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在山洞里等了三天。
下个月，南元熙仍然没来。
再下个月，还是微澜独自一人在山洞那石台上，看着冰冷的月色。
她四处打听，没人听说南涧寨有什么变故，也没有任何大事发生。寨主和大巫祝都很好。
微澜没跟任何人说，独自来到南涧寨找南元熙。
微澜在山里走了五天，快到南涧寨的时候暮色还淡。
她站在半山腰，已经能看见下面的竹楼、茅屋，炊烟袅袅，一派祥和。
顺着溪流就能走到寨子，微澜隐约听见溪水边有女孩嬉闹的声音，她开始没有在意，寨中女子在河边梳洗或浣衣，会互相打闹，很平常。
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其中一个声音很像南元熙。
她从林中走向溪边。
一个和自己当年刚到巫涧寨时看起来很像的瘦弱小女孩，六七岁的样子，光着身子在溪水里钻上钻下，再上来时，手里捏着一尾鱼，“南姬，你看。我又抓到一条。这条带回去给寨主吃。”
岸边火堆旁架着女孩子的衣裙，看起来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火堆上架着两尾鱼，旁边正是南元熙。
南元熙朝水里的女孩子笑：“洗好了就上来吧，水里不凉吗？”
微澜妒火中烧，冲到溪中把那女孩按到水里，“这就是你不再来找我的原因？”
南元熙一惊，站起身，说道：“微……微澜？你，怎么来了？”
“姐姐不来见我，那我只好来找姐姐了。”
南元熙说：“你先放开她。”
“我不放！她本就是妖孽，姐姐怕是被这妖怪迷惑了吧？！”
“你胡说些什么？”
“姐姐从山上带她下来，以为我不知道？”微澜低头看了一眼水中女孩，女孩光着身子，后背七个猩红色印记，“她后背的七星封妖术，姐姐以为我不认识？”
“微澜，你如今也拜了大祭司沫葛为师，是不是应该称呼我一声师姐。”
“哈？师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师姐这是翻脸不认人，要跟我划清界限？”微澜手下加了力，想活活掐死水中的女孩。
只一瞬，南元熙一掌就到了微澜的面门。
微澜也不躲，“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师姐给我的，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师姐，选一个吧。”
南元熙这一掌眼看拍到面门，变成扇了她一耳光，“你胡说些什么！你是不是疯了？松开她。”
“她本就是这水里的妖，一时半刻死不了。师姐，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
“在这等我，晚上我来找你。”南元熙说完，推开微澜，把女孩从水里拉起来。
南元熙帮女孩擦头上脸上的水，女孩睁开眼睛看了看凶巴巴正瞪着自己的微澜，又看看南元熙，瘪着嘴委屈的要哭。
微澜说：“你敢哭！你现在就撕烂你的脸！让你变成没有脸的妖怪！”
女孩搂住南元熙大腿，“哇！南姬，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南元熙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不是，不是，我们舒卷不是妖怪。是寨子里最漂亮的小囡囡，是不是？”
微澜伸手就要捏她脸，“什么小囡囡，就是个小妖精！哼，可真会撒娇，看我不撕……”
南元熙“啪”的打开微澜的手，抱起舒卷就往岸边走。
微澜小声说，“师姐，这次别再忘了，我们的约定。”
微澜在火堆边一直等到月亮升到头顶，她逐渐失去耐心，刚站起身，身后一个声音说：“去哪儿？不是说了，让你等我。”
微澜笑笑：“躺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反正也睡不着。”
南元熙走过来，微澜转身直接搂住她，唇舌在她颈间磨蹭。
南元熙既不回应，也不躲开，“别再这样了。”
“为何？姐姐一向很喜欢的……”微澜的双手在南元熙五色织锦里游走，她感受到南元熙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你看，你仍然很喜欢……姐姐……我好想你……三个月没来，像过了三百年那么久……”
微澜吻得更深。
南元熙按住她肆意抚弄的双手，说：“父亲在为我找合适的夫婿，我们这样终究是不对的。”
微澜停下动作，问道：“不对？哪里不对？悦神舞的真谛姐姐忘了？悦神怎么不对？”
“可是，那交合指的是男女交合，不是我们这样。”
“是么？咱们祭祀的祖先是玄鸟所化之女。大祭司一直是女子，所收弟子皆为女子，咱们五涧寨只有巫、巫女、大巫祝，可没有觋。那咱们巫女悦神时，悦的难道不是玄鸟？所以，到底哪里不对。”
“可是，寨子里都是夫为寨主，妻为巫祝，生儿育女……”
“姐姐，男女交合只是为了繁衍子嗣，以保后代子孙绵延不绝。与悦神无关……”
“微澜，你现在也正式成为巫女了，跟着大祭司沫葛好好学习，将来……”
“将来？我哪有什么将来，我不像姐姐，更不像她们，都是各寨寨主或大家族的女子，我只是个没有来历的野丫头。”
“那你以后也可以留在五涧寨帮大祭司，说不定能当上护法。”
“不要，我将来想来南涧寨陪姐姐。给姐姐当护法。”
南元熙亲了亲她额角，“好啊，那我等你，五年后，你来南涧寨给我当护法。”
“五年呢，这中间怎么办？”微澜唇舌又蹭了上来，舔过她耳边，颈间。
“寨子里若不忙，我就去看你。”
“我不管，反正每月十五，我都在山洞等姐姐，姐姐若不来……我就杀了那小妖女。”
“发什么颠，关舒卷什么事，她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南元熙骂她。
“看着七八岁而已，”微澜撒娇指了指胸口说，“她这里面可是上百年的妖精，是妖就擅摄人心魄……”
“哎……”南元熙不与她争辩。
“我知山路难行。可是，姐姐，我真的很想你……”
“嗯，我也是……”
五年后，微澜出师，来到南涧寨给南元熙做护法。
又五年，沫葛身体衰弱，已经无法再主持十分耗费巫力、体力的祭礼。寨中重选大祭司，南元熙当选。微澜还是她的护法。
可是，南元熙除了忙寨子里的事，其他时间都是陪着舒卷。每日都是跟舒卷同吃同寝。微澜夜里想去找南元熙，也总是被拒绝。
微澜日日看着舒卷永远是小女孩的可爱模样，跟在南元熙左右。最终，妒火难消。
“姐姐这么喜欢这蝾螈精，无非是因为可以用她的妖力。我将这妖力转移到我身上，姐姐就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微澜没有躲开最后南元熙刺向自己的法杖，不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是她以为南元熙一定舍不得伤她。
可是，当她躺在地上颈间“汩汩”流着鲜血，南元熙却满眼都是舒卷，没有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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