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喧嚣,人间繁华。
爆竹声响,浮光跃金,风轻云淡,只够卷起几片雪花,飘落在地面上,铺上一层薄毯。袄子上又多了几个补丁,布料却比之前的要新。
红联高挂,灯笼如火,正是新年辞旧礼,将祝福化作笑语,四处热热闹闹的,如鼓槌击面,让冷的气被逼出,多了份欢腾的愉悦。
俗世游子,在过路的车马声中轻抚思念的声音。
“小原啊——今年来这里过吗?”
花璟原在马车上晃荡着腿,嘴里叼着一根草,笑声爽郎,跳下马车,拍了拍衣裳的灰尘,理了理单薄的长袍。
“还真是一副仙人相!我们村有了你之后都没有了旱灾水灾,福星啊!”
“刘妈可别这么说——是你们村福气旺,人好!”他忙摆摆手,上前抱起了刘妈手上的柴,将它抱进了屋,如同多年的习惯一样,然后堆放在灶头旁边的小柴房里,和剩下了一堆融为一体。
屋子里挡住了冷风,温暖的火在火炕旁燃烧,发出点噼里啪啦的声响,碗筷被收拾的亮堂,安安静静的摆在了橱柜上,用镂空的木门挡着。
八角桌上摆着难得的鱼肉,正飘着菜香。
“小原啊——今年来我们家过吧?”
花璟原笑着,弯着眉眼没有做声,直着手将碗筷摆好。三副,一副是刘妈的,一副是刘爸,还有一副是他们的儿子。没有将自己的那一副摆出来。
刘妈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从柜子上取了几颗在镇上淘的的哄儿子的糖,亮晶晶的,小心翼翼的抖了几个,又抓了一把塞在了他的怀里。
“刘麻子他不是最喜欢…”
花璟原想着拒绝,只见刘妈神情温和,乐呵呵的说着:“那小子天天盼着你来找他玩,梦里还念叨着仙人哥哥,几颗糖,他不会不给你的…”
“那就替我谢谢他了——”
花璟原将储物囊取出,将糖放在了里面。又取了一颗出来,拆开包装放进了嘴里。嚼着甜味跟人告别,继续沿着车轮压出来的路走。
只是雪融化在土壤里,泥点溅不到一点在衣摆。明明只穿了单薄的几件,却能在寒风中挺立。总有个装不满的储物囊,衣冠楚楚,剑眉星目,一副吉人天相。是个不落凡尘的仙人!
就这样,花璟原就落了个仙人的美名。
他本人也就听听,低声浅笑两下,后又回归常态,大大方方的认下这美喻。虽说自己曾是仙门世家,可现在却也只落得个人间游历的散修,日子也算快活。
只是苦了囊中的剑,明以幻化出剑灵,却再出成长的机会。
“可惜啊可惜…”
他逛着,敛起落雪,眉间猛然皱起,将要落下的步子猛的转身拐了个弯,快步走向路途边破败的旧庙。
“这位仙长,到此地有何贵干?”
花璟原倚靠在门框旁,吱呀的木板声都在提醒着远客的到来。
“近年这地方风调雨顺,是个宝地,只是这风中多了些法术的碎纹,觉得蹊跷,便过来看看。”
那人一声玄色鎏金外袍,金色的光泽在暗色的房间内发着淡光,衣上的纹路像是盘踞在他身上的猛兽,盯着花璟原,释放着威压。花璟原眯着眼,摇着折扇,挡住大半张脸,神情自若。右脚微微向后撤了一步。纸扇间像有无形的风汇聚,带着呼啸的北风和凌厉的剑气。
“道友修为颇高,来我这个小地方可就让人在意了。”
那人珉唇,神情复杂。他站在那没动,宛如一座山,让花璟原感到了一股压力。
“这位道友,我非冒犯,此地本应有三场大旱…”他顿了顿,像是斟酌着说辞,轻摇着头,又缓缓开口继续说到:“这里…本该没有此村。”
“天道无常,此地亦可以留存。”花璟原笑着,将折扇放下,正身抬腿跨步走入庙里。屋外传来一两声爆竹声,孩童的游戏跌跌撞撞的闯入了这个局。
“道友在道观里待着,想必也听过一句话,没有没有因的果,没有没有缘的因。”
他没有做声,只是将剑诀收起,连同那股威压一起。
“倒是像修仙大家门派教出来的子弟,一股自认的清高劲。”花璟原懒得再理人,用纸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那副清冷劲总让他想起不好的事情,让他会想忍不住跟人打一架。
“道友请留步,你可是要去柳溪镇?”
那人声音清冷,动作是木讷的,像是刚下山修炼的毛头小子。花璟原才懒得带一个这样呆板不解风情的人在身边。刚想拒绝,便看到人走出来时腰间别着的玉牌,上面苍劲有力的字体下写着“飘渺宗”。
眼底的戏谑更加明显,将要压抑不住迸溅的情绪,压低着声音怪声怪调的说到:“哟——道友还是第一仙宗的弟子啊?”
那人只是一惊,脚步慢了些,吞吐的将自己腰间的玉牌拿出来放进了储物囊,回复了这个问题。
“不是。”
“仅贪图名声?看道友的面相可不是这样的人。”
“一介散修而已,有个玉牌可以省不少麻烦。”
“也是…只是觉得挺巧的…”花璟原笑着,从储物囊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玉牌,晶莹剔透,象征着玉牌持有者身份的特殊。他满不在意的掂量着,提在手里说到:“我也弄了一个——”
“亲传子弟的玉牌…你当时也在场?”
“散修讲究的便是机缘,想要求仙问道,便得拼点勇气和运气。”
两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相视一眼突然笑了起来。
“还以为是飘渺宗的人派人来抓我了——没想到真的只是因为法术的波动。”花璟原又打开了折扇,直着手晃着,脚步也跟着人轻浮着荡着。
“所以那法术真的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花璟原转头看向前路,烟火气息已经模糊,只剩下雪景的荒芜。
“你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法术。”折扇被收起,那人转过身,一袭青色长袍傲然挺立,在风中舞动,成为雪景下的一抹绿意。像是阳光具象化了春天。
那人脚步一顿,错愕的望向花璟原。喉间像是被堵住了,连那股清冷劲都被抖了一些下来,披上了震惊的荒唐。
“鬼扇绿衣,眉眼带笑,南荒绿芜。”那人回忆着,从另外散修嘴里听来的细碎的喃语拼凑出原貌。
他的语气有些冷,又带着些淡漠,开口继续说到:“绿芜岐。”
“正是在下——这位道友,欢迎来到绿芜~”
“看来我的运气也算不错。”那人没有所动,只是依旧直直的往前走,狭窄的小路他像踏在大路,走往死亡的路,他走的像是去往自己既定的命途。
“诶!我又不杀你!去柳溪镇往这边!”花璟原又打开扇,轻轻扇动,将幻境收起,被雪覆盖的树显现出来,场景由荒芜多了那么点生气。
“往这条路也能到那。”他是肯定的回答,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一抹错愕,全然只剩下平静。
“我的幻术很差吗?”
“绿芜岐,以幻术幻境闻名。不差,甚至算的上最好。”听人的夸赞算得上让人愉悦,但眼前人的夸赞,像是**裸的嘲讽。勾出来的那点玩意又消失殆尽。直觉告诉他不能小看眼前的人,虽看起来不过金丹修为,阅历却不在自己之下。
“哪有人上来就把人幻术破了还夸人的?”他收起了折扇,嘴里又叼了跟稻草。
“要跟我一起去柳溪镇也可以,只是道友如何称呼?”他晃荡着手臂,抖着衣裳的雪,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小雪,落在了发梢间,乘满了冬天。
“玉择原。”君瑜添沉默了一会,又淡淡开口说到。两个人都在雪地里走着,凭雪落在身上。
“原…玉择道友你去柳溪镇有何用意?跟我一样去看亲戚?”花璟原侧过头,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打开折扇轻挥了下,再无飘雪落入他的衣袖肩头。
“还未听闻绿芜岐有亲戚这一说法。如此还能看看究竟。”君瑜添看人收起来折扇,似乎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只是挥一挥袖,将雪拂去。
“哈哈哈哈!玉择道友看着冷清的模样,说话到是有趣。”笑声从耳畔传开,回荡在空中,与风一起夹杂在雪中,倒添了几分热闹。听着也不烦躁。
“只是你与传闻的没差。我此去只是为了找一位…故友的宝物。”君瑜添有些吞吐的开口,又像是在思考斟酌着,将挂在嘴边的话咽下去改口成了故人。
“哦?我的故友也曾丢了一件宝物在他那,莫非是你同一人?”
“那宝物是一柄长剑。”君瑜添并没有在意那一句话,只是如实回答了自己前行的目的。
“那真是可惜…我想找的是一条雷鞭。还以为会与玉择道友有缘。”花璟原弯着眉,眼底的笑不见底,挂在嘴边的笑容像是一张人皮,话语下的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你说的雷鞭,可是雷戒鞭?”
“这天下还有第二条雷鞭不成?”
“那不是玉临君的戒鞭吗?它可不符合你的幻境。”君瑜添不解的问道,眉头微微皱起,阖眸垂头,鸦睫落下遮挡眼里的情绪。
“这个啊——当年这戒鞭被他徒弟拽走了,可那徒弟一不小心把鞭子丢了,被人落了个便宜。至于我的用处嘛——自有打算,那也算件仙器,摆在那就可以让人向往。不过是冠了个玉临君的名号,也能让如此多的人望而却步,有趣的紧。”
“之前话本里可有不少版本,只可惜飘渺宗的人出面将那些话本全部收回了,现在十七年过去了,也少有人提起这事。可惜喽…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我听的好生有趣。”花璟原将折扇举起,又缓缓的落下,将一角指向前方的路途。
“当年话本里还有什么?”
“玉择道友对这种乱编的故事感兴趣?”
“旅途平淡,不如添点有意思的事。”
“人生应如是,闲看俗世华。玉择道友,这人间可比修仙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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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人间可比修仙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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