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刚出现的那一刻，佐伊正坐在高高的树上。
风吹过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她低头看着地面，像看着自己的归处。
“你快死了，佐伊·涅特里卡！”绿色的光球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声音高昂，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有人会窃取你的天赋，抢走你的人生。他趴在你身上将你敲骨吸髓，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得到一切，情人、财富、名誉，应有尽有。”
“你甘心吗？那惹人嫉妒的一切本来都该属于你！”
是吗？
随手卷起了几缕散发，佐伊的内心毫无波动，她其实并不关注那个听起来可恶至极的人，只好奇自己将迎来怎样的死亡。
歪了歪头，长发散落，她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系统。
“请问，我会怎样死去呢？”佐伊直接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系统没有察觉不对，自然接话道：“他会用巫术折磨你九十九天，然后在第一百天吃掉你的心脏。哦，可怜的孩子，让我来告诉你完整的故事吧。”
在它接下来的讲述中，佐伊知道了一个事实——她所成长的整个世界只是一本三流读物。
主角是一个名叫费特的男人，他会从人类世界的贱民成长为巫师世界叱咤风云的最强巫师。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小弟纳头便拜，强者一见如故，奇遇随处可见，各色男男女女对他一见钟情，随时随地和他纠缠不清。
他是人群的中心，世界的主宰，而她是他的垫脚石，负责为他提供前所未有的第二天赋。
听完，她对着系统举起了手。
系统不明白她为什么做出这个举动，打住问道：“怎么了？”
“有原文吗？”她试图使自己显得无比诚挚，“我想看看。”
毕竟每个人都很难对爽文说不。
什么坏东西，让她品鉴品……哦，不，批判批判。
而单纯的系统只以为她想要仔细了解剧情，好在费特尚且弱小之时就把他消灭。她的主动性使得它相当欣慰。
但主角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地被杀死。
为了避免伤害到佐伊的积极性，系统在措辞一番后劝道：“你知道新手保护期吗？它的意思就是在主角还没成长起来的时候，规则会予以保护，一切危及他性命的事都不会发生。我们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佐伊意识到它理解歪了，于是她以手撑脸，兴味盎然地看着在空中一飘一飘的光球，下意识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不不不，才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
她期待而略带恶意地说：“我才不在意什么费特会把我杀死这种预言，我想的是，如果他现在能够直接挖走我的心脏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什么？！”系统怀疑自己幻听了。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人能够坐下来仔细听她说话，沐浴在系统无言以对的沉默中，她热情洋溢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能够帮我沉入布列河永眠的话，那么给他又有什么关系。我啊，反正我——”
“很期待死亡。”
看着眼中流露出遗憾，对自己提出的设想充满了真挚期待的少女，系统第一次希望自己找错了人。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并不是佐伊·涅特里卡。”它做着最后的挣扎。
“抱歉，让你失望了。”佐伊坏心眼地向它眨了眨眼，“我很欣赏自己的名字，暂时没有改名的意愿。”
随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系统对于自己的合作对象是个厌世狂讨厌鬼的事实感到头疼不已。
但系统毕竟是系统，它总是拥有一些常人难以企及的手段，知道佐伊最为在意的东西。
“这是你的使命，你逃不掉的。”它笃定地说。
“你得看看有些东西了。”
***
一声尖啸。
佐伊从剧烈的摇晃中醒来。
还没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有一只手用力地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快速地拉着她跑向门外。
“呃……”
北风灌入佐伊单薄的睡裙，吹起了一股刺骨的凉意，将她冻得打了个寒颤。
“等等，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跑，明蒂丝？”
佐伊竭尽全力地叫着姐姐的名字，然而少女却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机械性地重复：“他要来了。他要来了！”
“谁？是谁要来了？告诉我，明蒂丝。”
冷空气毫不留情地朝佐伊尖细的嗓子眼挤去。
她努力在奔跑的颠簸中喊出了一句话，总觉得自己喉咙中已经溢满了血雾。
“是他呀！”少女焦急地说。
“是费特，费特！那个无耻的强盗，他要来杀你了，佐……伊？”
她的脚步忽然顿住，转过头去，怔怔地看着被自己牵住的人，又紧了紧自己实际上空无一物的手心，忽然开始又哭又笑。
“我怎么忘了，你已经死了啊，佐伊。”
什么？
佐伊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已经变得透明的四肢，若有所感地低下头去，发现胸膛处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血洞。
明蒂丝和佐伊都忘了，佐伊已经死了，但是……佐伊的心脏呢？
谁取走了她的心脏？
“他来了！他来了！”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明蒂丝突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佐伊下意识地扑到了明蒂丝面前，展开双臂做出了保护的姿态。
然而就在她连费特的脸都没看清的时候，面前倏然炸开了一道明亮无比的强光。
她强撑着去看明蒂丝的状况，最后在模糊一片的生理泪水中看到了一滩鲜艳灼目的红色。
一个人，一个面目全非的人。
身体的各部分果酱一样搅和搅和混在一起，明目张胆地被涂抹在冰冷的地表。作为点缀的是一张尚且完好无损的面皮，佐伊能够轻而易举地叫出它主人的名字。
“拿到了，真理之瞳。”男人暗哑的声音传来，调笑着说，“真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
佐伊抬头，在他的眼眶里看到了一对熠熠生辉的眼睛。
明蒂丝！
尖利的叫声一刹那全部都堵塞在了喉咙之中，她跪坐在藤蔓上，扣着嗓子干呕起来。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场景放映，如果非要解释其中原理的话，只能简单阐述为漂浮在空中的绿色光球，也就是系统，截取了它所观测到的真实未来，将所有负面情绪都灌注到了佐伊身上。
“在看到了你姐姐未来的结局之后——你仍旧选择主动放弃你的生命吗，伟大巫师？”
它笑了几声。
***
“看来，我只能答应你了。”
回到现实，在一段不短的沉默后，佐伊耸肩，厌烦地皱了皱眉。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见到她这副样子，系统反过来安慰她，“当你取代他成为了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巫师，犹索大陆上将没有人能够置喙你的决定。”
“无论你是要保护谁，还是拥抱死亡。”
随着清脆的一声“哔——”，一个红色进度条出现在她面前，其后跟着100/100的字样。
“为了方便称呼，我们姑且称它为主角值。当主角值变成零，费特就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一样，不再具有特殊性，你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而你的任务就是夺走他的一切。无论是珍贵的巫器巫药，还是他超然的名誉地位，你都要超越他，最强巫师的位置只能属于你。”
系统趁热打铁，将基本规则告知她。
佐伊点点头又摇摇头，神色凝重。
系统热心地说：“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了。”
佐伊沉着脸说：“他情人好多，我可以不和别人睡吗？”
她看起来完全调理好了。
“……”系统无语。
“我认真的。”佐伊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只要你能够孤立他的人际关系就可以，不强制要求你和他们……睡！”
忍了忍即将冒出口的脏话，系统还是回答了她不着调的问题。
为了避免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系统连忙介绍道：“我们已经进入第一个剧情点了——导引巫师到达人类王国，即将接引新一批巫师学徒前往学院。这段剧情比较简单，你只需要通过学院的入学考核就可以了。”
“由于规则的限制，我不能提前太多告诉你具体的剧情节点，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但是放心，该出现的时候我会出现的。”
“对了，”交待完注意事项，系统偷偷凑近佐伊，极其小声地说，“作为你答应我的礼物，你最好早点想办法成为五级巫师，只有那样你才能拥有回到人类大陆的能力，你要知道，有些时候巫师大陆还需要依靠……嘿！”
一道雷电直接劈到了系统身上，将它劈得周身的光芒都暗淡了七分。
“哦，我不能多说了。天杀的规则，快让我去你的精神世界里休息休息。”
“等等。”佐伊第二次像好学生提问那样，在系统看不见但是按理应该有的想要杀人的目光中举起了手，“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要去打倒主角？我是说，就算他是主角，他好像对你这类存在也没有什么影响。”
系统一时沉默，佐伊补充：“别告诉我你怜悯我们这些被他当作垫脚石的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类似的事，我想你根本管不过来。”
“世界不需要主角。”
它最终回答。
在佐伊还未开口问它怕不怕她成为第二个主角之前，它急忙遁走，化成光点飘入了她的脑中。
与此同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王女殿下……！”
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火急火燎地赶来。裙摆飞扬，而她琥珀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到熟悉的面孔，佐伊一顿，随即急急忙忙用手抱住脑袋，堪堪躲过朝着自己脑门而来的爆栗。
“我的天呐，明蒂丝，你就快见不到我了，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这加深了明蒂丝的误会，她顾不得声音的大小，质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让母亲派人找你去王殿？”
“快如实告诉我。趁母亲没给你定罪，我还能为你求情，我们还有机会。”
由于佐伊平常不是折腾伯爵家的儿子，就是逗弄公爵家的女儿，明蒂丝很难认为佐伊做了什么能够被她严苛的母亲所褒奖的事，下意识就认为佐伊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看到她的表情，佐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拍了拍明蒂丝石化的肩膀，她狡黠地朝明蒂丝眨了眨眼：“骗你的，其实是好事。”
在离开之前，她想到了系统对她的提示，于是在明蒂丝耳边轻声说：“好好干，未来的国王，哦不，皇帝陛下。”
毕竟她的未来会很辛苦，她非常希望能看到明蒂丝被来自整个大陆的公文弄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知道了。”
虽然并不清楚佐伊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但凭借对佐伊多年的了解，明蒂丝终于确认了她不会接受惩罚这一事实。
并不知道以后长达数十年的分离，明蒂丝在心里骂了一句。
没大没小。
而此时，佐伊已经快步朝着王殿方向走去了。
阅读指南：1.偏剧情流小说，感情线占比少
2.女主性格非常规，比较跳脱，非真善美类型
3.女主最后会成为世界最强
顺便求个收藏，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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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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