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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祖父

关于我的故事,该从何说起呢?

这是一个很长又很短的故事,有时候我觉得我还记得,有时候我又觉得我已经忘了。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我已经数不清了,又好像只过了一天,我只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在那个梦里,我是千娇百宠的千金小姐,有尊贵的身份,高贵的血统,忠心的奴仆,每个人都对我卑躬屈膝,对我的命令言听计从。

可我却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因为祖父常常看着我叹息,嘴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祖母呢?她总是在佛堂里,对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雕塑,嘴里喃喃着“保佑......保佑......”至于其他人,我就更不喜欢了,她们只会让我安静,会跑去祖父那里告我的状,说我今天又闯了什么祸,不肯好好吃饭啦,不肯好好写字啦,嗐,吃饭写字是最简单的事情,是个人就会,有什么意思呢?我只喜欢有意思的事情。

我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打架,没错,我天生是个火爆脾气,从会开始走路,就会伸拳头揍人了。而且每个被我揍了的人,最后都会乖乖跪在我的脚下,再也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当然了,生活也不可能一味的只有胜利,偶尔也会有点小波折,我也会有吃瘪的时候,那就是逢年过节,我的堂兄们回来,他们镇守北方,一个个长得虎背熊腰,我有时候手欠去摸他们的头,就会被他们一把抓住手腕,那个力气大得让我一下子痛叫出声,然后他们就会眼睛瞪得大大的问我:“怎么又是你?”

how are you?how old are you?哈哈,没错,他们记不住我的名字,只会说这种无聊的话,所以下次见面,我还是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他们毛茸茸的短头发。

为了方便揍人,我做过许多惊世骇俗的事情,比如拿起剪刀给自己剪短头发,因为长头发真的太碍事了,很容易就被别人抓住要害,他们扯住我的头发,我就没办法继续攻击了;再比如拿石头把我的那些簪子啊、镯子啊砸得稀巴烂,因为丫鬟婆子们天天就想用那些束缚我,让我不要出去干架,免得她们跟着遭殃。我知道她们天天在心里骂我,毕竟别人的主子好伺候多了,陪着一起绣绣花、写写字、聊聊天就行,但是跟着我,天天一起出去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来,到了晚上到处寻医问药,闹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到了六七岁上,我还是这么无法无天,祖父终于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把我叫到祠堂,让我跪在一堆木头牌子堆成的山前面,祠堂里面又黑又冷,只有那些木头牌子上面的字泛着一点点红,但是实在太复杂了,我一个都看不懂。祖父的声音阴沉而森冷,从身后幽幽传来,不过这会他说的话我终于能听懂了:“你自己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啊,我在心里默默回道。我就是喜欢打架而已,再说我是很讲武德的,从来都是赤手空拳,不用武器,所以虽然揍过很多人,但从来没闹出过人命。

祖父这次终于不叹气了,他缓缓道:“你父亲六岁便随我去了漠北,每天起早贪黑练武,十二岁便就上阵杀敌,十八岁领五千兵马击退辽军二万人,你母亲出身清流世家,李家嫡女,惊才绝艳,十三岁遍名冠京城。”

“你是他们唯一的骨血,我总是念着他们的情,所以对你的胡作非为一再纵容,但是这反而助长了你的气焰,让你越发不通人性,不懂人情,对他人痛苦毫无体恤之心,反而以此为乐。金银珠宝你不喜欢,锦衣玉食你也不稀罕,你就是喜欢看别人卑躬屈膝,头破血流。”

“我不奢求你跟父母比肩,只是你这样牛心左性,我在世尚保得住你,倘若哪日我归西了,你当如何自保处世呢?”

“拖下去,打她十板子,给她长长记性!”祖父话音未落,两个黑影便从暗处“嗖”的一下窜了出来,他们全身漆黑,蒙头蒙面,除了一双眼睛,再无别的地方露出。我的手很快被反钳在背后,动弹不得。

“不要打我!”看祖父背过身去,铁了心要教训我的样子,我连忙服软哀求道:“祖父,我错了,别打我!”

“哦?你错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错在不该出去跟人打架,错在不该不听别人的话。”我老老实实低下头。

“行吧,”祖父终于满意,“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这次便饶了你。只是日后再不可任性妄为,惹是生非,不然下次就打你二十板子,明白吗?”

“凭什么允公、允武他们在漠北天天跟人打架就可以,我跟人打架就是惹是生非了?”我望着转过身来的祖父,蔫儿吧唧道:“我不想天天困在家里穿得跟个粽子一样被人追着簪花饰面,我想跟他们一样,练习武术,带兵打仗。”

“你打字不识一个,带什么兵,打什么仗?”祖父摸着长长的胡须反问道,“你堂兄堂弟像你这么大已经会背百家姓、千字文,你天天不肯稍微安静下来看会儿书,去了只能给他们添乱。”

行吧,我确实不爱看书,但是打仗跟打架一字之别,能差到哪去,我打架这么厉害,打仗肯定也差不了。

祖父好像能看懂我心中在想什么,他嗤笑一声道:“你在这里天天打架打得别人鼻青脸肿还没人来找你算账是因为我郭府权大势大,镇着他们,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战神了?把你送去漠北,不出三天,你就哭着喊着要跑回来。”

“那总要让我去试试吧!”我不服气,瞧不起谁呢这是,我就不相信了,我会比那些毛茸茸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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