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在凶宅里，实在是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半宿，想爬起来跟五条悟再聊聊诅咒的事情。或者找个空荡的地方，挨顿揍也比躺在这张躺过死者的床上强啊。
他爬起来，先是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外面客厅的动静，外面实在安静，他耳朵不自觉拖着身子挪过去，即便是贴在门上，也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像是这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虎杖悠仁回头看了一眼不大的卧室，一个衣柜一张床，窗户没关，暗灰色的窗帘拖地，正随着微凉的夜风轻轻摇曳，空气中还有一丝血液变质的恶臭腥味。
嘶～虎杖悠仁背后一凉。
悄咪咪地摸上门把手，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趴在门缝上观察外面的状况。
五条悟或许也是觉得在凶宅不自在，没关灯，让虎杖能够一眼扫完整个客餐厅。月白的灯光明亮，五条悟横躺在沙发上，上腿曲起，姿态放松，右手手背搁在额前，胸口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看到外面还有活人在，虎杖悠仁稍微安下心，躺回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看得眼花又侧身盯着窗外的夜空看。
好不容易熬到晨光熹微，立刻从床上弹起来，三两下把自己收拾完，目光就转向了还躺在沙发上没动静的五条悟。
虎杖悠仁凑过去，轻声喊道：“五条老师……五条老师……”
“嗯？”五条悟轻颤了一下，从睡梦中醒过来，发现正低头观察他的虎杖悠仁，脑袋下意识往后一撤，但因为是枕在沙发扶手上，看起来并不明显，他问，“怎么了？”
虎杖起身，退开两步：“天亮了。很少见呢，五条老师睡这么沉。”
五条悟似乎没怎么在意他说的话，也起身坐在沙发上，抬手把眼罩取下来，随手丢在茶几上。低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手，又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虎杖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五条老师……？”
五条悟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笑了一下，起身把手插回兜里：“没事，我去洗漱，你打电话叫这边的辅助监督来接我们。”
“好。”
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又停，出门前五条悟又重新看了一眼书房，确认最后那点诅咒也完全消散，才带着虎杖出门。
虎杖悠仁跟在后面，看着五条悟的背影，高挑挺拔，步伐平稳，但就是莫名流露出一股子失落来。
这个想法让虎杖心里一阵刺挠，“五条悟”和“失落”这两个名词，好像天生就是不匹配的。
但是这样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他就怎么琢磨就怎么不对劲。
虎杖悠仁停下脚步，盯着五条悟的背影看了几秒钟，还是开口道：“五条老师，等我一下，我想上个厕所。”
五条悟点点头，把电梯的灯按掉，示意在这里等。
虎杖悠仁冲回公寓，关上卫生间的门，摸出手机，翻着为数不多的几个联系人。自从上次死里逃生之后，五条悟就把他藏起来，不跟任何人接触，具体原因对方没有说，但总归是有原因的。
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不能联系。
知道他还活着的，现在也就夜蛾校长、七海建人、家入硝子，还有一个伊地知洁高。
伊地知不用想，他哪有胆子管五条悟的事。
夜蛾校长，嗯……身为学生，虎杖对跟校长直接沟通，还是有点发怵，尤其还是沟通自己老师的问题。
七海海，嗯……他应该不会乐意领一份刀尖舔血的工资，还要额外关心同事的心理状态。
硝子小姐……好像最合适，听说跟五条老师是同窗来着。
电话打过去，嘟嘟两声就被接了，听筒里传来家入硝子懒洋洋的声音：“喂喂，我是家入硝子。”
虎杖悠仁：“硝子老师，我感觉五条老师这两天，有点不对劲。”
家入硝子：“欸～哪里不对劲？或者说，那家伙就没对劲过吧。”
虎杖悠仁知道这确实很难让人相信：“怎么说呢，感觉有点……失落？”
“失落？五条悟？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五条老师从昨天下午开始，看着就很没精神。”虎杖悠仁组织语言，对面家入硝子嘟囔了一句什么，他否认道，“倒不是想逃避工作啦，五条老师工作还是很认真的，但是就跟之前很不一样，看上去就跟……很成熟稳重的大人一样。”
成熟稳重，对于一个已经28岁，已经有20年工龄的人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落在五条悟脑袋上，就很诡异了。
不管内心是什么样的，那家伙外表看上去跟“成熟稳重”四个字的关系，就像“八”字的左腿撇了十万八千里，绕地球三圈不带回头的。
家入硝子立刻坐直了：“你确定？”
虎杖肯定道：“嗯。”
“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到。”
“好。”
编辑好定位短信发过去，虎杖深深吐出一口气，推开门走出去。五条悟还站在候梯厅，身后站着几个女孩子，视线偷偷往这边看，小声交流着什么。
五条悟把眼罩丢在了公寓里，此刻脸上没有遮挡，皮肤白皙，再加上身高腿长，看上去非常抢眼。
虎杖走过去：“五条老师。”
“嗯。”五条悟看他一眼，点头，又重新按了电梯，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
透过电梯门的玻璃，可以很清楚地看清身后的景象，虎杖小声说：“五条老师，后面有人在看你。”
虎杖是故意问跟昨天一样的问题，想看看五条悟是不是同样的反应。
结果五条悟不出意外的，连头也没抬：“嗯。”
看吧，就是有问题。
正常的五条悟怎么会不趁机骚一把。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虎杖跟在五条悟后面进去，余光一直瞥着他，发现他居然真的从头到尾都没回头看。
五条悟突然开口：“干嘛一直看我？帅到你了？”
虎杖摇头：“没有……也不是，就是觉得老师这两天，有点不一样。”
五条悟没有否认：“是有点，心情不大好。”
“为什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虎杖说完又补充道，“不方便的话不说也可以，我随便问问。”
五条悟笑着摇头：“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我养的猫丢了。”
“欸？老师有养猫吗？没听说过呢。”
“养了十几年了，你们没见过。也不是这两天才丢的，只是突然想起来了。”
“可爱吗？”
“还行吧。”五条悟随口一说，“看着有点脏兮兮的银色小卷毛，眼睛很有特点，是红色的，抢食的时候会很亮。”
“叮”——一楼到了。
“原来是这样。”虎杖知道原因后，跟在后面老实交代，“其实，我刚刚跟硝子医生说你心情不好，她现在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五条悟脚步一顿：“那你叫她别来了。”
“哦。”虎杖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解释前因后果，并且对自己乱操心打扰对方的行为表示很抱歉。
说得有理有据。
但是家入硝子能信就有鬼了，她坐在车后座，狠狠打字：“不可能，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他根本就没养过！这种鬼话你也信！”
被骗的虎杖：“……”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最新的消息，默默揣进了口袋，拒绝再说话。
本间二七的车停在公寓门口，等二人坐好了才把两个油纸袋递过来：“早餐。”
虎杖接过来：“谢谢。”
五条悟：“人查到了吗？”
本间二七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他知道五条悟说的是昨天晚上让他查的可疑男性，他并没有偷懒，回去就跟协会的领导汇报了全过程。领导也相当把五条悟的话当回事，立刻就安排所有空闲的人手去排查了，但是线索那么宽泛，一个晚上确实很难有结果。
他磕磕巴巴：“还没，不过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了。”
说是加派人手，整个咒术界能有多少人。
因此，五条悟也没有刻意为难，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本间二七从后视镜观察他脸色：“五条先生，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五条悟问道：“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在哪里？报警之后第一批到现场的警察，我想见一下。”
“哦，报案人是死者的责任编辑，当天是来商议漫画庆功宴的，发现死者第一时间就报警了，警察盘问过后，已经回去继续上班了。”本间二七作为辅助监督确实相当合格，功课做得很全面，“负责这次案件的警视厅在盛冈市，警方到现场后也是完全取证，调查后怀疑是咒灵作案，就转交给了咒术协会，资料您应该看过了。”
“嗯。去盛冈警视厅，联系那边的搜查科准备好资料配合。”
“好的。”
虎杖悠仁在旁边啃饭团，听到结论后掏出手机给硝子发了新动向，五条悟看见了，但也没阻拦。
不知道家入硝子怎么做到的，几乎是跟五条悟一行人前后脚的工夫，到了盛冈警视厅门口。
家入硝子叼着一根烟，没点，过个嘴瘾。看到五条悟立刻凑过来：“哟，听说你养的猫丢了，心情不好？”
五条悟点头：“是啊，我可难过了呢。”
家入硝子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哭，姐帮你找个更好的。”
“我很专情的，就喜欢哪个。”
“切～信你不如信咒灵明天死绝。”
搜查科的人知道五条悟要来，早早在门口等着，等两人聊完，才迎上来。寒暄恭维两句，就带着人往搜查一科的办公室走。
推开门，里面的几个人全都站起来行注目礼，为首的警视介绍道：“这个案子当时是搜查一科接的，这几位就是当时出现场的，今天都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
几人大概很少被这样审视，站得局促，五条悟目光扫过一圈，落在最后面角落的位置上，那里有个人脚搭在桌子上，仰靠在椅子里睡觉，一本漫画书盖住脸，只有一点杂乱的头发露出来。
站得最近的冈岛利央率先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解释道：“那是我们这里的资料员，当时现场资料就是他拍摄的。”
五条悟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目光像是粘在了那个位置，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不自觉地又抬手摸脖子，感受颈动脉有力地跳动。
他这样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不高兴，离那边近的人已经要偷偷挪过去把人叫醒，却被他抬手拦住了。
家入硝子这才理解了虎杖悠仁说的，五条悟这两天不对劲。
这确实太不对劲了。
这种“不敢去确认”的情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五条悟身上。
她偏头跟虎杖对视一眼，心缓缓沉了下去。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五条悟动了。
他抬脚朝角落的位置走过去，取下了对方盖在脸上偷懒的漫画，完整地看到了那张脸。
对方似乎也不满被打扰，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似乎刚想骂人，又停住了。
家入硝子是跟在五条悟身后过来的，同样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她抬头看看五条悟，低头看看很没坐相的男人。
银色小卷毛。
红眼睛。
养的猫……养的猫……养的猫……
嘴里叼着的烟掉了下来。
她脑子里搭上了一根不得了的弦，恨不得一巴掌甩在五条悟的后脑勺上。
你当着未成年学生的面，在玩什么限制级的东西啊！混账东西！
五条悟盯着人看了好一会，才笑了一下：“坂田银时。”
“嗯？你认识我？”被叫做坂田银时的男人似乎是没懂周围人对五条悟的畏惧，边说边把脚从桌上收回来，顺手拿回自己的漫画，颇有要接着看的意思。
还没等坐起身，就被人揪着衣领一把扯起来，拎着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里。
门被猛地关上。
“诶？”坂田银时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一把掼在墙上，看着力道很大，却不怎么疼。
五条悟抬头看向角落里的摄像头，眼中闪过一抹蓝光，那兢兢业业的摄像头便“刺啦”一声，寿终正寝。
坂田银时靠在墙上，姿态放松，微微仰着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这位先生，在警视厅里面袭警，会被逮捕的。”
五条悟低头看他，过了一会，低下头，喃喃道：“嗯，快来逮捕我。”
紧赶慢赶没赶上……orz
晚了点，还是祝我们阿银生日快乐，提前让你出场了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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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星期五其实是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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