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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春

暮冬的伊敏草原雪意渐散,但不管白天多么亮眼,依旧让人感到清冷,尤其现在,太阳已经临近落山了。

周茉今早从法院出发,车身一出城镇就融入广袤草原,开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不是来听别人吵架的。

“好了好了,大家消消气。”

周茉抬手虚压两边火势,语气尽量温和耐心,所以很显然根本没有效果,反而越吵愈烈——

“法官大人,你来评评理,我那五个月的羊羔,他买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是要养大产奶的,谁知道他竟然切了肉拿去涮火锅吃掉了,我可怜的小羊羔!”

“羊生来不就是被吃的吗?你怎么还养出感情了?五个月的羊羔鲜嫩肥美,空运到南方去最受欢迎,你们养羊的反倒不会吃了!”

上了年纪的鄂温克族大妈为自己的羊羔哀悼愤怒,一边将周茉拉到自己阵营里,一边谴责吃羊羔的大爷,两方从汉语骂到方言,她就这样消耗了一个上午,以致于当大妈端出手把羊肉招待她的时候,不甚敢表现出太大胃口。

周茉正襟危坐地裹着自己的羊绒冲锋衣解释道:“买卖之后物品权归谁的,就听谁的,您也别太难过,下次交易记得盘问清楚。”

她温声说着,将面前的一盆羊肉推了回去,讲:“饭我就不吃了,乌沙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他签收法院的传票。”

周茉是鄂温克族自治旗的司法人员,自从来内蒙古参加法律援助后,跟着领导到牧区的各个村镇义务普及过法律知识,是以虽然这一块草原大,但人少啊,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此时门外聚了好些看热闹的牧民,大约是看到周茉开来的车,加上刚才生龙活虎的一番争吵,这会都在探头探脑,失去羊羔的大妈烦躁地起身往门外走,嘀咕道:“我看看,很快回来……”

周茉跟上去安抚:“这次我没带法警来,您不用担心,我不是要抓人,只是这件事要尽快通知他,否则事态会变严重。”

一番话软硬兼施,既宽慰到又威慑到,但大妈没回复她,而是用鄂温克语跟门口的其他牧民说话,似乎还在为她的羊羔打抱不平,觉得周茉帮不了她。

但其实法警也来了,守在附近,周茉就安静地站在平房门内看着,此刻有些怀疑大妈是故意拿羊羔说事,转移她的目的。

一番拉扯直到黄昏,草原的温度渐渐冷下,法警都下班了,周茉则被留下来吃饭,但她还在靠坚持燃着最后那点希望上,原本以为会熄,直至外头传来一道汽车的喇叭声,她心头猛然被拉响警报,蹭地站起了身。

掀开挡风门帘,广袤的天际线压下一层碧红的霞光。

此时的伊敏河还带着凛冬冷冽的风,卷上她鬓边碎发,刚才三五成群的牧民正围在这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旁,周茉垫起脚往人群里望,却只看到一道大手陆续递出一包包麻袋。

那人力气很大,米面袋单手一拎,别人都得双手托去,吵吵嚷嚷的声音隔绝了周茉的视线,直至她听见大妈用方言喊了他一句“乌沙”。

周茉眼瞳瞬时放大,就像此刻正被男人的大掌掐住双耳的兔子的那双通红眼睛。

兔子的两条腿落不了地,虚空扑腾着,粉白的耳朵被攥在青筋隐凸的男人手中,显得那样弱势。

周茉绕着人群走到车尾,北风倏忽卷地,昏暗的苍穹下,不知谁将他拽了下,他直起身时,一双疏冷的黑眸越过人群,不经意的一瞥,不知是否看见了她。

周茉却很轻松就看到这个人的脸。

因他生得太高大,没有任何遮挡的五官如山峰挺利,他穿了件深黑色冲锋衣,车内的光逆着照在他身后,如草原篝火翻出的星沫,肩膀与地平线相接,一时令周茉看不清他的肩到底延伸至多宽。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打起来,她就是那只被掐着双耳垂死挣扎的兔子。

动物对天灾都有先天敏锐的嗅觉,小兔子在告诉周茉,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手里捏紧文件袋,彼此间隔着重重人影,越野车的灯打亮她脚下的路,她本打算等牧民们分完物资才去说正事,但这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

“砰”的一声,越野车的后备箱被他盖上。

下一秒,她看见男人劲长的腿利落迈上驾驶室,车门一关,引擎就响了起来。

周茉脑子懵了一刹——他要逃逸!

她立马穿过众人去追那盏车灯,而它就像头敏捷的猎狼,一入草地便迅疾如影,她大喊:“乌沙!”

白天失去了羊羔的大妈如今抱着兔子来拦她:“茉莉,你看乌沙买的这只兔子,今晚我们炖肉吃。”

周茉指着地平线最后一缕光道:“我要的是他!”

他们明显是在绕圈子,拿一只兔子收买她么?

她越想越气,拉开车门,忽地想到什么,急冲冲走回羊羔大妈面前说:“这只兔子我买了,不要吃,你先养着,回头我来拿。”

多行好事,此程兴许顺利。

周茉给了钱后坐上车,点火打方向盘,车身一个急转,往黑黢黢的砾石路上驶进。

她租的这架老式车油门拉到最大还是像只慢悠悠的骆驼,能开很久,但就是开不快,周茉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它还要急促几分。

紧迫的神经聚集在前头那辆高大的车身上,她像只兔子紧咬着光源不肯撒开,生怕松开一秒,光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黑夜里。

“哔哔哔——”

周茉这辆车的喇叭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嘶鸣,仿佛随时要散架,全靠她憋着一口气往前追。

这个乌沙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直追到草原腹地,四周都是茫茫一片黑幕,比天还暗,天上至少有月亮和星辰。

周茉忽然觉得,他们某一刻不是追逃的关系,而是在这无人区里唯一结伴的同类。

而周茉从小就接受过龟兔赛跑的教育,虽然她速度跟不上,但只要坚持去追,就有一线生机。

这个生机在那辆越野车放缓速度时出现。

周茉拉着她这辆还是手动挡的四座车往前赶,一个急转停在越野车的前头。

冬末的冷气在草原深处升起,在她拉开车门时将她心脏骤然一冰,险些喘不上气,但狼就在眼前,她脚下的黑色山地靴踩过石砾,双手从腰后抽出一道硬质的金属。

她忽然感到兴奋,就像快被淘汰的汽车发动机被注入强劲的动力,逼迫它加快活塞的速度。

男人掀开车门下来,逆光中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但眼神是亮的东西,他微微一眯,似乎又像刚才那样漫不经心,如神祗高高伫立在黑夜的风霜中。

周茉被一股紊乱的气息操持着,朝他跑了过去,就是这一刹那,她想到他刚才掐住兔子耳朵的右手。

指尖在风中抓握过他的手背,头顶有道和风声不同的气息,低沉一促,伴随金属环扣咬合上的声响,周茉用手铐锁住了他的腕骨。

再开口,她应该得意,但却有一种死得其所的晕眩感涌上,声带靠喘才说得出话,仰头看着一双骤然深凝的瞳仁道——

“你跑不掉了……”

意识迷失之际,她感觉有道强劲的手臂搂住了她。

坠入深夜的伊敏草原焕发它本身原始的冷冽风骨,白桦林是看不到底的,风声是吹不到头的。

周茉在来自治旗参加法援前,就有人提醒过她:在这样一个地方,凶寇莫追,否则很容易落入他们排布的陷阱里。

好在当地人告诉她,一旦在山里迷路,就去找水源,总能顺着河流找到出路。

忽然一股温暖的甘泉顺入她唇间,她接不住,有的顺着唇边淌了下去,一路钻进她的衣领里,周茉就是被这道水流痒醒的。

再睁开眼,不算刺眼的黄灯照在她的脸颊上,意识仿佛做了一段很长的梦,她懵然地回忆在梦里发生了什么。

直至一道清脆的小孩声将寂静的夜划开,他说:“楼望东,你媳妇醒了!”

拿勺子给她喂水喝的小男孩眼睛圆溜溜的,很可爱,但当他说出句话后,周茉就觉得他不可爱了。

气息屏住了一刹,意识如支河缓缓回流,她的视线也渐渐清明,而后顺着小男孩的声音转眸看去,一双鹰隼似的深眸沉望着她。

周茉心中一悸,危险使人条件反射地后缩,突然手腕传到一阵酥疼,她低头一看,一道银质手铐正咬住她的左手,另一端是一道颀长的大掌。

等等——

她是追乌沙,手铐锁的也是逃逸的乌沙,可刚才这个小男孩喊的什么?

楼望东?

不是乌沙吗?

“咦,你们俩的手都勒出红线了。”

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落下,小孩童言无忌,但大人还教过一句叫别多嘴多舌,周茉有些生气,一生气就有些犯晕,坐不起身。

面颊在高反发烫时,听见床边响起一道嗓音,像桦树在深冬时被风吹过的沙响,因为巨大而显得幽深,以至于在人心里回荡——

“不管我阿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我不需要相亲,你也不必追来。”

周茉脑瓜子有些嗡,相亲?追?

出于职业习惯,在没有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比如,周茉是来送传票找一位叫“乌沙”的被告人签收,但眼前被她拷住手的男人不叫乌沙,如果她解释了,岂不是承认自己费尽心机,抓错了人?

她咽了下嗓子,这时男人坐在幽光处瞥了小男孩一眼,他又拿起勺子给周茉喂水,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感觉情绪到了尽头。

这时,她在刚才发生的事情里捋出思绪,缓缓坐起身,尽量不牵动连着彼此的手铐,问他的第一句话是:“你给牧民分物资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

男人那双眼睛没有多少情绪,但却有动物审视的属性:“你认为我看见你却走了很不礼貌?”

忽然,他竟动了动手铐,将周茉的视线顷刻朝他倾去,而后轻淡道:“你不是报复回来了么?”

他说出这句“惩罚”根本不是认罪,而是告诉周茉,看没看你又如何,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但周茉想问出来的是——你明明看到执法人员还跑,也有问题……

她沉了沉气,冷静道:“乌沙的妈妈说,你拿的那只兔子是乌沙买的。”

她这个问题有两个目的,乌沙的妈妈故意让她误会楼望东就是乌沙,第二个目的是——

“确实是乌沙让我带回给她。”

周茉脱口道:“你和乌沙认识?你刚见过他?”

楼望东看她的眼神深了一层,周茉感觉到动物间的壁垒在增厚,而这时,小男孩还蹲跪在床榻边,眼神来回看着周茉和楼望东,说:“楼望东,你媳妇管你好严哦。”

一盏茶的功夫,小男孩被楼望东赶了出去,确切来说,他就是动了动手指,把他挥走。

周茉至今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男人转回视线,周茉尚未来得及放松的情绪又警惕起来,听见他说:“可以解开了么?”

解开手铐,然后他就会跑掉,那么她跟乌沙的线索再一次断开。

她已吃过一次亏,跟乌沙的妈妈说了是来送起诉的传票,结果就被骗走,眼前的男人不知是否清楚乌沙犯了事,故意来帮他打掩护。

如果她告知实情,恐怕他们又会通风报信。

不如——

周茉一个将计就计的念头油然而生。

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楼望东的眼神在这时抬了过来,雾蒙蒙的屋子里,她其实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桌上点着一盏油灯,而他的眼睛和她晕眩前看到的目光交叠,周茉忽然觉得这里不需要灯,夜里狼的眼睛最亮。

他压声反问:“不打算松开了是吗?”

周茉说:“你如果有合适的人,那我便不和你相亲,没有的话,就不能跟我试试吗?”

她一点点放下狩猎夹,只要他说有了对象,周茉就会接——那你把乌沙介绍给我。

但野兽总是不按人类的套路出牌,手铐在轻微的抽动中划出金属的碰撞声。

楼望东的额骨生得立体,双眉又浓,底下的眼神就像隔着森林一般望来,幽静地看着她说:

“不解开,那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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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下一口虾饺,肉馅将皮囊鼓得爆汁,他垂眸看着她的唇:“昨晚的事给个说法。”

京纾将滚烫咽入,眸光往窗外瞥,小声道:“应该……先给你侄子一个说法。”

周岁衡这个叔叔似乎不把他那个幼稚的侄子放在眼里,只淡声问:“知道我这条船开多久么?”

京纾指尖压在双腿上,其中的酸软令她心悸,吸了吸鼻子:“你开太久了,今夜我不来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一壶茶灌入杯心,言语云淡风轻:“你给了我名分,这条船开多远,我给你的临街铺面就有多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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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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