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铃在这儿,有事就按会有人尽快上来,祝两位用餐愉快。”
服务员微笑着关上了门,常宴随后就褪下了外面的大衣和脖子里的围巾,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一边摘着墨镜一边坐到桌旁。
“你看看想吃什么,不用客气。”他把墨镜挂在里面西装胸前的袋子上,十指交叉轻轻搭在了大腿上。
“你看吧,我不挑食,什么都吃。”付川行拉开凳子,把外面的羽绒服脱下,挂在了凳背上。
这个常宴一看就是挑精拣肥的人,付川行心中揣度着,便知趣地把菜单推给了他。
常宴也没有拒绝,放下了腿,从椅背上坐正了身,拿着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
付川行四下打量着这间古色古香的包间,约莫过了十分钟,常宴停下了上下划拉的手指,关黑了手机屏幕,反扣在桌上。
“你昨天的表演很精彩,在网上同城热搜里名次很不错,你知不知道?”刚下单,菜还没有上,常宴端起桌上的大麦茶,小口尝了一下又搁回了原来的位置。
“是吗?原来还是有人喜欢看的,热不热搜我不知道,不在乎,表演好就是了。”付川行两只大手扶在温热的杯壁上,把它放在自己的面前,躲闪着不去看常宴的双眼,只盯着杯中上下浮沉的大麦。
“川行,你多大了?”常宴的双目紧紧咬着面前的付川行,寸步不让,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二十二吧,哦不对,过年了,二十三了。”
付川行的年龄属实出乎意料。若不是门口进来上菜的服务员及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恐怕他就会看到面前的常宴脸上那诧异又不悦的神情。
“这么年轻,怎么想到做这种事儿?”
付川行看了看送上来的红烧肉,抓着筷子在嘴里衔了一下,顺着常宴不太对劲的问题,皱眉望去。
“什么叫这种事儿?这些传统文化传承至今,总要有新鲜的力量来推动它继续发展,我可不就是这样顾全大义之人吗?不过是因为很少有年轻人看得见这些事情,才会显得我奇怪罢了,其实真正奇怪的应该是你们这些瞧不起、不在意的人。”
常宴被他说的一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把那盘被盯了很久的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动筷。
“小常记者看着年纪也不大,年轻有为很厉害啊。”付川行嘴里塞了块肉,嘴角浮着油光,糊涂地说着。
常宴刚准备去拿筷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从业几个月来,无论是业内还是网友的评论,最多的就是嘲讽他依傍父母,感叹他资本力量的强大,很少,甚至没有人说过,他很厉害,只偶尔有些看脸的粉丝安慰罢了。
如果还有,那也是在一些有父母撑腰的饭局上,却都是摆明的虚情假意。
可此时面前看似不正经的年轻人,就算满眼都只有面前的美味佳肴,但他说话的语气换谁都能听出诚恳,更别说如此敏感的常宴了。
“我没你年轻,”常宴缓过了神,捏起筷子在桌上敲了一下,将其码齐,“你真心觉得我厉害吗?”
“真心的,我不会因为你请我吃了顿饭就给你说好话,你看你昨天晚上,虽说在摄像机外你对我们的瞧不起表现得很明显,但真正拍摄起来还是很尊敬人的,职业素养很高。”付川行说着,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常宴不知道他这话是认真的,还是在变相地调侃阴阳他,脸色倏地沉了一下,难看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真是看不出来,你竟然比我年纪还大吗?”付川行从碗中抬起了头,真诚地看向缓缓恢复脸色的常宴,未等他开口,接着又道:“能来碗饭吗?”
“拿一碗饭,谢谢,”常宴对着正好端汤进来的服务员说了一声,“我还能骗你不成,过了年二十四加一了。”
服务员从外面端着一小碗饭进来,在常宴拱手示意下,将小小一碗放在了付川行面前。
付川行尴尬地看了看在自己手掌中显得极小的饭碗,还没好意思开口,就听常宴对着正准备离开的服务员说:“再拿一碗来吧。”
“三碗。”付川行恳切地插嘴。
常宴偏头瞟了他一眼,一时忍俊不禁:“再拿三碗,谢谢。”
“这都吃了一半了,光聊些有的没的,”付川行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探手到常宴面前像是询问他要不要,“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要来采访我?什么时候,要准备什么吗?”
常宴把自己的碗递给了伸来的手,接过话道:“我也不想大年初一还出来工作,只是昨晚你似乎引起了不少女性观众的关注,所以我的总编就想要我来采访你,看看能不能给我们栏目带去更大的流量。”
“这样啊,为了利益来采访我,这顿饭果然还是带着目的性的。”付川行把自己汤碗里的肉夹到饭碗里,曲着手指钳住盛汤的碗,仰头咕嘟几口喝完,桃核似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有些诱人。
“所以这顿饭,能收买你吗?”常宴温文地笑了笑。
“按我师父的说法呢,媒体宣传是弘扬打树花文化的最好途径,所以就算我很讨厌这些要在网络上、公众面前抛头露面的事情,我还是会谨遵师命,尽力配合你的,谈不上收买。”付川行说话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常宴露出满意的神情,对着他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要你特别准备的,今晚我在那儿等你表演完,咱们就当随便聊聊天,别紧张,都是你的专业知识。”
付川行一边从嘴里吐出鸡骨头,一边颔首示意。
“您点的蟹黄汤包。”服务员端着个三层的小蒸笼上来,撤下了桌上的空盘,从旁边拿来三个小碟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外皮极薄的汤包一个接一个地捉到了碟子里。
“吃的时候先开个小口,小心里面的汤汁很烫。”服务员礼貌地提醒着两人,随后端着撤走的盘子出了包厢。
常宴看了看对面一粒米都不剩的饭碗,将三个碟子依次排在了付川行的面前。
“你不吃吗?我快吃饱了。”付川行不客气地拿过了一盘,将剩余那两碟推回了桌子中间。
常宴笑着摇头,回答道:“我不吃,我对螃蟹过敏,都是点给你吃的,你吃饱了晚上才有力气表演,表演完还得好好接受我的采访,别到时候又给我耍什么脾气。”
“哎,不会了不会了,我脾气急躁向来有话直说,昨晚你也确实表现得有些过分,我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一直惦念着了。”付川行托着碟子,在薄皮上开了个小口,对着里面轻轻吹气,把汤包吹得一会儿瘪一会儿鼓。
手机挨着常宴曲起来的手肘,无声地震动,他皱了皱眉把它翻开,看着来电显示上一串陌生号码,犹疑了片刻,站起了身。
“抱歉啊,我要出去接个电话,你吃完就下楼吧,我在下面等你。”他说完,匆匆走到门口拿上了外套,开门时划开了接听键。
付川行看他走得匆忙,加快了嘴巴嚼动的速度,囫囵将面前的汤包一扫而光,嘴里烫得直喷着热气。
“这家伙,围巾都忘了拿,看着就是奢侈品。”他一蹬脚,从凳子上撑起了身,利索地穿好自己的羽绒服,抽了张纸巾把油光发亮的嘴擦干净,风风火火地拿起常宴落下的围巾,出了包厢。
店门外的安静小巷里,常宴脸色煞白,紧锁的眉毛间染着寒霜。
“常宴吗,你是不是南扬电视台那个记者常宴?”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几近痴狂的声音。
“我是。”
“我我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真的很喜欢你常宴,你长得真的好好看,我能约你出来见见面吗常宴?”男人的声音让刚吃饱的常宴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电话,你打探我的**?”常宴逼问道。
“常宴,我是太喜欢你了,你的节目我都是一帧一帧去看的,我不是故意打探你……”
不等他说完,常宴气愤地挂断了电话,颤抖着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从里面捻出顶针,取出了电话卡。
他心情复杂地小步走出了巷子,不知是该为了这个狂热粉丝的喜爱感到喜悦还是悲哀。
付川行等在店门外,四下张望着正看上从小巷口踉跄走来的常宴,他脸色难看得显而易见。
“你没事吧?”他小跑到了常宴的身边,扶住他的肩膀,略微躬身询问着他。
常宴没有说话,定在原地好一会儿,不动声色地叹出一口气,才直起身子对着付川行摆了摆手。
“你的围巾,给你拿出来。”付川行把围巾递过去,正碰上常宴微有些诧异的目光。
“我手不脏,很干净的。”他像是投降一般对着常宴举起了双手,挂着些薄茧和陈年烫伤的手掌,暴露在常宴哭笑不得的双眼前。
“不是,我没有嫌弃的意思,你别多想,”常宴把围巾松松垮垮地在脖子里围了一圈,流苏在凛冽的冬风中飘动,“走吧,送你回去。”
他指了指马路对面停着的车子,转身朝着斑马线走去。
“你刚刚接完电话,脸色不太对劲啊,没出什么事儿吧?”付川行站在他身边,看着对面红灯的倒数。
“我们不熟,你这样八卦地打探我的**,不礼貌吧。”常宴摆明的拒绝让身旁之人讪讪地闭上了嘴。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走在斑马线上,付川行始终跟常宴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跟在他的身后,余光感受到了停在路口礼让行人的汽车内眨着的闪光灯,面前之人愈走愈快,头也埋得很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