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同源》的因果
“是啊，江湖中有谁不知呢？”郁璟南说着。
讲述者不像讲述者，经历者不像经历者，这些事在郁璟南眼中成了个可供玩了的木偶戏，可在这场上谁不是精致的傀儡呢？
屋外锣鼓声响，街边的戏班子，开了门。
他望向窗外，“萧兄，要不我请你看场戏吧。”
“行——”
两人一同来到台前，戏还没有开场。
“你们这戏，唱的是哪出？”台下有人问道。
“江南客的《同源》。”
“我记得《同源》是话本子，这怎么个唱法。”
“不清楚，那我们就看呗，看看他们是怎么唱的。”
“《同源》萧兄看过吗？”
“没有。”
“那正好，我也手里就有本《同源》的全篇，给——”
萧不尽接过郁璟南递过来的话本，随手翻开一页。
台上的戏也开了腔，萧不尽也拿着手里的话本。
随手翻了几面，萧不尽觉得有些眼熟。
台上鼓声响起，书中的“喻幼清”登了场。
云生西北，雨下的绵绵不绝，雨水打在窗沿，扑灭了那场大火，也将那腥臭的血渍冲刷干净。
天空飘下的雨丝，滴在喻幼清的面颊，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他睁开眼，这旧地重游。
只不过，重游的故人已死在了他的剑下。
那些他痛恨的、厌恶的，全都已经死了。
喻幼清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上轻了一块，脱力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喻幼清跪在了地上，他肆无忌惮的在雨中笑着，一个被恨意浇筑的怪物、歇斯底里的复仇者。
被浸泡在儿时零碎的记忆，故地故友。
都是通通是放屁！
全都没了，早就没了！
到底孑然一身罢了——
喻幼清犯了痴，睡在雨中。
木桶倾斜，澄澈的井水浇在喻幼清的身上。
混着赤色的水流出，喻幼清醒了。
窗外的枝桠随着风晃动，泼水的人见他醒了连忙把他扶了起来，“公子，你没事吧？”
喻幼清觉着奇怪，但敌在暗我在明，有些事情还是该掩着些，就顺着那人的方向，倒了下去。
人却是确真的睡着熟了。
再次醒来时，雨停了。
“公子，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明安了。”
“明安？”喻幼清把小厮的名字，轻轻念了一遍。
“公子，你早上发了高热，现下症状才缓和了一点。你好好休息，有事吩咐明安就好。”
“那你先出去。”
“是。”
喻幼清如今又回到了喻家，成了喻家的当家。
只不过，按房间里的情况来看，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真是奇怪……
喻幼清想着，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幼清，听说你起了热，我有些紧张，来看看你。”
那人生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只不过他嘴里的称呼让喻幼清的心，像是被揪住了一样。
幼清……喻幼清……我是喻幼清，这个房间的主人也是……
见喻幼清没理自己，那人又连着喊了好几声，“幼清！幼清！幼清！”
明安跟在边上，把他拉了出去，“燕小公子，我们家公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燕聂白了他一眼后，挥手走了。
明安走进房间，“喻幼清，我们谈谈吧。我知道你不是公子——”
“为什么？”喻幼清问
于是，明安走向他，在喻幼清的面前摘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而面具下的脸，却和喻幼清生的一样，“为什么？因为我就是这个公子，喻——幼——清——”
喻幼清看着自己的脸出现在被人身上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
“你很惊讶？”明安不露波澜的看向他，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或者，我换一句话问你，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喻幼清摇头。
“你……”问明安说着。
门被人敲响，“公子，老爷有请。”
“告诉义父我等会就到。”
台上的戏到了**处，“喻幼清”的人和“义父”的人，打了起来，这是萧不尽停下了，看向台上。
而书里的内容，他差不多也明了了，毕竟当时玄音抱着书看个不停，《同源》就正在其中。
萧不尽在鼓点结束时合上了书，“被收养的喻幼清讲的就是你吧——郁璟南。”
“话本好看吗？”郁璟南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写的不错。”
戏已散场，赢得了满堂喝彩，只不过台上的人有些许的奇怪。
因为话本里的喻幼清有两个“明安”和“喻幼清“所以演的人也是有两人。
其一为首的“喻幼清”在下台是看向了萧不尽，突然的发了笑，只是眼神就像淬了毒般阴鸷，笑的萧不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而另一个“喻幼清”突然从台上跃起，直直朝萧不尽冲去，伸手欲摘掉萧不尽的面具，未果被萧不尽躲开了。
只不过，“喻幼清”是有两个的，见自家兄弟失了手，台上的“喻幼清”也朝萧不尽袭来，他抬手被萧不尽挡住，而另一个“喻幼清”也乘机利用手里的细刃割断了萧不尽面具上左侧的绳子。
为了防止面具脱落，萧不尽只好用手捂住面具，并同时躲避着“喻幼清”们的来击。
“喻幼清”的目的很明显，萧不尽能从两人的攻式里感受到两人的目的。
他脸上的面具，是不值钱的物件，但他的脸不是。
萧不尽不能把脸漏出来，不然一切都完了。
在“喻幼清”招式的空隙，萧不尽踏上戏班子供人观赏时的桌子，跃起时正巧看见在街边买东西的玄音和她的师兄，萧不尽在空中踏过墙上青瓦，借力跃到玄音身侧。
突然出现的人，到底是把奚千音给吓了一跳，“萧不尽，你吓死我了！你干什么呢？”
“来不及解释了，你带手帕了吗，我的面具带不得了！”萧不尽望向不远处，那两个“喻幼清”在往着追来。
玄音刚准备把自己的手帕给萧不尽，就被祝霁尘拦下，“平日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
祝霁尘说着，把自己身上带着的给了萧不尽，“女孩子家家的，别乱把自己的东西给别人！”
见自己师兄又老妈子上身，奚千音捂着耳朵就要走，这次又被萧不尽拦下，因为“喻幼清”已经站在了萧不尽的面前。
奚梦瑶音探出头来，就被祝霁尘拉了回去，“要帮忙吗？”祝霁尘问道
”那多谢了——”
此时的“喻幼清”们已经和萧不尽过了五六招。
祝霁尘向借了摊主的一枝桃花枝。
剑者，手中虽无三寸铁，但世间物在手中便就是剑。
只不过，如山倒的气势被使了出来，祝霁尘也只是点住了其中一人的穴，使他不得动弹。
奚千音看完祝霁尘的招法，也也只是翻了个白眼道:“花里胡哨的！”
一个“喻幼清”倒下了，萧不尽终于能松口气，在最后也点上了这个“喻幼清”的穴。
两个“喻幼清”呗扔在了地上，奚千音蹲在其中一个的面前，取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结果，取下来后确实把三人惊到了。
面具之下，是一张木头雕出来的人脸，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脸。
萧不尽觉着奇怪就把另外一个人的面具给摘了下来，这次到是个真人的脸了。
“这是傀儡术？”萧不尽道
“这确实是傀儡术。”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人是刚刚还和萧不尽在一块的郁璟南。
萧不尽问:“你派的人？”
“要是我派人，你就没得活了。毕竟，你的脸对我来说威胁最大不是吗？”
在一旁研究傀儡的玄音，在那个人的手心里发现了一个符号，“哦！我知道这是什么了！这个叫鬼泣，你们看他手上这看起来跟蝎子一样的图案就是鬼泣蛊的标志，中鬼泣者，无情无感，一切行为都是由施蛊之人的命令为主。”
祝霁尘听完忍不住感叹，“没想到，蛊术你居然听了。”
“切，我除了制药是乙下，其他都是甲上好吧！”奚千音回怼道。
奚千音接着指向了地上的“喻幼清”问萧不尽，“所以你是怎么招惹上这个东西？”
“看了场戏。”
“看戏——那你完咯，你早就被盯上了。”
“那你觉得会是谁？”祝霁尘问
三人虽然在思考，但目光也都看向了一旁的郁璟南。
“唉！别看我，你们觉得我摘他面具能得到什么好处？是把我的家主之位拱手让他，还是什么……”
萧不尽出声打断了郁璟南剩下的话，“我觉得不是他。”
“那会是谁？”奚千音问
“严江文，” 萧不尽看向郁璟南接着问道，“你觉得呢？”
“他啊——”郁璟南笑了，“我有时候真嫉妒你啊。”
祝霁尘见气氛不对，就撕了“喻幼清”衣裳，将活的“喻幼清”和假的“喻幼清”捆在一起，自己提着最高处，“我和玄音先回去研究这个了。”，说完拉着奚千音的手就走。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说。”
“行。”
两人一道走着，转身郁璟南就带着萧不尽进了家酒肆。
萧不尽直接了当的说，“我知道你的目的。”
“萧不尽，你也明白你自己到底是谁，不是吗？”郁璟南也点明了萧不尽的遮掩下的思绪。
两人心照不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的心上蔓延。
郁璟南喝了口酒问，“你说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萧不尽摘下了蒙着的面，“我没想过，可能可以吧……你恨他吗？”
“严江文？”
“对。”
“恨吧——你呢？”郁璟南又把话题扔到萧不尽的身上。
“那你是怎么想的？”
“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萧不尽问道，“因为我逃出去了？”
“不全是——”郁璟南又饮下一杯，瞥了萧不尽一眼。
“那是？”
“你能真正的恨上一个人，而我……”郁璟南言而又止，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你的话本写的不错。”
“谢谢。”
《同源》这话本子能就因为,内容新疑,世人只知双生子，但若这世上真有一样的人,那才真是吸引人。
而萧不尽和郁璟南,不就是“喻幼清”和“喻幼清”吗?
同源一体，不分你我。
但《同源》并不是相像,萧不尽和郁璟角也并非一路人。
萧不尽明白了《同源》的意思,也看懂了郁景南的思绪，那场大火早就在两人心中留下了一道疤痕,久久难以愈合。
他们都是大火里,逃出的人,命运与人生也早在那刻定下了。
青砖灰瓦的家中,是已不见的旧人。
“爱恨"二字,太难分辨,爱是人心所向,"恨是千易万户的灯火下的黑影,爱恨入骨,早就是无法言说自痛楚了。
郁璟南恨严江文,恨他种种难言,可爱恨是一个奇怪情感,二者杂糅在一起,郁璟南只觉着自己像是疯掉了一样。
所遇种种,他不敢恨也不感爱,他像只受伤雏鸟,在丛中静静的看着,白日被染成黑夜，并在夜晚的潮气中静静睡去。
萧不尽恨严江文,恨透了他，恨他杀死了自己的亲人，而爱他不懂他说不清。
当初柯现说喜欢他时,他能明确自己的心,但在木春生问他到底有没有无上人时,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些烦燥的想逃离这个话题。
有时候,萧不尽总在想,爱到底是什么?
他不懂，也不明白。
所以，爱到底是什么呢?
回到房间后,萧不尽给自己留下了一个这个的疑问春生见他进来,打趣道，“哟,这是和谁家妹妹幽会去了呢?
“没有!你别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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