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礼中学高一开学那天,凌雪巧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同桌叫程沥。
凌雪巧收拾好自己的新书,见程沥还没来,便顺手帮同桌也收好了书放在抽屉里。
她的座位在最边上,窗户被打开了条缝,风中还夹杂着盛夏的热浪,把凌雪巧两鬓的碎发若有若无的吹起。
一位同学顺着座位表找到了凌雪巧:“你是凌雪巧吗,许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一个乖软无害的身影站在办公室门口,许柠喊了声“请进”。
许柠三十出头,却已有了几根银发。她望着凌雪巧,温和的开口:“雪巧,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了一下,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你可以向我或者其他同学寻求帮忙。你还可以课间找我聊天,我都有空。”许柠脸上堆满了和蔼的笑容。
回应许柠的,是一个略带局促的微笑和一句简短的话语:“好的,许老师。”
出了办公室,凌雪巧像是得到了解脱般,换了口气。
可记忆还是不能避免的回到那天深夜。
“先别离婚,雪巧还要上高中,要给她个完整的家……”
凌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天意打断了:“完整的家?!从你出轨的那一刻起,这个家,就已经不完整了!
“你想让我怎么过?!”
空气的突然安静加上夜的漆黑,躲在房间偷听的凌雪巧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是一摞纸被扔到桌上的声音。
“凌寻,我们现在就离婚。
“雪巧跟我,你,净身出户!”
随后是一个玻璃杯碎裂的清脆声。
……
凌雪巧从未见过蓝天意在家发过这么大火,房间里只剩下凌雪巧急促的心跳声。
几个在走廊上奔跑打闹的学生撞到了凌雪巧,她才回过神。
即使暖阳落在她身上,她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望着身旁经过的人,她发觉,人家哪怕没有光照也能熠熠生辉,而自己……
哪怕站在镁光灯下,也无人问津。
直到太阳从东边划到西边,程沥还没来。
她从周围认识程沥的同学口中得知,程沥还在美国,可能一星期之后才回来。
他家听说在安城有权有势,自己算浪,但成绩也非常不错,信息学和奥数的竞赛都拿过全省金奖。
凌雪巧忽然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个天之骄子的同桌。
真正见到程沥本人的时候,是一个晴朗的周三下午。
热烈的阳光打在少年发梢,他在门口微顿,身子微微倾斜向座位表,单手勾着黑色书包,浑身散发着他玩世不恭的态度。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一把拉开椅子,噪声惊动了凌雪巧。
凌雪巧抬头时,水灵杏眼正好撞上程沥深邃的黑眸。
他就是程沥?和凌雪巧想的差了好多啊!怎么会有那么帅的男生呢?
凌雪巧心仿佛漏了跳一拍,紧张的立刻垂下头学习。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搞笑,竟然会看上程沥。
可人家有可能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这么一厢情愿啊?
但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秒,凌雪巧就忽然明白,程沥一定会在她的青春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不像别人,他像一阵自由的风,吹得凌雪巧心神不定。
哪怕是一举一动,她也想明白其中含义。
凌雪巧的余光中看见一只可以清晰看清青色血管的手向她伸来,伴随着清冽干净的声音:“你好,我叫程沥。”
凌雪巧不敢抬头,生怕对上程沥的目光,声音小得如蚊子说话:“你好,我叫凌雪巧。
“以后就是同桌了。”
见凌雪巧又不说话,程沥从抽屉里抬出课本,不知道是有意说给凌雪巧听,还是自言自语:“怎么就这么乖呢。”
凌雪巧和他坐得近,自然就听见了。
对呀,怎么自己就这么乖呢。
两人之间充斥着些许尴尬,程沥也选择了不说话。
但其实,凌雪巧更希望程沥能和她多说点话,只是她自己不擅长和别人聊天罢了。
程沥翻开语文书的扉页,目光直直投向两个清秀的字。
“这是你写的?”
凌雪巧冥冥之中感觉到程沥像是在盯着自己,但是品不出程沥话语中,是赞许还是愤怒,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又犹豫补上一句:“我见你没来就帮你写了名字……”
程沥随手拿出物理书,可上面却没有那个令他欣喜的字体。
窗户边,有男生招呼程沥,手上顶着个篮球,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去干什么。
程沥望向自己桌面的一堆书,又望了望凌雪巧。
一摞书突然出现在凌雪巧的视线里,语气中带着些许请求:“那你帮我全部写完。”
话落,程沥只给她留下了个背影。一眨眼,什么都不剩了。
凌雪巧受宠若惊地看着那一摞书,心里突然觉得,程沥其实不算冷。
可能是老天爷看她太可怜,给她的补偿吧。
凌雪巧将程沥所有书写完名字后,正好碰上程沥打完球洗完澡回教室。
程沥接过书,笑笑:“谢了。”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拿起水杯就是一顿猛灌。
“还没吃饭?”这句本来是疑问句,却被凌雪巧误听成了陈述句。
“我也是。”
可能今天太幸运了,凌雪巧有点缓不过来。
程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那,我请你吃饭。”
凌雪巧半天才理解,原来他说的是写名字。
饭堂里,凌雪巧和程沥面对面吃饭,菜还很热,凌雪巧的脸红扑扑的,心跳也异常的快。
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凌雪巧有些不知所措,几乎没吃啥。
这时,一个长相妖艳的女生兴冲冲的朝着他们跑来,嘴里大声地喊着“程沥!”
程沥回头,凌雪巧的心忽的沉到海底,饭也没胃口吃了。
趁着程沥不注意,凌雪巧静悄悄的离开了饭堂。
程沥认清来者,没好气的看着景亦晴,声音一下冷的让人发抖:“干什么。”
“你啥时候回来的呀?”女生仍不胆怯。
“你管不着。还有,说几次了,我不喜欢你。
“在我眼里,我们连青梅竹马都不算。”
这时,程沥才突然发现,凌雪巧不见了。
凌雪巧晚修也没去上,直接回了家。
空荡的屋子里没开任何一盏灯,显得非常诡异。
凌雪巧的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心里五味杂陈。
卧室里,凌雪巧强忍着别眨眼,眼眶里泛起酸意,盛不住的泪水趟过脸颊。
她在无声地哭泣。
怎么都止不住。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蓝天意也下班回来了。看样子,心情却不是很好,见凌雪巧回家后还没写作业,把在公司里堆积的情绪全都撒在了凌雪巧身上:“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写作业,你不想学了是吧?!”
凌雪巧不知根本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不敢惹妈妈生气,连连道歉,卑微的像只刚出生的小兔。
仿佛从父母离婚开始,这个家早已乱了套。
饭桌上,凌雪巧一句话没说,草草把饭吃完。蓝天意脾气格外暴躁,也不顾她还要学习,命令般地叫她去洗碗。
凌雪巧用大拇指指甲把食指指尖掐的苍白,壮着胆开口:“妈,我今天作业比较多……”
“让你去就去!做点家务都不愿意?!”
凌雪巧不敢反驳,只好机械性的干活。
直到半夜十一点半,凌雪巧才把所有作业做完。
次日一早,凌雪巧差点睡过了头。她急匆匆洗漱完,背上书包,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面包就火急火燎的朝公交车站飞奔过去。
她掐点进的教室,前脚刚迈进,第一节课的上课铃便打响。
凌雪巧把白色书包肩带搭在椅背上,坐在坐位上喘着粗气;而一旁的程沥也无所事事的看着他同桌手忙脚乱的拿出数学书。
数学张老师在正式铃打响后,拿着万年不变的保温杯和数学书进了教室。
网上一直有个梗,说学校是梦开始的地方。
枯燥的数学公式在凌雪巧脑海打转,加上昨晚没睡好,丝丝困意涌上大脑。就五分钟时间,就挡着书支着脑袋打起了盹。
她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小时候,凌寻和蓝天意感情甜蜜,自己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很快镜头切换到了现在,曾经的一切美好都灰飞烟灭。
可惜张老师已经步入中年,却仍然视力良好,一眼就看到了没认真听课的凌雪巧。
朦胧中,她好像听到,张老师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严厉的叫她,还是一旁的程沥把她推醒。
“凌雪巧,把第三题的答案说出来。”张老师捧着保温杯,泯了一小口茶,幽幽的看着她。
凌雪巧从座位上站起,低垂着头看着书,愣是不知道张老师讲到哪个大题的第三小题,心里慌张的不得了,活像一只干了坏事被抓包的小橘猫。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向了书本右下方的一道选择题。
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凌雪巧敏锐地捕捉到答案:“选B。”
可张老师就是想刁难她:“为什么?”
好在刚才程沥给她指题目时,凌雪巧顺着题目看到了自己写的解题过程,她也不笨,一下就流利的回答了出来。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程沥在身边可以让她感到平静。
或许这是自己爱慕的男孩会给她带来的。
张老师无奈,但还是简单提醒了一下凌雪巧,就放过了她。
坐下后,趁张老师不注意,凌雪巧侧过头,压低声音对程沥道谢:“刚才,谢谢你。”
程沥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玻璃罐子,从桌底下递给她,罐子的上方是用一个银色的小盖子盖着。
“提神的,拿去涂一下太阳穴,味道不会很重。
“还有,下次上课睡觉也别挑灭绝师太的数学课。”
凌雪巧心跳漏了一拍,巴掌脸泛起层层红晕。
他都看到了。
好尴尬啊!!!
但是心里更多的是窃喜。
后面四节课,因为有程沥的药膏,凌雪巧的精神好了不少,再没有分过神。
只不过,张老师还是把凌雪巧上课不听讲的事跟班主任许柠说了一下。
许柠上午和下午都在出差,直到傍晚才回来。
晚修中途下课时,许柠叫来了凌雪巧。
“雪巧,我知道你成绩挺好的,但是还是要认真听课,别分心。如果可以,十月份的生物竞赛你和程沥去试一下,你在生物这方面还挺拔尖的。”
凌雪巧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
“那好,快回去吧。”许柠勾了勾唇角。
哪成想,今天像是倒霉鬼附身,在凌雪巧坐到座椅上时,右手手肘意外撞到了程沥的水杯,水杯的盖子没拧紧,杯子落下的一瞬间,一旁男生写了一半的数学卷都不幸沾上了水,黑字也晕染成许多个黑团。
凌雪巧慌慌张张从抽屉里抽出纸巾盖在上面,水浸湿了纸巾,可还是无动于衷,数学试卷抢救不回来了。
她不敢抬头看程沥,小声地缀嚅:“对不起程沥,对不起……”
程沥一看见凌雪巧胆小的样子,突然心软了。
“没事,我再找课代表拿一张就行了。”程沥收拾着桌面的狼藉,语气平和。
凌雪巧受宠若惊,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宽慰原谅的话语了。
程沥揭开湿透了的试卷,用纸巾擦干净桌面,起身的瞬间把试卷揉成皱纸团,像扔篮球一样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随后大步迈出教室门,轻轻地带过一阵风。
办公室里,少年混不吝地靠在办公桌旁,一言不发的看着张老师。
“你小子,靠在这里干什么?写完作业了没事干?”张老师好不容易把眼神从电脑上分了一点给程沥。
“张老师,你这还有今天的数学作业吗,课代表那里没了。”
张老师终于挪过身子正视面前这个少年,他校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从来不束好衣服,脸上永远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张老师语气中带着狐疑:“要试卷干嘛?”
程沥舔了舔后槽牙,声线有些许模糊:“我的不见了。”
要不是碍于自己是老师的面子,张老师的白眼早就翻上了天。
这都是什么骗人的技术啊,个个都老掉牙了好吧!
张老师懒得和他废话,再怎么撬他的嘴他也不会说实话。“那里,”他用下巴指了指隔壁书桌上的一摞卷子,“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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