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一同看向神色异常的女儿,王存禄拧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烨王殿下?”
王逍姚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一只手无比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我就是知道。爹,娘!你们为何这样生气难过?我怀的是烨王的孩子,难道不好吗?烨王可是亲王,我嫁过去……”
“啪”!话还没说完,王逍姚的脸上重重地落了一个巴掌,白皙的肤色立刻浮起红色的指头印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王存禄额前的青筋暴起,目呲欲裂,本要怒吼紧要关头又想起家丑不可外扬,只得压着声音喝道:“你怎么这么不知天高地厚?还敢说自己要嫁过去!当初烨王没有追究咱们的责任,就算咱们王家的大幸了。”王存禄说得不解气,又想抬起胳膊。
“老爷。”薛氏虽然也生女儿的气,但毕竟还是心疼女儿的,赶忙上去阻拦。
王逍姚不服气:“我怎么不知天高地厚?烨王也中意于我,他说会娶我。”
王存禄神色凝了一瞬,他的巴掌虽没落下,但脸色却越发难看了,“你说烨王什么,你与烨王都相识了?”
自上次从茶园回来,王逍姚便赶紧差人打探烨王的行踪,最终查出烨王经常出没于一个酒楼。于是她日日守着酒楼门口,可算让她撞见了烨王。二人本就郎情妾意,有了这场“偶遇”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时时相会。
“是。”王逍姚抹掉眼泪,赌气不去看王存禄,“爹,你常说你官路不顺,族里没一个能帮衬的,要是我做了烨王妃,你还愁自己的官路吗?”
薛氏脑子也转过来了,她也忙附和道:“姚姚说得对,这于咱们家是好事啊!”
“无知!”王存禄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烨王是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儿子,正妃人选还不是得让大长公主同意?且一定……”且一定有助大长公主争权,王存禄没说下去,他实在是懒得跟这母女俩解释了,解释了也不懂,还担心这话让这俩给传出去,“所以,这正妃哪能出自我们这样的门户?”
“那也不管!当不了正妃当侧妃。”王逍姚赌气道。
王存禄气得咬着后牙槽,“你要给烨王做妾?烨王是什么性子,喜欢个女人热乎不过三五日,你头上又有正妃压着,以后日子能好过?”
薛氏赶紧拉上女儿的胳膊,也有些怨怒了,“你个傻孩子,你爹说得没错,咱不能给别人做小……”正说着,她忽然“嗷”了一声,两眼向上一翻,嘴角抽了几下便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床上。
事情来得太突然,王逍姚吓坏了,哭着喊了起来:“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你看你把你娘气的,快去请大夫!”王存禄大声埋怨起来。
在王逍姚他们一家鸡飞狗跳之时,逍潇和母亲正慢条斯理地用饭,直到傍晚,慕云院传来了薛氏瘫在床上的消息。
想来因为王逍姚的事让薛氏急火攻心,催发了毒性。这药量,按常理薛氏还不是该毒发的时候。
逍潇为表“孝心”,当下就亲自熬了一壶牛乳茶,送到了薛氏跟前。
王逍姚让王存禄关了起来。而王存禄在薛氏突发疾病后连找了几个大夫,大夫们对薛氏的病都摇头,他只好四处托人延请名医。是以屋中照顾薛氏的,只有几个妇仆。
此时薛氏嘴角斜着,涎水不断从歪着的嘴角流出,闭眼的时候,右边的一只眼睛只能半阖着,一只手和一只脚不能动弹,但另一边的手脚时不时地会抽搐。
“薛氏。”逍潇坐在薛氏面前,轻声道。
“你该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叫你‘婶母’吧,你又疑惑我娘怎么没有倒下,你却病了?你和王存禄对我和我娘做的事,打量我真不知道吗?”
逍潇的声音很缥缈,犹如夜间鬼魅在言语。薛氏说不了话只能“啊啊”的回应,她浑浊的眼珠看向逍潇。
“我娘的腿是你们设计弄坏的,茶园那次也是想让我委身于宋二公子,而且你还悄无声息地给我娘下了毒。”
薛氏似不想承认自己恶劣行径,干脆闭上眼,只不过右眼不能全闭,还牵扯着红色的眼睑露了出来,丑陋至极。
“不过,我都还了回去。你知不知道在茶园那日,我是故意引逍姚去了泠水居;而你现在的病,就是我娘该得的病。你不会不知道你是中毒了吧。” 她晃了晃手中装着牛乳茶的茶壶。“要不要让侄女再喂你一口呢?”
薛氏猛然睁开双眼,“啊啊啊”地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想招来婢女们,不过也是徒劳,婢女哪能听懂她的意思。
逍潇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你们想毁了我们一家,就是为我那几个堂兄弟做打算。可惜,他们却反被自己的父母所害,妹妹不清白、母亲瘫痪、茶园闹鬼,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在你们王家,哪家的好女儿敢嫁?哪位伯乐敢往这样的门户里寻千里马?你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吗?没有。茶园还会回到我手里,你女儿的幺蛾子还没整完呢,你最好吊着一口气看着。”
说完,收起唇边的冷笑,她低头伏在被褥上假意哭泣,“婶母,逍潇不能再孝敬你了,母亲也得了重病,我要与母亲搬入舅舅家养病。”
“啊啊啊——”薛氏的眼角滚出几滴浊泪,她想挣扎,想大喊,想告诉所有人王逍潇不是个良顺乖巧的人,可是她只能憋得自己面目紫红,脖颈暴筋,也只会以“啊啊啊”来收场。
她喊得犹如一群乌鸦在嘶哑地叫,声音实在又大又难听,几个婆子见状走上前:“哎呦,夫人这是舍不得侄女呢。”
“你难怪啊,我要有个这样的侄女比女儿还能干,还听话,我也舍不得。”
几个婆子七嘴八舌地劝慰,手上动作却粗鲁得很,把薛氏摁在床上。
逍潇缓步往后退,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冲着薛氏偏头一笑。
正如逍潇所言,就短短半个月,王家一直笼罩在阴霾之中,朝中坊间都流传着各种各样的流言,都说他们家犯太岁,连大房那母女俩从他们家一般出来,病就好了。
王存禄在官署也不好过,几个与他平日要好的见了都绕着走,更别说那些不对付的,话里话外都是挑剔,王存禄时常与他们争辩,搞得官署乌烟瘴气。吏部尚书便打着让王存禄休息一段时间的借口,停了他的官职。
没了王存禄的俸禄,王家的日子更是一落千丈。茶园他不会打理,薛氏病倒,大房的母女俩搬走,茶园聘的管事伙计陆陆续续请辞是留也留不住。再者,长子次子先后要成亲,给薛氏也要看病花钱,他现在非常需要一笔银钱,原想着不如把茶园卖了,可是居然没人敢接手,这价钱一压再压,真的不能再低了。
但不管怎样两个儿子娶亲之后,就有人照应家里了,还是得咬牙继续找买主。
“老爷,邢大人和孟大人家里来了人。”
有婢女通报,王存禄心里总算安慰了些,他出事这么多日,还是有两个亲家惦记着的。
调整了愁容,王存禄挂着笑就要往正堂走,却见通报的婢女神色犹豫,欲言又止。
“这么了?”王存禄询问。
“那邢、孟大人两家说是,说是要退亲。”
王存禄一听,顿时涨红了脸,两门亲事同时告吹实在少有。他大步走到正堂,见来的都不是他们本家人,更觉得被轻瞧了,刚想质问,忽然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慌张地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五姑娘不见了。”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半日,逍潇就在小舅父家听到了从王家大宅传来的接二连三的噩耗。
不对,对于她来说是喜事。
还差“收网”这最后一步,她还需等等。
“逍潇,你想什么呢如此开心。”闻氏其实也很开心,能在这种“机缘”下摆脱王家也是好的,她冲女儿招手,“来,到娘这来,娘有话和你说。”
逍潇坐到闻氏跟前,与以往一样又攀着闻氏的胳膊撒娇,“娘要说什么?” 声音软软的。
闻氏拿出一封信递给逍潇,笑着道:“你看看吧。”
将信展开,逍潇仔细读地起来。越读到后面,她眉间蹙得越紧,信中讲,她有一个表哥前些时日来到京中,现在拿着信物前来求亲。逍潇将信扣在桌案上,道:“娘,我不同意。”
闻氏笑了笑,温声道:“这是由你外祖母和姨祖母共同定的,二老虽已过世,但信物在,我都不能说不同意。”
逍潇想前世怎么没听说有这门亲事,想来她当时要嫁给宋温如,家里长辈就给那个什么表哥一些好处让他不提这门亲事。
既然有回旋余地,她就有办法解决,她面上笑了笑,轻声对闻氏道:“那好吧,你让我去见见他,若不满意,我还是不同意。”
闻氏道:“我也是这意思,你表哥现在有官职,不见总归不好。前几日你去铺子的时候,他已经来拜见我和你舅舅了,娘看是个有礼有识的孩子。但你若真不喜欢,娘和你舅舅会想办法解决。”
逍潇就知道,娘不可能不顾及她的想法,就让她嫁给那什么表哥。
恰好三日后是大胤王朝举行开朝大典,晚上民间百姓们亦会上街庆祝,逍潇便与表哥在那晚约见。
三日很快过去,因为这晚不管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拥到街上游乐,朝廷不允许有人纵马或坐马车,逍潇便只身走在街上,按照与表哥的约定,她买了一个兔子花灯,随即朝桥头走去。
此时桥上行人还并不算多,逍潇一手提着花灯,一手提着裙裾走上前,一眼便看见一个同她一样拿着兔子花灯的人,只不过那只兔子要比自己的兔子更圆滚可爱。
眼神顺着花灯看向那人,逍潇不由愣住了。
行人喧闹,环境嘈杂,也不知为何,逍潇的耳中忽然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声音,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那人一身绛红色衣袍,紧致地熨帖在挺拔的身姿上,玄色腰带扣出精瘦有力的腰身,在朦胧的月色和昏黄的街灯下,犹显风姿矜贵干练。
她未想到,世间还有一人的气度是可以比过申国府的宋二公子的。
逍潇走到那人身后,唤了一句,“表哥。”
那人回首,万种光华随着他动作的变幻在半面面具上流转,璀璨耀眼。
逍潇不免内心悸动,她还没见过哪个男子能将半兔半狐的面具戴出这样的风采,又可爱又妖娆。
“让你久等了吧。”逍潇低声道。
“你是逍潇表妹吗?”
身后忽然有人叫她,王逍潇握着花灯的手一抖,迅速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青年手握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花灯冲她微笑。
糟糕,莫不是自己认错人了吧。
他唤她“表妹”。
那,那这个戴面具的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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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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