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吗?”
凄凉的夜空,几乎耀眼的存在,一声划破天际。
夏茨低垂着头,再挤不出过多的表情:“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你想听什么。”时琛把外套放在一边,坐在长椅的另外一边。
“随便说些什么吧,至少不是这样干坐着。”
“嗯,去看星星吗?”她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可能她自己都是那个要被安慰的人吧。
夏茨直起身子,头靠在靠背上,白色的天花板仿佛透出了外面的夜空。
“不去吗?今天星星真的很多。”
她没说谎,今天星星确实很多。
“把联系方式留一下就可以走了。”
“好,谢谢。”
“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
……
离开警局,两人都明白,这件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不会再有后续了。
“她真的死了。”
夏茨双眼涣散,又是这样。
“是我害死了她。”
“是吗?你害死了她。”时琛没有着急否认和安慰,而是问道。
她望着夏茨,一步步后退让逆行的风流吹散扎起的头发:“那好吧。”
“请问你要怎么赎罪呢?为了她,为了那句无法言说的爱意。”
时琛似乎真的在等待她的回答,停顿了几秒。
静默无声。
“你没有办法做到。”
“夏茨你没有办法做到,你也没有办法替她原谅你自己。”这一刻时琛不再是从前跟在她生活中的旁观者,而是带着自己主观的看法,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口。
“你不是个好人,夏茨。你一直都不是,我也不是。”
夏茨还是没有说话,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她剥开,看不见底。
要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她三十岁、二十岁,最差在她刚刚成年的时候,她都不会这样,但这不一样。
没有人教过她如何面对这一切,就像她自己无法处理好生活中大大小小琐碎的事情一样。
无声的崩溃是最为致命的。
时琛停下脚步,站在她的面前:“你可以用她的爱去惩罚你自己,但她不会知道。”
“夏茨,我希望你过得好。”
如果去接受那份莫名的爱会让你好受的话,我会放下我的情感洁癖,陪你一起赎罪。
时琛你太自私了。
所有的一切如同过去的那些,慢慢在生命中留下痕迹。
“时琛。”夏茨轻声叫道。
“你真的很自私。”
时琛的心猛然一颤。
是的,我真的很自私。
她在心中小声回应道。
“我不喜欢她。她的喜欢也没有错,我是很难受,但是我无法因为她而惩罚自己。”夏茨深吸一口气,“就让我当那个罪人吧。”
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无数的因果悖论交织在一起,一个幼稚的不能再幼稚的问题被两个人摆在明面上来探讨。
有罪还是无罪呢?
谁也说不准。
就像死去的许怡怡。
她的爱是纯洁的,但她走的路却是漆黑的。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好。”
“不吃饭吗?”
“回去吃?”
“行。”
……
依稀出现的人影在楼顶打着麻将,房屋上晾着的衣服干的差不多了,白色的光亮照在地面,车停在不远处。
“拜拜,明天见。”
“嗯,明天见。”
没有过多的话语,一切就已经足够美好了。
淹没人海,自下而上笼罩的是本来的黑夜。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这么做。”鸭舌帽挡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眼神是看不懂的厌恶。
“我们只看数据,很明显。她的存在不利于你的发展。”男人的声音出现。
“有完没完了。”夏茨拽过两人的衣领,话语带着浓重的戾气,“别跟我扯这个,今天的事情你们是故意的,说好的承诺全部当放屁是吗?”
“我们只看数据,这是第二遍。”女声附和道,用力掰开她的手。
“放屁。”夏茨眼眶有些红,“所以呢?这就是你们随便杀人的原因?许怡怡本来已经逃出来了,你们就非要拉一个人垫背?”
“如果你不能遵守约定,那么你也一样,包括你所在乎的所有人。”男人不客气说,用力的把她推在墙角。
“那就这样好了,谁都一样。”与生俱来的自由不允许她将自己困死在意识的囚笼之中,尽管那只是一个念头。
“那不行,嗯~我想你会想看到这个的。”她语气没有丝毫的缓和,接着说:“根据实验数据……对就是你最讨厌的实验数据证明。”
“不叫证明,是证实。”
夏茨强压住耐心听她说,话进耳朵的一刻,她像是终于被逼成了疯子。
“嗯,她喜欢你。哦不,非常爱你。”女人把一沓照片和数据单甩在她的脸上,“尽管你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在那里。你有弱点了,夏茨。”
“我们努力把你培养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但是到后面我们发现不仅仅于此……”她近乎癫狂,“夏茨,你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爱你的人不再爱你呢?”
“还是说你也爱着她,什么都有可能说谎,但是你的心跳不会。”
“承认吧,你也同样喜欢她。那许怡怡呢?许怡怡在你生命中算什么,你费尽心思求得的时间就是为了做这些事情吗?”女人步步紧逼,“你还在思考吗?”
夏茨逃跑了。
看来她们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勇敢。
“不去追吗?”男声传出,“这个时候出意外了……现在太早了,过段时间才……”
“或许我们能用一个更加温柔的方式,让所有人都满意。”
“用不着去追,所有事情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我们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对于她,这点刺激够了。”女人话说出口,“我们的目的是要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到我们身边,用尽所有的手段。”
用尽所有的手段——
许怡怡是牺牲品,之后还会有更多。
这个实验不会因此而结束,也不会在这一代人里结束。
我们要探讨的不是人生来的本能,而是那些做不到的,即将到达极端的情感。
它超越了爱,也胜过了爱。
这就是这项实验结尾,也是必须牺牲所有人的结尾。
“夏茨!”
跑了不知道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等到她停下了的时候四周无声。
也没有人影。
她蜷缩在墙边,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是在清晨跑步的行人都发现不了的程度。
她能够去哪里,现在似乎也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夏茨。”
还是那个声音,夏茨已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呼喊。
“你还好吗?”
天气适时的转凉,清晨的冷风带着细小的雨水,一件温暖的大衣盖在了她的脸上。
在时琛的视角里,她看见了之前从未看见过的她。
这一整天都是如此,那是卸下所有伪装的夏茨,脆弱的让人无法触碰。
时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一直蹲在她的身边,渐渐的她能够感觉的到大衣里的人微弱的抽泣声。
“时琛,你都知道了吗?”
玻璃罩下的玫瑰开始凋零,缝隙流出的迷人香味让人上瘾。
很明显所有人都知道事情的答案。
但他们都选择闭口不谈。
手指上的倒刺被硬生生的拔出,猩红的血液流出,直到伤口愈合前,每一次的挤压都是难以忍受的刺痛。
创口贴小心掩盖住受伤的口子,每到洗手时都无法忘却那时的伤痛。
时琛艰难出声:“嗯?听到什么了。我刚下楼就看到你往外跑……”
听,我也撒谎了。
一人一次很公平。
对吧。
时间又过去了好久好久。
夏茨把大衣拉到自己的肩膀上,扶着酸疼的腿,小心站起:“你还回去吗?”
“我都行……你现在回家吗?”时琛斟酌片刻,“我可以送你到路口。”
街上陆陆续续有卖早餐的小贩出摊,时琛不敢去触碰她,扶着墙,眼睛看着路口的红路灯。
“一起走吧。”
从面容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就这么跟着她一路穿过好几条巷子,漫无目的的行走。
那是从未有过的疲惫感,所有的事情压的她无法集中注意力再次去思考,脑中的问题接二连三的冒出,让人无法得到片刻的安宁。
事实上她应该和绝大多数人的选择一样,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时间。
夏茨究竟有没有当真?
那两个人是谁?
为什么要出国?
她会不会感觉到恶……
时琛不再想下去了,街道的尽头是她们初次对话的地方。
一进门就是熟悉的气味,铺天盖地的酒气传入鼻腔,那天的女人还是一脸不屑的走近。
唯独有一点不同的就是这家店里的人丝毫少了很多,还没等她过多探究,女人距离她们就不过一米的距离。
“怎么又有时间光临本店了?”
女人挑眉,依旧是妖艳的妆容:“哟~新朋友,还是老朋友呀。”
“给个房间,睡一觉,今晚就走。”夏茨没心思和她周旋,把她的酒杯拿走放在一边,“少喝点。”
“行吧,两间房还是……”
“两间。”她出口难得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一丝疏远。
女人似感觉到有趣想要继续追问,看到两人的表情还是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接触圈里的人,早已让她养成了察言观色的习惯。
两张房卡被放在酒杯的底下,她没有过多的询问,招呼大厅里的人进了里屋。
很默契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询问。夏茨随手拿起一张房卡,点头示意离开:“休息一下吧。”
冰冷的冬季越过了秋直达每一个人的内心,时琛停在原地,手心的房卡紧握。
等到下一批客人来到大厅,时琛才从走廊里拐进了房间。
嘀嘀——
能够用到的东西被放在桌子前面,房间虽然不大,但也比一般的酒店好上许多,最起码不会被人轻易打扰。
时琛把手中的大衣挂在床头,倦意在碰到床的那一刻消失,最终陷入无尽的沉睡当中。
她双眼朦胧,没等她有过多思索的时间,意识就逐渐模糊。
在梦里,很多事情都有了了断。
一层接着一层的梦境,让人不愿醒来。
再次睁眼,夏茨抬眼看了看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
应该是又过了一天。
她想。
房间的门被敲响,这个时间能够早上她的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有谁:“有事?”
大门没有经过里屋的人开锁就自动打开,女人踩着高跟鞋,手里拖着碗面条,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终于睡醒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次啊,每次进来都看到你在睡觉,你要是这次还没醒来,我就要报警喊警察来了。”
“警察?不应该先叫救护车吗?再说了我也不能死你这啊,落叶还讲究归根呢?”夏茨没好气说。
“是吗?不管了。你不是说晚上就走吗?是晚上,是第二天晚上了都,没把你赶出去算给你的人情。”女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笔在桌子上敲出声,以表示自己话语的重要性。
夏茨看她一眼,没回,手里的东西顺手搭在床上。
“行吧,人家小姑娘可回去了。你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
窗外山坡上多了好多打闹的小孩,他们将沙地里的沙土堆成一个个大小各异的城堡,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的景象。
“她没和你说什么?”夏茨问。
“没有,一大早就走了。看起来昨天没有睡好。”女人陈述道。
今天的天气和那天一样,暗沉的云朵和近乎漆黑的天。
这就好似给这件事情下了死刑,任谁都无法翻过。
“我也走了,多谢款待。”夏茨压下自己心底的躁动,努力用正常的语调说。
“许依依死了。”她残忍地将故事剖开,眨眼的工夫桌子上多了几张照片:“他们做的?”
“不重要了。”
照片被依次排开,每一个画面都是真实所经历的截图:“这件事情不重要什么重要,你不要再欺骗我们了。”
“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人,你说的话做的事都与我们有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