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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染上嗜血的红光

解裁春深谙垂钓之道,要广撒网,多捕鱼。

她有事没事绕着斩情峰,物色物色新的人员。

无奈斩情峰上的剑修们,个个都有气魄。要么直言不是她心中首选就不成,要么提出条件,刀剑之下论高手,打赢了一切好说。

笑话,她是给人送葬的,而不是给自己送葬,哪能不长眼到跟身法精湛的剑修近距离较量。

远远撇瞧着这一幕的剑灵,寄余生现出身形。其上半张脸戴着一半倾斜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形容。

或许是物似主人型,他展露的外观竟与费清明有八成相似。唯有额间两道纵横交错的真气,预示着他非人身份,而是一道残魂。

寄余生抱着手,朝费清明一努嘴。

“瞧瞧这油嘴滑舌的小东西,口口声声说得非你不可,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转头就背着你去勾搭其他人。坐着轮椅都不老实,怕是非要打断腿才能乖顺。”

“不觉得很碍眼吗?她对别人笑的样子。”

“莫要信口胡言。”

费清明持续着挥剑动作,剑鞘上悬挂着解裁春给他编织的红璎珞。

那串络子就外形而言,丑得很别致,远远比不上其他丹修、书修们给他赠送的礼品。一瞥就能了解制造者原先是秉持着怎样的雄心壮志,后面编累了,苦恼着,随性敷衍了事的面貌。

如此想着,费清明皱起的眉宇就舒展了一些。

“解姑娘如何抉择,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无从干涉。”

“是吗?”寄余生斜歪歪地倚在粗壮的树叉上,宽阔的衣襟大大咧咧敞开,露出精壮的腹直肌。“那就只要让她别无选择就行。”

次日,所有被解裁春示好过的剑修,全被费清明上门挑战。

费清明拔不出剑,砍不死人。实属一大关隘,惹人诟病。

但能够靠坚固的剑鞘,揍得人鼻青脸肿。依傍着灵敏的身法,秀一把风光,出尽风头不算完,一张口还能冷不丁把人气得半死。

气性高傲的剑修们哪能受得了这股气,无一不应战,结果个个都被缴了武器,打倒在地。末了还要被批判一句“修为不精,三心二意。”

然后集体进了草泽谷救治。

修士身体的损伤,可以靠医者们疗愈。内心遭受到的重击,大约要许久才能治愈。

在山顶逛了一圈,没能找到第二梯队备选的解裁春,脑子可灵活了。

她当即启用第三梯队,绝不留恋。而费清明依法炮制,把他们打到草泽谷待命。

一来二去,斩情峰都快被打没人了。

不管斩情峰或是草泽谷,都罕见地达成统一的意愿。期盼费清明这一人一灵赶紧下山,切莫再折腾他们。

连斩情峰峰主都拿她这个脾性死犟的弟子无可奈何。

“你说你,我要说你什么好?明明很中意人家吧,又不肯随那唢呐匠下山去。既不肯随那唢呐匠下山去,也不愿意别人跟着她下山。”

“我真不明白你。”

费清明单只擦拭着他长达两丈四有余的神兵利器,“太容易得到的,都不懂得珍惜。”

没好气的峰主,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做个搭档,哪来那么多的歪理。搁这挑三拣四,选媳妇呢?你再不去,我就去!师父我还宝刀未老,只待出山!”

一直拿根胡萝卜吊着人也不好,总得给人点甜头吃。

在解裁春又一次邀请费清明下山,实际上思量着被拒绝后,去找哪个小娘子发动邀约,费清明点头应了一声好。

“噢,是这样啊,既然你也觉得不妥,那么我就……”走流程的解裁春,自顾念着打好的腹稿,根本没有听他所言。

费清明眸若点漆,胶比花珀。

他咬破下唇,在解裁春唇上印下链接他们二人的血契。

鲜红的光泽在二人周身流转,费清明在女子怔愣的神情中,微微一笑。一半唇瓣还点着鲜妍的胭脂红,如同三月桃花初绽。

“我说好,小满。”

在山上待着的日子,解裁春没闲着,她趁此机会,在山上学了几门招式。

说是招式都是抬举了,招招都是假把式。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回旋镖,但是是私下藏了钢线,好收回的回旋镖”、“射出去未必能中的毒镖。不一定会中,但一定够毒”等等,保准教敌人防不胜防,力保一个打不死,琢磨着恶心死敌对者的下三滥路数。

由于斩情峰地处七山十八寨,位置定的足够偏远,人情往来足够稀少,间接使得地方治安大大的良好。

往地上扔一捆魂玉,十天半个月都没人捡,但揣在裤兜里的粮食,转个弯的功夫就能不翼而飞。

深谙其道的解裁春,一招妙手空空,顺了门内弟子百宝囊里的蟠桃拿来啃,那叫一个越啃越香。东西果然还是别人揣着的好吃。

诚如解裁春所言,她兼备了高尚的道德品行和出彩的职业素养,坚持发挥吃苦耐劳我不成,摸鱼划水第一名的大无畏精神。

奈何她原先所处的时代活尸泛滥,未受到感染的生者,亦有腐而不朽的大能耐。

侥幸逃过一劫的解裁春,身子骨脆过宣纸,乃至于草泽谷的弟子,三番五次跪下来求她不要死,人家大好的医修前程,可不能还没有开幕就结束。

解裁春睁着一只眼,“你每天都哭这一套,能不能来个新鲜点的。”

医女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她上有老,下有小。

练空手接白刃,被刀刃扎得血刺呼啦的解裁春,脑干失去了平衡的节点。她强撑爬起床,“我观道友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咋就有了小?”

草泽谷医女哆哆嗦嗦地回,“上有送走了老祖宗的亚达伯拉象龟,下有新孵出的小黄鸭。它们可都是无辜的呀!”

跟终日热衷于打打杀杀的斩情峰不同,医修驻扎的山谷里,还整上了其乐融融的农家乐。

解裁春难得被噎了一次,“阁下尊姓大名?”

“赛孙思邈。”

“好名字。不同凡响的人,当配不同反响的名。”解裁春安心地躺了回去,拿白布盖住脸,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副回光返照完毕,安然逝世的形象。

小医女哭得更厉害了。

这厢解裁春在这儿可了劲地调戏人,那头斩情峰的执法堂坐不住了。

座下首徒要被唢呐匠门人打包带走,那还得了。

对此早有预料的知情人士,皆是反应平平。唯有一群老是不死的老不死,堪称古董级人物的老古董们,一张口就散发着腐朽的尸气。

“我堂堂斩情峰的名门子弟,怎可与一晦气门庭的女子来往。闹得我问剑宗乌烟瘴气暂且不算,还要拐带我们引以为豪的门人!”

斩情峰早前受了唢呐匠的恩惠,无一不应承。时过境迁,一方衰败,一方壮大,就遗忘了投桃报李的恩德,只顾着店大欺客。

年轻时,跟着晴大新下山的峰主许勤丰,也经过这一遭。她血战师门千余人,才精疲力尽地护佑住同伴周全。是晴大新一步一脚印,将变作血人的她,背下山去的。

那时许勤丰十分感动,以为晴大新居然还保有良心。

而晴大新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捧起她的脸,仔细端详,“哎呀妈呀,还好没伤着脸。脸在江山在啊!”

那时许勤丰就知道,这家伙是没有良心的。故私下运气,挣扎着,吐了人一脸血沫。

是以,许勤丰并不急着出头。

人生路上,到处都是高低不一的坎,争着时不时绊行路人一跤,要路过的行人个个摔得头破血流才好。

年轻人自有一路坎坷要经历,哪能一一替他们收拾摆平。

倘若这两人连面前执法堂长老这一关都过不了,谈何跨得过未来的艰难险阻。连自家山门都突破不过,又何必再出山,趁早洗洗睡,在山内养老得了。

被批判的费清明,双手抱拳,向前作揖,“那依长老所见,弟子应当如何才能表明自己的决心?”

年迈的唐长老脸上全是毛虫状的皱纹,每一条纹路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开百战台,撂千余人。你若能在台上站到最后,屹立不倒,执法堂就姑且认了你的恒心。”

“唐长老……”

抱剑童子鬼鬼祟祟地冲着老人家耳语。

“这会儿凑不起那么多人,前几天峰主诏令一下,空中管制失衡,挤摔了一群人。其余能走路的,都被费师兄打进草泽谷,个个搁在床上躺着,医修们都在抱怨不休呢!”

唐长老睁开泪痕严重的浊黄色眼球,审视着台下通文达礼的首徒,不确定他的行为是否是出于未雨绸缪。

是这小子的先天之见,或是来自他师父的授意。那统统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成为他们一道迈不过去的门槛。

大道无情,方是对世间万物的真意。若人人都徇私枉法,不遵守规章制度。秩序条理会崩塌,世道会陷入混乱。

问道宗福地洞天,桃李满天下。

有随水峰入世再出世,杀妻证道。落花峰太上忘情,讲究大爱无疆。而斩情峰玉树盈阶,竟无一人能有完整建树,何其怅惋。

“凡俗之爱,是午后的狂风骤雨。突如其来,朝着人穷追猛打,打得人猝不及防。它往往降临得不讲道理,濡湿修行道行的士人,又恰如东边日头西边雨。”

唐长老语重心长,“我相信你的自控力,更坚定爱有无穷的潜力。怎奈当今世人对爱的定义,委实太过于狭隘。大多只局限于男欢女爱,而遗忘了亲朋父母、自尊仁爱。”

“我希望你不会受此限制,拘泥于眼前的小情小爱。而要放眼于普济众生,敢为人先。以一己之力,为滚滚红尘开辟崭新的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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