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翎打一眼见到眼前的女孩便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礼貌有分寸,尊敬长辈的同时对一切都持随意状态。
她说什么,女孩就应什么,规规矩矩,不多说也没一句闲话。
于是当即她就确认,这是一个高薪且轻松的工作。
既没有家长时刻盯梢查看学习进度,辅导对象成绩也不会差到她无从下手的地步。
隔着屏幕讲过几道题后,她问:“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女孩沉默片刻,对眼前的题目皱起了眉,姚翎以为她是不懂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着帮她顺顺思路,她却开口道:“老师,这几道题有更简便的方式。”
确实有,刚才的几道题多为选择题,选择题不像后面的大题算步骤分,只要能得出正确答案过程如何并不需要特别讲究。
姚翎并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孩子。她的态度转变得其实并不明显,但是苏夏安很敏锐地捕捉到屏幕内的老师心情不好。
“苏同学,简便的方式确实能在应试的时候发挥奇效,但你现在是在打基础的阶段,该脚踏实地,如果下一次类似的题型是以大题形式出现,你会吃大亏。”姚翎将手中的试卷翻过一页,“我们继续讲后面的。”
“......”苏夏安身子向后倾,靠在椅背上,没什么表情,手中的笔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两下,混不吝地说,“我不需要家教。”
或许是眼前的姑娘态度转变得太快,姚翎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女孩生得漂亮,眉眼张扬明媚,对你笑的时候,甚至会有她们其实关系很好的错觉,一旦她敛了神色,发现她眼里压根没有你。
有一种若即若离的冷漠。
不过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是这样,自以为成绩还不错就高自位置,将家长的良苦用心看作多此一举。
“我是你妈妈聘请过来的。”
说得很委婉。苏夏安将笔投进文具袋,卷子收好,叠放得整整齐齐:“我知道。如果你执意要教我随意,只不过你讲你的,我做我的,我不会跟我妈妈说——当然你要跟她说我学习态度不好也可以。”
“你可以继续拿你的工资。至于我的成绩你放心,一个学期她就偶尔过问两句,我有一堆的理由可以搪塞过去。”
这是邀请她成为共犯?
姚翎从业这么多年很少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的资历摆在那,手上的学生成绩通常不差,只是有望更好,学习态度也是一个比一个端正。
而眼前的这个学生生得一副尊师重道的脸,说的话可真不敢苟同。
试课结束得比计划中要早,电脑没关,一直卡在视频界面。她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在草稿本上画图解题,房间里仅剩笔尖在纸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
在请家教这件事上,于雅女士似乎有着某种执念,隔三差五就会安排上,尽管最终结果都不尽人意,也依旧执迷不悟。
苏夏安起初还会抗争,之后发现她争归争,她妈妈充耳不闻,看到合适的还是会一股脑塞给她,她也就放弃了挣扎。
她其实猜得到她妈妈究竟想做什么,她曾经被家教老师伤害过,所以想着通过这种方式帮她脱敏,让她意识到伤害你的只是那个女人和你爸爸,和家教老师无关。
但这种方式用得不恰当了反而会适得其反,奈何她妈妈忙于工作,意识不到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她妈妈太忙无暇顾及她,还是姚翎对她妈妈说了什么,家教没有按照既定计划继续下去,她踏踏实实地上了两天晚自习。
——
苏夏安的语文终于是摸到了点边,不至于到最开始的埋头苦写也写不出什么名堂,何舒慧对此喜不自胜,跑操的时候全程陪同,与她分享语文学习方式。
“你是有基础的,只要用点心,很快就能跟上班上其他同学的进度。”
“好。”苏夏安喘匀气,看到树荫下等她的徐昕乐,“老师,我先过去了。”
何舒慧两手叉着腰,等人走了才大口呼吸,太久没跑步,这跑一下,她这把老骨头差点散架。
两个人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路过七班时,撞见了贾锦颜一行人。
“刚好要找你。”贾锦颜小跑过来,将带着清香的纸巾递过去给两人,纠结了一会儿才说,“夏安,江秋绥有女朋友了吗?”
苏夏安接过纸道了声谢,在额头上擦了擦,几乎没怎么思考回答道:“没有,没听他说过。”
其实这个问题她已经不知道代替江秋绥回答过多少遍,要是对方愿意,她还能扯出更多理由,譬如:他现在以学习为主,没有谈恋爱打算;他家长不允许他在中学期间谈恋爱,地下恋情也不行;他眼光太高,不是天上的神仙他不要。
“可是,白逸箐说她已经和江秋绥在一起了。”贾锦颜咬着下唇,一双眼睛通红,下一秒就得表演个泫然泣下。
白逸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苏夏安回想无果。
“就是之前在污蔑你校外斗殴的那个。”徐昕乐在一旁提醒。
“她亲口跟你们说她和江秋绥在一起了?”苏夏安匪夷所思。
“哪能啊?”徐昕乐也听说过这个消息,奈何可信度极低,她连八卦的兴趣都没有,江秋绥要是会和白逸箐在一起,从此她名字倒着写,“还不是上次他当众将给你的笔记本给了她,傅夸那个大嘴巴在外传得有声有色的,有人就去问白逸箐,结果怎么问她都不说,大家就以为她默认了。”
“夏安,你和江秋绥关系好,你帮贾锦颜问问吧,她这两天难过得连饭都吃不下,一连刷了好几套卷子。”贾锦颜身旁的女生看着比贾锦颜本人还难过。
徐昕乐:“......”
真不愧是博索中学,失恋是用刷题泄愤。
上课铃声响起,身边的人纷纷回到教室,苏夏安点头:“好,我待会问问他。”
原本她计划是午休的时候去问两人之间的关系,之前没有任何理由就将笔记本抽走给人家这个行为也让她不解了许久,但她走在去实验楼的连廊上向下眺望,见到了韩清晖跟着一群人走在一起。
和一群人走在一起这件事情并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苏夏安眼睛亮,一眼就看出了那群人中几张熟悉的脸。
有几个是当时将她和田楠楠围了的小太妹。
博索中学中午放学期间安保并不严格,校外的人套上和校服差不多颜色款式的衣服就能轻易混进来。乍眼看,还真不能一下就看清她们身上穿的并不是校服。
这一次她痛定思痛,追过去时提前给徐昕乐发了消息,并且共享了位置。
好在放学人多,她蹩脚的跟踪大计没有被发现。韩清晖跟着她们到附近的小吃一条街,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烂尾小楼,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很不赶巧,烂尾楼已经在上演霸凌事件,而霸凌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最近的热门主角——白逸箐。
一次就算了,还给她遇上两次,她有机会真得去算算这是个什么命。
白逸箐上回拍的那组照片不仅将苏夏安架在火炉上烤,还给那群小太妹带来了不少麻烦,被逮住后,各个接受了思想教育和8000字检讨。这一次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说过这种事情不要叫我过来。”
苏夏安看到韩清晖对着渔姐在说话,隔着好一段距离,附近音乐震耳欲聋,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方渔两手握着韩清晖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人家想见你嘛,如果不是接了你们学校的单子,我都混不进你们学校。”
韩清晖忍着恶心,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放心,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我就是想见见你,打架的事情和你无关。”方渔撒开手,走向白逸箐。
白逸箐的头发乱糟糟的,眼镜也被打掉了一个镜片,抽抽搭搭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之前你把我们拍下来,我们大人有大量没找你,没想到你这么倒霉,你们学校也有人看你不爽,花了这个数,请我们来教你做人。”方渔竖起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博索中学也不全是书呆子嘛。”
这一次苏夏安听清了,临近午休,那扰民的动次打次终于停下,她向前走了几步,恰好将这句话听全了。
“我雇主托我转告你,不是你的东西别想,老老实实读你的书。”方渔说完,朝嘴巴里丢了个口香糖,招呼着其他人离开。
人还没走远,韩清晖突然说:“我刚才落东西在那里了。”
“我回去帮你拿。”方渔说。
以为他们已经走远的白逸箐扶着墙站起身,低着头拍干净身上的灰,眼神凶恶:“社会的臭虫,败类。”
苏夏安:“......”
不出意外的话,这句话应该是被折回来的渔姐听见了。
方渔快步跑进来找人的时候,白逸箐已经跑远了,而她的前面还有一个人——穿着博索中学的校服,扎着高马尾,穿着价值不菲的运动鞋,这双鞋很眼熟。
“你的东西下回再找,我先去逮个人。”方渔手一挥,一众小弟跟着她去追人。
韩清晖抬头看她们跑的方向,表情僵在脸上。
此刻他想的不是那两个女生要是被抓住会怎么样,他满脑子都在担心自己和方渔同时出现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该怎么办。
他厌恶方渔这类人,又离不开这群人。
如果苏夏安看到了他和她们在一块,会怎么想?她会将事情捅到学校去吗?他不敢再细想。
于是他当机立断,想到了一个绝对可以封住她嘴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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