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女士，”亚伦迎上她的眼神，顺势观察着面前的珍珠人。她的眼睛如枯树皮般发褐，头发似乎挺久没抽出时间打理过了，发丝如老树枝纠缠在一起，在这盘根交错的树根之下，快要埋藏的双眼却放出淡淡诡异的，形制简单衣服上满是水垢泥迹，“那假如我问您，您为何会对刚才两位的眼睛如此在意呢？”
她与皇宫里的那些“人”很相似，却与四周格格不入，眼周肌肉病理性地小幅抽搐着，在场几人同时意识到，这名女性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禁又专注了些。
“哈哈哈……好啊，你可以知道，你当然可以知道，你可以先知道我的名字，我叫＇1号＇，见过宫里的那群贵族了吧？”“1号”提起舞裙般优雅地抬高双手，甚至脚下也在原地做了几个动作，“它们的眼睛和我的很像，但跟在场的又不一样，是不是？
我们佩尔王城的家伙们天生没有眼睛，但没关系，这不竭海的鱼儿多着呢，个个都有眼睛，又大，又亮，选取个头刚好的……”自称“1号”的珍珠人将手指摆出圈放在眼前，抬头时王城的“玻璃顶”好像就装在了小圈里，她停顿了很久，直到四人的目光也放到穹顶时，一只巨鳐带着几只小鳐鱼飞过，顿时王城陷入短暂的黑暗。
“当，找到刚好的，好几队人拿着尖刺一捅一只，一只一转，眼睛就有了呀。”
“1号”的语速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总是莫名情绪激动几句，看到远客的表情再面露失望，自我收敛。声情并茂地讲述完，王城罩上仍被阴影笼罩着，但是那上面是赤色的，最鲜艳，最具冲击力，令“死亡”都心驰神往的颜色。
先前小鳐鱼群的身影已不在，不远处有一只眼睛过于庞大的巨鳐。
阴影逐渐散去，王城穹顶重归天日，血迹被流动着的穹顶内层物质吸收，分解，自上而下分散到穹顶的边缘，海水迟迟难以洗刷掉能遮盖大半个王城的血迹。
“1号”显得格外从容，没有多看穹顶一眼，就像这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王城重归天日，子民获得光明，低级的鱼类游入黑暗。”随着“1号”陶醉地将手从半空落下，两侧爆发起掌声。
响声惊动了皇宫内外的守卫，从四面八方引来一队队手执多叉戟的珍珠人。两侧围观群众才慢悠悠地离开，不一会儿，只剩下一对珍珠人母子，“1号”混入人群，不知所踪。
孩子脚下生了根般，无论它的母亲怎么拉都无法撼动。等到神情淡漠的母亲再次发力试图拽动，孩子却是直接抛下母亲的手，朝着空气罩内的四人扯出一个微笑：“你们就是完美体吗？”
本来毫无情感流露的母亲忽然扯出一个与孩子相差无几的笑容来，对着孩子，将手指放于唇前示意噤声，再慢慢转向四人。孩子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母亲离开，将谜团留在原地，几个等候已久的宫仆走上前来。
“这些家伙说的奥维沃语怎么让人一句也听不懂！”等下出去把什么'1号'找到多撬点话……”费里塞猛地一停，前面的路忽然被一名宫仆挡住，他本想直接绕道走开，不料宫仆弯下腰，侧身用手中的托盘再次挡下。
费里塞蹙眉咬牙，眼中盛满了忍无可忍的愤怒，缪乔眼疾手快，抓住了他刚要抬起的手。
缪乔平复下心情，松开费里塞的手：“先听它说完，我们再根据'1号'和那对母子透露的信息出去找瓦乐瑞亚小姐的下落。”
在缪乔提到瓦乐瑞亚时，费里塞特地观察了宫仆的表情，结果是一无所获，泄气道：“听你的。”
宫仆较会察言观色，发现眼前是个脾气一般的贵宾，便简单介绍了托盘里的东西，很快，兄妹便半信半疑地带上托盘中号称能在不竭海所有地方均能呼吸自如的球体，从侧面直接穿道，和先行一步的另两人反方向而行，绕过几个拐角后，很快在一座高大的废弃工厂前停下。
里面早已被海水侵蚀得不成样子，遗落下来的金属器械上满是海味岁月的痕迹，已经看不出它们原先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硬物，缪乔抬起脚一看，是一沓写了字的文件，纸张和墨水都用的是特殊材质，经久不腐。
“费里塞！过来看看这个。”缪乔招呼着正左踢右踹的费里塞。
费里塞健步而来，凑了过来，看清了上面的字后顿感疑惑：“奥维沃语？这是什么机械使用文件吗？还是……实验记录？”
就在缪乔刚将封面翻过去时，不远处忽然响起剧烈的水泡声……
另一边的二人避开繁华喧闹的居民街，来到一处寂静无人的街区，两侧的房屋大都倒塌，残垣被颜色不一的藻类占据，地上铺着层厚厚的白色珍珠粉，藻类就像长在一大片雪地上，二人的脚踩下去时还有微陷感。
鉴于这块区域已经没有任何珍珠人居住，二人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尽头一个四面都没有窗子，几乎密不透风的建筑前。
亚伦即将碰到大门的手停在半空，忽然转头对着戴斯顿道：“这些经历算是我们交易的附加项，这下一个项目是惊喜还是风险，我也无从知晓。”
戴斯顿低头，稍作思考，将一只手也放在了大门上：“既然都是未知，那我会将它们都归于惊喜，相应的，我会给予查丝先生更多报酬。”说完，二人极有默契的同时推开了门。
刚伸出一脚，木板断裂的声音再伴随着什么东西崩坍的响声自耳边传来。
完全来不及反应，他惊诧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无影无踪，等烟雾散去，戴斯顿在仅一步之距的地板大黑洞下找到了人影，再看那块断裂的木板，早已老化得不成样子。
底下的亚伦用手拍散残余的烟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一想到这已经是短期内第二次见到掉入下方的查丝先生，戴斯顿不禁对他的受创能力产生疑惑。
顺着右侧的阶梯一步步向下，戴斯顿近距离看到了靠在墙边的亚伦。
他低着头，一只手扶着墙，连背部都一并叫嚣着：“好痛的惊喜…”
戴斯顿被这个不太合时宜的玩笑凝固在楼梯上，先是第二次诧异，再回忆起船上背部精准着落的身影，仰头，合眼。难察地叹了口气。
“……如有需要，我会承担查丝先生在此期间所有医疗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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