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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边关寒苦,春短冬漫,日月推迁,已复七载。

昔年谢如讷与谢若屈随公孙义将军同出雒都赴北境守关,尚是一双半大孩童,如今皆已成人。

公孙义乃是谢珩故交,对二人同样视若己出,悉心养育。常望着二人在心中感叹,若是其父母仍在,见这样一双儿女,不知该多欢喜。

兄妹二人的身形,俱是生得一般高挑,肩阔背挺,腰窄腿长。倒是这相貌,却不尽相似。

兄像其母,生得桃花玉面,若非眉宇间总笼着一股凝聚不散的阴戾之色,纯然是位潇洒郎君模样。

反观谢如讷,更肖其父。虽形容俊美,英姿飒爽,神色间却常露冰冷淡漠,叫人莫敢逼视。然她偏生了双与其母其兄一般无二的桃花眼,流转之间,秋波潋滟,似有情钟爱浓之意,往往不免叫人错悟。

这日他俩照例分头检视过军营,尚不及处理其他军务,两人便策马速归了太守府。

谢若屈心急,纵骑在前。刚窥得太守府的门楹,不及勒马便飞身而下,大步流星地往内奔去。

恰逢府中之人得讯,出门来迎,两人方一照面,他就急急开口问道:“伯父怎么样了?”

谢如讷紧随其后,于门前翻身下马,却并未与兄长一道上前,反而牵过谢若屈的“照夜白”与自己的“擘南赤”,转身先将两马缰绳交于仆从。

谢若屈快步急趋,转眼就不见了人影,留下她孤身一人立于门前。

天气还是同昨日一样,风号雪飘,寒意刺骨,口鼻处缭绕的白气始终不曾散去,就像是这居延城中最寻常的一天。

她仰首默默注视漆门上那方饱历风霜的匾额,神情复杂,眼中似有万语千言在翻涌,却终是被通通压下,重回到那一方幽深无波的深潭。

出门来迎的是郑平,他乃公孙家仆,少时起便随公孙义左右。数十载来,南征北战,历经风霜。而今年逾半百,却依旧发乌眼亮,精神矍铄。

然自公孙义染疾,不过七日。此刻相见,郑平竟已须发皆白,身形佝偻,双目浑浑,皱纹沟壑深如刀刻,不复昔日模样。

“将军昨夜吃了药后就昏睡至眼下,还未有苏醒的迹象。”郑平知他忧虑,不敢怠慢,赶忙答道。

谢若屈脚下生风,越行越快,完全忽略了身旁的老人在强撑着勉力追赶。

“平叔,稍侯!我这有些事要请教您!”谢如讷不知何时突然进了府中,赶上了二人,出声唤道。

果不其然,谢若屈闻言率先回头,眼神中带着不解,望着她道:“青雀?”

“兄长,你先去瞧瞧公孙将军情况。我再仔细问问平叔老将军的这两日的症状,或许能与母亲医书中所记有对上的。”

谢如讷趁说话的间隙,迈了一大步上前借着衣服遮掩默默扶住了气喘不已的郑平。用右手托住他的左臂,如此平叔便能借力放松一些,也好得喘息缓和片刻。

谢若屈不疑有他,只点了点头,转身便继续往内堂里去。于谢如讷之言,他素来只有相信一种态度,但无不从之理。

“多谢小谢都尉。哎…人老了,不堪用了。”郑平见谢若屈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遂也不再强撑,松了劲力,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平叔,您目尚明,耳犹聪,哪里就开始说这般话了。这些时间您日夜照顾老将军,难免疲惫。待伯父痊愈,我和阿兄一定为您说道说道,让他多给您几日休沐,让您也好生修养一番。”

谢如讷轻拍着郑平略显佝偻的背脊,待得他好不容易将气喘匀,才扶着他慢慢行走在廊道之中。

郑平闻言,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踟蹰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小谢都尉,我倚老卖老,想和您说句不敬的话。您和兄长也算是老朽看着长大的了。谢都尉直率,是个有什么便是什么的真性情。你呢,是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心里最是清明的。可老朽觉得,这人就难在一个“糊涂”上。若凡事都太明白,看得太清楚,那这辈子,未免也太苦了。”

这一番话尽,二人也恰好走到内室门前。谢如讷侧目,心知这是郑平有意为之,也未多言。便在进门前朝他略一颔首,低声道:“您的教诲,我记住了。谢谢您,平叔。”

虽说郑平追随公孙义几十年,也称得上是亲眼看着谢家兄妹长大,但他终究只是公孙家的家仆,身份与他们二人差若云泥。

哪怕再如何熟稔,谢家兄妹如何随和,这番带着训诫意味的话语都是绝对的僭越,是大不敬。依照他生平谨慎细致的性格,是怎么都不该出口的。

目今道来,不禁让她对公孙义的病情多了几分担忧。

穿过正堂,掀起厚重的门帘,一阵带着炭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四下一扫,屋内竟足足燃了三个火盆,烘得人昏昏沉沉的,胸中也升起股没来由的躁郁之感,叫人烦闷欲呕。

谢如讷皱起了眉头,她也算读过几卷医书,对医术略知一二,这般做法恐对病人有害无益。再观公孙义的身上,还加盖了好几层锦被毡毯,将他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然而这关头却不是能随意开口的时候。须知一人一法,若贸然提出看法,万一错怪了原来大夫的疗法,耽误了诊治,那就是罪过了。

瞟过旁边几乎把头埋到胸膛里的大夫,她径直走向了床边,谢若屈见状赶忙起身给她腾出空来。

“伯父,伯父?”谢如讷俯下身去,唤了两声。

她自幼习武,声亮音脆,满屋子的人不管站在哪里,都将这两声给听了个分明。可偏偏床上之人依旧双目紧闭,两颊酡红,细看之下,似乎身形也在微微发着颤。

公孙义这幅模样,不禁让谢如讷心中一惊。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探入被中寻摸到他的脉门,左右手各诊五十动。

满室静谧,落针可听。

脉奔洪象,往来促疾。

众人皆屏息凝神地观望等待着,盏茶功夫过去,除了谢如讷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之外,他们没有等到一句回答。

“来人啊!外面的都进来。”

突然,谢如讷倏地起身,肃声喊道。

候在外间的仆婢们当即便应声进来了,没有丝毫耽搁,鱼贯而入,眨眼就将这间不大不小的内室给挤得满满当当。

“长吉,长如,把这些火盆通通撤走,屋子里能开的窗户全都打开。长乐,长宁,将军身上的这些被袄只留一床最薄的,再打盆温水来给老将军擦身。”

随着一道道吩咐出口,刚才进来的几人立马就忙活了起来。谢若屈瞧着这忽然间天翻地覆的改变,虽是一万个信任自家妹妹,却仍是忍不住好奇问道:“青雀,这是做什么?”

谢如讷没有理会,反而先是对大夫开了口:“王先生,这几日有劳费心了。看您面色,也早已困乏。就还请先生先行回府安歇,诊金届时自会遣人送至府上。长意,你去套辆马车,送先生回去。”

王业苦笑着向她拱了拱手,并未多话,只道:“多谢小将军了。”

他如此态度,加上这一走,在场之人多少心中也明了几分。

“平叔,您应该早些让青雀回来的。”

谢若屈面带忧色,有些口不择言道:“虽说王大夫已经是这居延城里最好的,可终究医术有限。若早早将消息传给我们,唤青雀来瞧,说不定伯父不会病到这样。”

“阿兄!”

谢如讷刚从水盆中捞起帕子绞干,便听到了这番言论,“伯父自有他的意思,你为难平叔做什么?”

谢若屈方欲开口,想要为自己分辩,不料却被谢如讷另一句给堵上了。

“好了,我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呢。阿兄你回府一趟,叫厚朴帮你把前年陛下赏赐的知柏地黄丸从库房里取来。”

嵌金镶银的锦盒很快就被送了过来,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八颗拇指大小的蜜丸。

长宁会时奉上温热的淡盐水,谢如讷顺手接过后便将两颗蜜丸投入其中,用漆勺碾碎化开,调成了碗汤药。

药液缓缓注入灌药器中,郑平小心伺候着昏迷不醒的公孙义饮完整碗,这才似松了口气,期期艾艾地看向一直坐在床边的谢如讷,问道:“小谢都尉,将军他…这是不是就没事了?”

谢如讷看着他那双满怀期待,沟壑纵横,浑浊不明的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

她从不地轻易给人无谓的希望,有时失望,往往好过希望后骤然跌落深渊的绝望。

“平叔勿忧,我这几日就守在此,斟酌用药。定尽心竭力,保伯父周全。”

漏断更残,卷帙浩繁,谢如讷独坐于书山书海之中,寻过一本又一本,读过一册又一册。岐黄之术非她所专,非她所长,所学所记的三百余方剂眼下竟无一对症,无一可用。

不若再往书中觅,她实无他法了。

噗,噗。

两颗蜜丸破开水面,沉入碗中。

“长宁,你说老爷会好起来吗?”

长乐搅动着手里的木勺,压低了声音看向守着豆灯的长宁。

穹庐如墨,谢如讷不放心,临时起意想着再来看看,却不料撞上了“悄悄话”。

少女的嘀咕声,在这分外寂静的子夜里也格外清晰。

“不知道呀。这几天时好时坏的,一会儿退烧一会儿又烧起来,人也是清醒一时糊涂一时。好一阵歹一阵的,真叫人悬心。”

“连小谢都尉也治不好吗?”长乐不解。

“小谢都尉连陛下的赏赐都拿出来了,想来也是没办法了吧。她从前给人治病,可没用过这些名贵之物。什么病都是一剂药下去就见效,吃上两幅就好全了,哪像现在这样?”长宁用银签子按了按灯芯,托着腮答道。

“唉。要是老爷真的不好了,你说咱们怎么办呢?”

“老爷待谢都尉和小谢都尉那么好,一点也不比亲生的儿女差。我瞧他们俩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想来会替老爷把后事处理妥当的。也许,会让咱们去都尉府伺候吧。诶?你怎么哭丧着脸,快别这样,小心让别人瞧见了可不好。”

“长宁,都尉府的确是个好地方。主人家一年到头都宿在军营里,府上清闲,规矩也松泛。可老爷待我们也很好,当年要不是老爷,我们早就被羌戎人拖到关外做奴隶了,不知过得是什么日子。长宁,唔……唔,我真的好担心老爷,我不想老爷有事啊……”

少女压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谢如讷的耳朵,另一重细细密密地安慰声正在与之相和,仿佛合成了一曲命运的挽歌。

谢如讷忽然想起了宫里池上的浮萍,每每有风来雨降,它们便会被打落四散,飘零无依。

被吹到陆地上的浮萍,会很快失去活力而死亡。

侥幸留在水中的浮萍,要继续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下一场风雨的到来。

不,不要挽歌。

她也不愿见到枯死,伶仃的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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