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城市的霓虹灯在湿漉漉的街面上晕开一片微光，十分晃眼，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泥土和烟草的味道。秦绮望撑着伞，步伐匆匆，鞋底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声响。她刚结束兼职，疲惫的身体在早秋的夜风中显得格外沉重。接到显得异常安静，只有脚步声和雨水的滴答声交织成一个孤独的旋律。
她途径一间酒吧，橱窗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散发出暧昧的光辉，附近的街道彷佛也带着一层朦胧的色彩。秦绮望的步伐不自觉地放慢，目光不经意地扫向窗内。她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林殊雅。她依旧那么引人注目，身影透过橱窗映射在秦绮望的眼中，时间彷佛暂停了。
林殊雅，那个曾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她的人，不告而别后出现在这个酒吧里，笑语阑珊，推杯换盏，和身边坐着的男人一起。精致漂亮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到笑容的那一刻，秦绮望的心跳微微加速，目光久久不能移开。她的伞柄被篡得越来越紧，指节有些发白。她低下头，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别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转身离开，落荒而逃。
刚才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好像快要忘记了，现在却又出现了。她为何消失多年？那个男人是谁？难道她已经结婚了吗？一切都像谜团，纠缠在她的心头。秦绮望不敢去追问，她不知道自己在林殊雅心中算什么，她真的有资格问吗？她也害怕，如果再次面对林殊雅，她会不会再次不辞而别……
回到宿舍，秦绮望迅速洗漱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夜色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整个房间染上一层灰色的光，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瓢回了初中的时候。
那是秦绮望初二时的一个傍晚，天空下着细雨。她刚从学校回来，她们家没有伞——之前的伞都被她的父亲弄坏了。她低着头，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下来，落在脚边的水洼里。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那声音清脆又从容，与筒子楼里常见的拖鞋声不同。秦绮望猛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女生正从街道口走来。她大概20岁左右，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皮肤白皙得像是从来没有晒过太阳。秦绮望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感觉比路边海报上的明星还漂亮。
女生从她身边走过，并没有多看她一眼，留下了一阵淡淡的香气。秦绮望莫名的脸红了，她慌忙低下头，假装在系鞋带。等她再抬头时，女生已经进入了筒子楼。
她和我住一栋吗？
秦绮望心里有些欣喜和期待。
从那天起，秦绮望开始留意这个女生。她发现，女生每天都会在六点十分左右回来，于是她开始调整自己的步行时间，每天赶着这个点儿跑到路口守着，只为在筒子楼附近“偶遇”她。
她知道自己像个跟踪狂，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每当看着女生的背影，她的心里就会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羡慕，又夹杂着一丝嫉妒。
直到有一天，女生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她走去。
“你是不是老偷偷跟着我？”
秦绮望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光流转，转眼已经过去三年了。她实在睡不着，怕起来会打扰到室友，便静静地躺着，听着窗外的雨声，她的思绪在雨声中迷离，心底涌动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情绪。她的记忆随着雨水一同飘远，回到了曾经的夜晚。
筒子楼的深夜时很冷的，寒冷的空气让人不自觉的打寒颤。林殊雅就那样坐在楼梯上，烟雾缭绕在她的周围，好看的手拿着所剩无几的香烟，带着一丝孤独和不羁。
当时被发现跟踪时，她实在答不上来，但林殊雅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满不在乎，“以后可别这样啦。”
“你在看什么呢？”林殊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也有些无奈。秦绮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下意识落在她手中的烟上，那颗微微闪动的烟灰让她的心头一紧。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匆匆离开，留下的是被烟呛到的咳嗽声。
秦绮望偷偷转过头，只见林殊雅已经把烟熄了。
清晨的自习室里，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桌面，映出一片暖色。然而，秦绮望的手指放在翻开的书页上，目光却始终未曾聚焦。她盯着那些文字，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昨晚的画面——酒吧里，林殊雅端着酒杯，轻轻的笑着，那笑容熟悉又陌生。
她垂下眼帘，指间微微收紧，想要抑制内心的波动。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秦绮望下意识拿起来，却发现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她抿抿唇，划过联系人列表，最终停下。她早就删掉了那个名字，但此刻，脑海中却偏偏不断地浮现出那几个字。
“在想什么？”
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打破了秦绮望的思绪。她抬起头，看到顾璇站在桌前，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满是关心，又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她穿着深色的大衣，身上的霜露气息还未散去，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
秦绮望回过神来，随即微微一笑，语气淡淡：“没什么。”
顾璇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似乎没翻过的书页上，没有拆穿，而是直接在她旁边坐下，递了杯咖啡过来。
“这么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秦绮望看了一眼咖啡，语气平静。
“昨天上午的讲座你还记得吗？之前你整理的资料，有几处需要再确认一下。”
由于勤工俭学，秦绮望总是抓住一切机会兼职，这次是校内的勤工俭学名额，她符合要求，最终被分配到这位年轻有为企业家的手下，作为她最近校内讲座的助理。
秦绮望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文件，翻了两页，眼神终于有了一丝专注。然而，顾璇的目光仍旧落在她的脸上，并没有被它的主人发现。
“你昨晚是去了街角那家酒吧吗？”顾璇在秦绮望眼前挥了挥手，突然问道，语气似乎很随意，但目光却充满了探究。
秦绮望的手指顿了一下，随机又翻过一页，“只是路过。”
顾璇盯着她，似乎想看出什么，但终究只是笑了笑，没再追问。
“路过就好，”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咖啡，“那里前几天出事了。”
秦绮望并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帘，指间摩挲着资料的边缘，思索着什么。
筒子楼的夜晚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饭菜和旧木头混杂的味道。
秦绮望蹲在门口，膝盖上放着一本练习册，就着昏黄的灯光时不时写一下。
母亲还没下班，父亲的钥匙丢了，就把她的拿走，后来也一直没有再配钥匙。楼道空荡荡的，只有走廊尽头的窗外，风声还在呼啸。
她紧了紧衣服，低头写着作业，笔尖的力度一点点加重，直到书页被戳烂，她才怔了怔，随手抹了一下戳烂的地方，在旁边补上原本的数字。
“在这做作业？”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林殊雅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个饭盒，身上的外套沾着夜色，显然刚回来。
秦绮望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殊雅拍了拍她的头，“小哑巴，先去我家坐会儿吧，外面怪冷的。”
她将秦绮望拉起来，拽着她前往自己家，随口道，“今天的菜还不错，我多拿了一份，你陪我吃吧。”
秦绮望愣了一下，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停下了脚步。
“我妈一会儿就回来……”她轻声道，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犹豫。
“你怕我拐你吗？我还以为你被家里人赶出来了。这么晚还没吃饭，菜马上就凉了，就在对门，你怕什么，我不关门总好了吧？”
秦绮望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跟着林殊雅到了对门。
她打开饭盒，热腾腾的饭香弥漫开来，白米饭上铺着很多红烧肉，泛着浓郁的酱香。“去洗个手来吃饭。”
肉很嫩，味道醇厚，酱汁的响起在舌尖蔓延。她咀嚼着，喉咙微微发紧，心里却充满一种奇怪的情绪。
她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
林殊雅看着她吃了一口，嘴角微微勾了勾，很是满意，随即又漫不经心地问，“你家里最近怎么样？”
秦绮望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咬着筷子，嗓音轻轻的，“还是老样子。”
“你妈呢？”
“在加班。”
林殊雅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缓缓说道：“你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就来找我。”
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
林殊雅的表情很淡，没有半点施舍的一丝，“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多一个人也没什么。”她随口说道，语气懒懒的，“你别误会，我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
秦绮望咬了咬嘴唇，手攅紧了筷子，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秦绮望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午休时借口去便利店，顺路绕到了昨晚的酒吧附近。
只是站在酒吧门口，她的心跳便微微加速，手捏紧的手机，她知道自己不该来，但却还是来了。
她并没有进去，只是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酒吧二楼的窗后，林殊雅正透过玻璃，默默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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