也这么好，很难不心动。”
“小瑜，你知道吗，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
苏瑜有些哭笑不得：“你带着你的第六感滚吧。”
“好了，再跟你说一遍，我俩顶多是朋友。我不会喜欢我的朋友的。”
“早点睡吧晚安。”
寂静的夜里，北风凛冽，风声像呐喊、像咆哮、又像是压抑着的嘶吼。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又不敢动作太大，怕吵到其他人睡觉。
最终她得到一个答案：她失眠了。
在苏瑜十二年的岁月里，失眠的次数很少，少到几乎没有。
他们说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有什么事睡一觉就可以解决，所以她鲜少失眠。
这次失眠，是没有理由的。
思来想去，她又开始想睡前的问题。她真的不喜欢江郁彬吗？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没有理由会不喜欢他，哪怕是一点点。
可内心告诉她，不喜欢。她没有像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见到喜欢的人心砰砰乱跳，也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
她的内心本就是一潭死水，在十几年妈妈被她灌输“你一定要有出息”这样的思想给麻木了，苏瑜只会学习。
她唯一一点感觉就是，自从有了江郁彬，她的内心好像就有几缕阳光透射进来。
那不是心动，所以她不喜欢江郁彬，也绝不能喜欢。
喜欢上自己的朋友，是苏瑜内心的一条禁忌。
可是不喜欢的话，她为什么在张洛说喜欢江郁彬时，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堵。
不喜欢的吧……也不能喜欢……
她告诉自己。
苏瑜想再翻个身，被张洛突如其来的梦话吓一跳。
她想听清楚张洛在说什么，隐约间，张洛说了一句梦话。
她听的不太清楚。
苏瑜彻底翻过身了，她面对着墙，一时间神色复杂。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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