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佑的血腥蛮力法的好处是他们能快速通关了。现在他们要做的便是从最外围到里面的那座山顶上去往下一项选拔考核。
疲于奔命劳累是不可取的，况且花璟原与赵嘉佑达成了一致意见选择保留实力并不去夺得这轮竞争的第一名。
他们本想整装待发后便继续前进，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伴随着早晨黎明的亮起，白色树叶落下，落到了地上，长出了颗白净的头颅。昨天长在树上的花朵凋谢了，整棵树也变得枯黄凋零。
整个无望森林变了个样。
白色的汁液滴了满路，上面长满了白色的草和高挺着的花。
那草晃动着，聚起来变成了蠕动着的触手，缠着脚腕，吸吮着皮肤下的血液。
“书上可没讲过这些。”
“嗯，现在见到了——”
赵嘉佑禁不住吐槽了一句，花璟原跟他一起皱着眉头，显然底下是走不了了 。
在树上赶路也行，只是落脚的地方有限，那原本的人便被聚集在了一起，每棵树上都有人头攒动。
蓝白色的蝴蝶带着粉尘飞向远方，它们成群结队的来，被血液的香味吸引而来。
带着致幻的粉尘，引导着步入深渊的步伐。
“走！”
“早就想这么做了！”
两个人反应很快，没等蝴蝶靠近便跳到了另一棵树上。有些人没反应过来，没一会儿便中了幻觉跌入下树干，被白色的草吞噬殆尽。
“忘忧蝶……”
“跟着它们，是否就知道长命花盛开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走了！”
花璟原拽起人的衣领拖着人便离开了那个地方，赵嘉佑低低的笑了起来。似乎并没有想到那人会过来拉自己。
“芜岐兄，我想要长命花。”
赵嘉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握着剑，敛眸跟上人的步伐。只是有些留恋那蝴蝶飞往的地方，但他不能回头，只得收敛起情绪往反方向走去。
“这世界上没有长命花！”
花璟原不信世界上有生出天道之外的花，就算有，它们也不会盛开在这虚无的人界，这飘渺不可得的秘境中。
有些人还沉浸在梦乡中便被带下了泥土中，有些人在四处逃窜着，那群白色的骷髅花在追赶着他们。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盖过了早晨的虫鸣和野兽嘶哑的吼叫声。
“这真的是考核吗？”
赵嘉佑抽了抽嘴角站在树上看着那群人的惨状，沉默地思考着，杀戮妖兽终究是跟杀人是不同的，看着于自己相似的人死去，是会觉得痛的。
人类是一个集体，每一个人的死亡都是对自己的考验。
“我们该赶路了。”
“你比我想的要……不同些。”
赵嘉佑收起了目光，继续向前进，无视了旁边伸出求救的手。
“冷漠？”
那人试探性的来了一句话，却正好戳中了花璟原的心脏，踩到了他的逆鳞。
为什么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教他要心怀大爱？
为什么剑修要心怀苍生天下大爱？
为什么举剑的目的要这么冠冕堂皇？
为什么？
“冷漠？”
花璟原停下来，抽出了手中的剑，直指赵嘉佑的眉心。逼着那双眼要直视他的眼睛，那双自己都未曾想过的猩红愤怒的眼睛。
“你在愤怒。”
赵嘉佑笑了起来，没有向后退，手没有握上那骨刃，而是弯着转上了背部，从脊椎上摸着凸起。
“其实骨刀还有一个。”
赵嘉佑话音未落，密密麻麻的骨刀上的刺刺穿了花璟原的手臂、手掌。那人握着的手依旧没有再动分毫，甚至有直逼向前的气势。
沾染了血液的水墨画变得格外的瑰丽绚烂，露出别样的鲜活生机。
“冷漠这个词……我最讨厌听到了。”
花璟原的逆鳞一开始便是关于君瑜添的一切。
他可以被否认一切，但是他的师尊不行。他天性是冷漠的，但是他可以伪装，可以克制。他不允许有人上前撕破他的伪装。
他要装得像，这样受争议的人便不是他的师尊了。
他抽回了手，血窟里流着血，随意的从锦囊里拿出药丸服下，举起的剑已经被骨刀刮成了两段。
“现在可不是打架的好时机。”
赵嘉佑见人从锦囊里拿出了什么，原本以为是本命剑，却见人缓缓取出一条长的锁链。
“我自然是知道。”
花璟原掐着诀指挥着捆仙锁向前袭去，那骨刀于那捆仙锁交缠在一起。捆仙锁过于狡猾难躲，骨刀软它则韧，骨刀刺它便软。
不一会儿那边便败阵下来被捆了起来。
“你！”
“你觉得我冷漠？那好啊，接来下有的是时间让你看看我是个怎样的人。”
花璟原自认为自己的性格并不阴暗，可是真的当在赶路时无视一声声惨叫和原本只要施手一拉便可活下去的人却熟视无睹时，他似乎又需要重新审视自我了。
白色的花成为了垫脚石，落在地上的动作很轻，只是踩着花瓣上的一角便可以再次腾起，右手用绷带交缠着，隐隐透露出淡淡的猩红。
无望森林的树很密，杂乱的交叠着，越往深处那树越密，那光越暗，最后只剩下了几米的可见距离。伸手便可触碰到黑暗。
“啧，早说你有捆仙锁啊。还害我暴露骨刀。”
“怎么？有意见？”
两个人又一次坐在了枝干上，花璟原将他放了，那人活动着肩膀，转动着脖子，手里从自己的锦囊里拿出一只玉佩丢给了花璟原。
“给你的。”
“这是什么？”花璟原在手上把玩着这蓝色的玉佩，里面刻着一只游鱼形象，摆动着的鱼尾边上有着祥云纹路。
“鲤鱼跃龙门。是我姐要我送给第一个用捆仙锁绑我的人。”
“噗。”
花璟原嘲笑出声，勾着唇角眼里满是戏谑的嘲讽。那人也懒得看，只是左手叉着腰，右手挠着头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如何开口。
“我姐死了，这是她死前的嘱托。想笑就笑吧，虽然这挺幼稚的。”
“为什么是第一个？”
花璟原没再笑了，反而攫取着信息盘问起来。
“反正打不过捆仙锁，告诉你也没什么。”他靠着枝干坐下，底下全是仰着白色头颅的花，两个人在枝干上一个盘腿而坐，另一个晃着腿，画面充满着不和谐的音调。“我姐是先知，算卦的。说我未来第一个用捆仙锁的人会帮助我姐的恩人，她从小双目失明，带着我流浪，我又太小了，什么都帮不上忙，所以我姐就会摸着黑单独出去找吃的，那恩人就是在野树林中救了她。”
“那你见过那恩人的样子吗？”
花璟原抬头看着茂密的枝叶，望着白色的叶，似在想一段白色的梦。
“见过的。是名女仙子。她带着斗笠蒙着面纱，配剑的纹路跟这块玉佩是一样的，是我姐求着那名女仙子同意摸着剑的纹路刻出来的。”
赵嘉佑觉得夜太过于漫长，又是个闲不住的个性，索性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起了从前的经历。
他也生于战乱，流荒了很久，姐姐死后便被抓去当了药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花璟原一样遇见君瑜添的。
世界上更多的是像赵嘉佑这样的人。
为什么要心怀大爱？
师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呢？
不救可救之人便是冷漠吗？
救了又抛弃那便是伪善吗？
弟子不懂。
悠悠想起自己还没给自己的本命剑取过名字，他实在不知应该赋予它怎样的意义。
拔剑的人一定要有拔剑的理由吗？
赵嘉佑他也只知道，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杀戮是他减少痛苦的唯一做法，药引下的病魔折磨着他，连同那人性一起。
还没等花璟原想清楚这世界的是是非非，算着时间也到了白昼时刻，刚起身便看见这森林又变了一个样。
与前两天完完全全不同的样子。
这次刮起了乱风，风从四面八方来，吹落了叶子，形成利刃。如游丝，在身体的每一处烙下一小道一小道的口子。
凝聚起法力在周围形成包裹着自己的防护罩，逆着风前进。
赵嘉佑倒是一路畅通无阻，那骨刃将他包裹，甚至不需要消耗法力维持。
看着花璟原有些狼狈的身影偷笑出声。
“呀——芜岐兄看来这轮不适合你啊～”
“别废话，继续赶路。”
他们离山顶还剩下两天的路程，可是这风一刮，估计又要晚上半天。
早晨的风还算小的话，晌午的风可谓格外的凶猛。凶狠起来连铁也能撕开磨断。
两个人没有办法只得躲到某个山头的山脚下的岩洞里暂时避一避。
那洞中也是别有洞天，错综复杂的迷宫和洞口连接着一个又一个未知的秘密。花璟原心底突然有一种很渴望的强烈预感，像是只要进去，便可以知道心中的答案。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逐渐清晰变大，脑子里被一种论调占据。
——答案。
——去吧，那里面有你要的答案。
——前进吧，那里有你迷茫的真相。
——靠近吧，你离迷雾消散不远了。
花璟原的腿不自觉得向前迈去，可是终究没有跨过去，他在要进洞口的那一刻停住了。
低头往下望，底下是满是刺骨的万丈悬崖。
他转头看向赵嘉佑，那人只是低头喃喃着“长命花”“姐姐”之类的话，眼眶中有泪，缓步向前走去。
花璟原拽着人的衣领用捆仙锁将人绑在石柱上，最后有些紧张脱力的往后靠了靠，有种死里逃生后的虚脱。
大意了……
飘渺宗的魂灯最底下标着花璟原的名字的灯闪烁了一下，迅速暗了下去后又明亮了起来。
君瑜添看到了全程，将那盏魂灯取下抱起来，皱着眉带回了自己的山头。
他想下山看看，可是他被困在了宗门中，不得踏出。他只得将魂灯摆在自己的桌子上，整夜盯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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