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虽然你身份高是甲方,但我们也是身份平等的合作方,您不能这么羞辱黎徵。”
文翘对黎徵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她觉得黎徵靠脸和身体上位抢了她很多项目,另一方面又觉得黎徵再不怎么好也是丰禾的人,陆宝珠这样对黎徵,是在打丰传媒的脸。
“是么?”陆宝珠扬了扬手里的合同,目光轻飘飘从黎徵昳丽的面容上扫过,“但我的行事原则就是—你不让我舒服,我绝对不让你们好过!你们不是想要合同吗?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黎徵不跪下来给我穿鞋,这合同我是不会签的!”
另一位小组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陆小姐,今天我们来这里是接受您的道歉,不是被您再次刁难。您做这样不体面的事情,陆三爷恐怕也不会很高兴。”
陆宝珠轻蔑看他一眼,嗤笑,“你敢拿我三叔压我?你真是不自量力,你觉得三叔会为了你们这些小喽啰教训我?”她冷声道:“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也配?”
出声的小组长气得身体发抖,嘴唇咬的泛白。
佣人把鞋子拿过来,仔仔细细摆在沙发前的长绒地毯上。
陆宝珠指了指,“黎徵,还不过来吗?”
文翘上前一步,“我替你穿。”
黎徵有些讶异。
“不用。”她依旧平静,温声细语,“陆小姐真正想为难的是我,你们是被殃及的鱼。”
文翘抿唇,眼神怜悯,“黎徵。”
黎徵心底倒没怎么样,她小时候被陆宝珠霸凌太多次了,穿鞋这种事情真的不算什么了。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背脊挺直纤瘦,自有风骨。
陆宝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
她微微勾着唇,似笑非笑,“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人为你说话,人缘不错啊。”
黎徵没理她,只是道:“你先签了合同,我再帮你穿鞋。”
陆宝珠不是没做过出尔反尔的事情。
陆宝珠扬起眼角,笑嘻嘻道:“黎徵,今天是你求我,我愿意什么时候签就什么时候签,愿意怎么签就怎么签。”她低声,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道:“有本事,你再去给三叔告状啊?你都逃婚了,也应该没那个脸去给三叔告状了吧?”
这才是陆宝珠有恃无恐的原因。
自从逃婚后,黎徵在陆家最坚固不催的靠山终于倒塌了。
黎徵抿了抿唇,单膝跪下,捏起一只鞋,往她脚上套。
陆宝珠愉悦地眯了眯眼睛,甚至,舒爽地把另一只脚搁在黎徵肩膀上。
黎徵纤瘦的肩膀成了她的搁脚凳。
其他同事都面露不忍看着黎徵。
终于穿好鞋,黎徵站起身,轻声,“可以签合同了吗?”
“不签。”陆宝珠慵懒靠在沙发上,微微翘着脚,漆黑的眼珠里满是恶意,她讥诮道:“你伺候的不好,我不签了。”
说着,她摆了摆手,“你们快滚吧,别污染了我这里的空气。”
黎徵终于有了微微恼怒的感觉。
她倒不在意自己被陆宝珠怎样羞辱,但却受不了整个公司的劳动成果被大小姐这样糟蹋。
她垂眸,心底已经有了主意。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一出门,文翘立刻哭得直不起腰,她搂住黎徵,“徵徵,你真受委屈了。”
其他人也愤愤不平,“陆宝珠这个德行,看来光风霁月的陆三爷也不过如此。”
黎徵含笑道:“我没事。”
“徵徵,你怎么得罪的陆小姐啊?她是认得你吗?”文翘含泪看着她,眼神多了丝审视。
“我们是中学同学,我一直是她霸凌对象。”黎徵道。
文翘擦了擦眼泪,慢吞吞道:“徵徵,没想到你的家境不错,竟然能跟陆小姐一个学校。”她抬起眼,手指微微捏紧,问:“在跟陆小姐做同学的这么多年,你见过陆三爷吗?”
“没有。”黎徵和缓笑了笑,很平静。
文翘笑了起来,“以你的美貌,要是陆三爷见到你肯定被你迷的找不到北,哪还有应影后什么事?”
黎徵轻轻弯了弯唇,没出声。
文翘见试探不出什么,忍不住撇了撇嘴。
★
黎徵被陆宝珠刁难的消息传到高明毅那里,他也很气愤。
他把黎徵叫来办公室,沉声道:“小不忍乱大谋,陆家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我会从这个月工资里给你加一笔心理安慰金。”
黎徵弯了弯唇,“谢谢高总。”
谢完,她问:“这个合同陆小姐还是没给签字?”
高明毅冷哼,“这大小姐玩嗨了,早不知道把这件事忘哪里了,总归不是公司的主要项目,拖就拖着吧。”
黎徵眉眼微垂,略点下头。
她又问另一件事,“高总,听说咱们公司要被收购了?”
高明毅狡猾得很,不透底,“风声而已,别乱想。”
李岩接到黎徵电话时,一度以为是错觉,他上一次接黎徵电话得是四年前了。
他避着同事,到楼梯间,小声道:“徵徵?”
黎徵捏着手机,表情依旧是平静的,声音却刻意带着点鼻音,像哽咽一样,“李大哥,我能见您一面吗?就在中汇大厦旁的咖啡厅,可以吗?”
还未等李岩回复,她又说:“您别告诉三叔,好吗?”
怎么能不好呢?
李岩匆匆理了理发型,给其他秘书说了声,匆匆下楼。
黎徵已经在咖啡馆等着了。
她穿墨绿色绸缎长裙,瀑布般的乌发垂在脑后,眉眼精致秾艳,肤白如玉,鼻梁秀挺,唇瓣柔润,她的五官精雕细琢,每一寸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李岩心底暗暗惊艳,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过分痴迷的神色。
坐下来,轻声问:“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黎徵。
美人总是有特权的,黎徵在丰禾传媒并不大爱用自己的这种特权,但在李岩身上,她很会施展自己的美丽。
她轻轻抬眸,眼睫浓密纤长,眼珠莹润通透,语气透着委屈,“李大哥,我是遇到难处了。”
“什么难处?”李岩身子往前倾了倾。
黎徵便把合同的事情给他说了,“您能让宝珠签下合同吗?本来都已经商量好了。”
李岩有些为难,“其他人都好说,但到大小姐身上,这事儿就难办了,没人能管得了这位主。”
他建议,“要不你去找陆总?”
黎徵垂眸,手指轻轻蜷缩起来,轻软的声音带点哽咽,“但我不想再为别人跪着穿鞋了。”
“什么穿鞋?还跪着?”李岩大吃一惊,愤怒说:“徵徵,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黎徵抬眸,眼含清泪,“宝珠说要签合同就得给她跪下穿鞋,我跪着替她穿了,她却没答应。我去求三叔,我怕三叔他也……”
她纤细的肩膀颤抖,“李大哥,你知道我得罪三叔得罪狠了,宝珠让我跪着穿鞋才消气,我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让三叔消气了……”
李岩愤怒得血往头上流,他顾不得给黎徵拿纸巾擦泪,匆匆道:“你等着,我去给你出气。”
李岩走后,黎徵抬起眼,眼眸平静,她伸出细白手腕,纤白的指尖抽出几张纸巾,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眼泪。
表情淡然无波,没有半分伤心模样。
★
李岩匆匆跑到总裁办,敲门前,他终于找到片刻冷静。
敲门的手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在实心木门上落下掌心。
思来想去,他觉得自己还是可以赌一把。
万一呢,大老板还对黎徵念念不忘?
陆聿珩在看收购文件,听到声音,清淡道:“进。”
总裁办冷气十足,气氛极其压抑沉静,李岩置身其中,微微紧张。
陆聿珩抬起眼,“有话说话。”
李岩低头,“陆总,今天我见到黎小姐,她受了很大的委屈。”
陆聿珩捏住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语气很轻,“受了什么委屈?”
李岩舒了口气。
他立刻便把陆宝珠让黎徵跪下来穿鞋,黎徵真给她穿了,但陆宝珠最终没签合同的事情说了。
说完,李岩觉得办公室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所有的威压都来自眼前那个男人。
陆聿珩唇线抿直,冷清的眼眸暗藏风雪,他声音淡极,却带着无边的冷意,“停掉陆宝珠的信用卡,让她从澎湖公馆滚出去,然后,把她送到祖宅学规矩。”
事情果然按照李岩想象的发展。
他故作犹疑,“把大小姐送回老宅,老太太怕是会心疼。”
祖宅是陆家死去的老祖宗住得地方,远在西城,真到那里,基本上就跟权贵圈绝缘了,只有大不肖的子孙才会被送到祖宅静修。
陆聿珩似笑非笑,“你只管照着我说得做,母亲不会说什么。”
李岩恍然。
陆家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陆聿珩。
连老太太都奈何不了他。
★
在知道陆宝珠被赶出澎湖公馆,送到西城老宅静修后,丰禾传媒整个公司都笼罩在一片喜悦中。
连青青特地跑到公司广播站,用音响放了一天的《好日子》。
连青青出身名门,特别清楚陆宝珠的处罚意味着什么,她笑眯眯道:“赶出澎湖公馆,说明陆三爷彻底厌倦她这个侄女了,送到老宅,说明彻底切断她的社交圈,以后名媛圈里,再没有一个陆宝珠陆小姐了,她就去西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作威作福去吧!”
她感叹,“陆三爷真狠啊,好好的侄女说放弃就放弃,真是清理门楣,大快人心,不愧是陆家家主。”
陆聿珩这样简简单单一出手,被陆宝珠败坏得陆家名声不仅重新回来,而且陆家名声反而变得更好。
圈内都在夸陆聿珩铁腕手段大公无私。
到了下午,李岩亲自来到丰禾传媒送已经签好的合同。
高明毅受宠若惊,叫来最有排面员工招待李岩。
黎徵在短短三天之内第二次见李岩。
她亲手给李岩倒茶,笑容清美,“李助理。”
高明毅有点吃味。
李岩走后,他望着黎徵,眼眸微眯,“怎么着,看上李岩了?”
黎徵笑了笑,不置可否,“李助理确实是难得钻石单身汉。”
高明毅敛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婚戒。
为了表示对李岩的感谢,一天后,黎徵在一家幽静的会所请李岩吃饭。
她没有VIP包厢的权限,只在大厅请他。
“您别嫌寒酸。”
“哪儿能?”李岩接过黎徵倒得酒,眼神小心翼翼往黎徵身上看。
今天她没穿那条墨绿色裙子,换了湖蓝色收腰裙,依旧是明艳沉静的模样,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李岩想起,有一次他去陆公馆送文件。
看见黎徵纤细的腰被老板握在手里,弯折着腰身被男人深吻,眼眸湿润潋滟,她眺过来一眼,全是媚意。
这一场景,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
回过神,李岩沉声道:“我只是传话人,真正拍板做决定的人还是陆总,比起我,你更该谢陆总。”
李岩意味深长看向黎徵,“陆总还在惦记你。”
黎徵微微弯唇,垂眸端起酒品,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没有出声。
应绮在会所二楼包厢吃杀青宴,觉得闷了,站在长廊上透气。
一垂眼,就看到李岩跟一个只看背影便美丽的姑娘吃饭。
李岩跟她接触时都是不假辞色的,冷酷得很,很少见他满眼柔情的模样。
应绮觉得有趣,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点击发送。
[三哥,没想到李助理也有遇到喜欢的人这一天,看这眼神,他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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