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得问傅总他本人了。”宋贝杵了杵身边傅映洲的胳膊。
“嗯……”说太多只会让他想起那个晴天,日头正烈,傅映洲的心却直坠寒冬。
……
晴空正好,微风轻拂。民政局周边的学校都放了暑假,那天的街道没有小学生们中学生们的喧闹,也没有小摊贩的叫卖声,实在有些冷清。由于是在大规模的学校路段,外来车辆刚刚靠近就被安保人员招手阻止,不允许进入了。
二人只好下了车,手牵手。
季洛镜拎了一个手提包在身体的斜侧,傅映洲拎了一下还有点沉重。
他本想着在高新那边的民政局办手续,刚好领完红本本就去上班了。但季洛镜对他撒娇,最后选择在了他们第一次领证的地方——红花石民政局。
季洛镜的母校就在红花石社区,当时也是为了图方便才选择了这里。
走在往民政局的路上,身边不断有带着小头纱或是身着西装礼服的情侣从身边经过。而季洛镜和傅映洲并没有进行特殊有仪式感的妆发,一切平平常常,就好像是老夫妻闲的无聊来这边逛悠。
红花石社区有大学家属院的存在,孩子比较多。半路上,季洛镜还扶起了一个被石头绊倒的小孩。
说实话的,按照圈子里各位总裁的作风,应该是由私人律师直接出具婚姻合同,两个人挑个时间一签就送到相关机构走程序了。但傅映洲是一个极其看重程序的人,这种签字的方式显得草率甚至没有仪式感。
季洛镜觉得傅映洲的手掌很烫,跟他俩第一次领证时一样烫。那时,她跟他没有熟到那种地步,却在最后拍照片的时候手腕被牵起,他的眼睛深沉如潭水,用波澜不惊伪装心中的悸动。
她知道他在紧张。
“你手好烫。”季洛镜说,她抬头用手背贴了贴傅映洲的脸颊,“只有手烫。你是不是紧张了?”
傅映洲放软了声音,循声说:“怎么会,又不是第一次了。”
季洛镜哦了一声,回身继续往前走。红花石民政局周围的小巷子很多,她凭着记忆带着傅映洲不断地岔着小路往局子的方向。季洛镜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不由自主地便放快了脚步。
但傅映洲一步就顶她几步,似乎并未察觉她脚下生风。
只要拐过前头的弯道,就可以见到民政局的大门。巷子不是很窄,甚至还有些宽敞,与长都其他城中村的规划基本一致。
尽头,一位身着烟灰色风衣的男子微曲着腿倚在红砖瓦墙边,听见动静见他俩过来,那人抬眼迎面就是森寒之色。
季洛镜还未看清那人的面孔便被傅映洲猛得拽走预备着折返回去。
“傅先生。怎么,见到我感觉很晦气?”楚唯然将手插在口袋,一脚轻一脚重地往他们这边来。“这么着急走干什么?”
季洛镜不敢回头。
傅映洲似笑非笑地说:“楚公子猜的没错,当然是觉得——晦气。”
“那你身边这位小姐觉得怎么样呢?”
被点到的人选择保持了沉默,顺势也甩开了傅映洲本来紧攥着的手掌。
她的眼球愈发得疼痛,已经到达了撕扯神经的地步。季洛镜知道不能再拖了,身边来自傅映洲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心里另外腾升着的是沉重的愧疚。
季洛镜垂着眼把手提包递到了傅映洲的手里。
气氛尖锐到似乎能立刻在空气中结出冰棱。
讨厌或是恨,她已经无所谓了。
退至楚唯然的身边。季洛镜根本不敢抬头看傅映洲的神情,他的视线,或是他的反应。她的头发最近更长了,长得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
一把极具分量的金属物品被递到手中,她略微有些惊讶。
枪管是上膛的状态,随时都可以完成射击。现代热兵器在普通人的手中或许对血族来说造成不了极大的危害,但季洛镜是白巫。
任何白巫都有杀掉血族的可能,哪怕是身负超自然异术能够逆行规则的血族。
“还记得吗?我们大学的时候曾经去过枪馆,你很有天赋。”楚唯然的话倒有些循循善诱,但想起大学时代的眼瞎时刻,季洛镜就觉得恶心。
“眼睛是不是很疼,”楚唯然话是跟季洛镜说的,视线的末端却是傅映洲。
他想要看到傅映洲不可置信或是气急败坏的样子,想要看到他咬紧后槽牙怒斥季洛镜欺骗的样子——可是都没有。
傅映洲身形挺拔,眸色中甚至连血族的特征都未浮起。他手里攥着季洛镜的驼色女士手包,面上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不了解他,一定会觉得他冷血漠然。对于生死似乎也未有惧怕,甚至是爱的人指枪相向。
“对,就是圣水。”楚唯然将季洛镜的手腕抬起,手枪也被托起直指傅映洲的胸膛。“你现在开枪杀了他,我们就能谈谈解除圣水的方法以及重回白巫系统的条件。”
季洛镜根本不在乎什么重回白巫系统的条件,就算圣水剥夺了她的眼睛又能如何。
从一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地方不止他们三个人,无数眼睛在看着她和傅映洲。
“季洛镜。”
傅映洲声线很沉,叫她的名字就像是在敲打她的心脏。
“——在犹豫什么,为什么不开枪。”这话是傅映洲说的。
季洛镜吸了一口气猛得抬眼看他。没有任何责怪,或是不可理喻的情绪在。那是一种希望看到成长的以及欣赏的神情,跟她在集团参加会议做总结报告时,投来的眼神一模一样。
“好吧。”傅映洲的视线与她终于对上,他无所谓地说:“镜子…能不能跟我说一句‘我爱你’?万一我死了,倒也不会留遗憾。”
眼眶中迅速蓄满了水,眼球的痛感在泪水的作用下更加明显。
“——我.爱.你……”
眼前被迷雾笼罩,大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
枪声还余留在耳间,震得肩膀和骨膜生痛。季洛镜已经看不见眼前来自于世间的任何景色,她听见身边重物被狠狠掼在地上的声音。自己的双肩被人架了起来,意识瞬间涣散开来。
傅映洲捂着腹部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衣物已经被血液浸透。尽管肾上腺素在作用,但这一枪是季洛镜开的,他疼得窒息。
“傅映洲!”宋贝带着何俞自小巷边低矮的楼房顶跳下,控制风缓冲了落地的速度。
何俞搭箭开弓就要松开细弦。
“别,我们不是大长老的对手,射出的箭会被返回来。”宋贝将声线放到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够听见的程度,“她们要带走季洛镜。”
傅映洲抬眼之时。楚唯然已被他的异术掼在地上,后脑已经开始流血,若不再进行救治只会一命呜呼。
大长老带着洛许生不知为何来到这里。
在这里能够跟她二位拼一下的只有傅映洲,可傅映洲身负严重枪伤,分不出余力去阻止。
大长老打横抱起着的正是已陷入昏迷的季洛镜,洛许生声线严肃:“傅先生,按照惯例这位白巫我们就先行带走了。”
傅映洲努力撑起身体,腹部却迎来了新一轮出血。何俞已立刻拨了欧阳利的电话,长都五院会立刻派人赶过来。
宋贝压住他的肩膀,“别冲动,她们应该不会对季小姐怎么样——你需要尽快的治疗。”
“这四周的白巫我都处理干净了。”大长老面上覆着面具,缓缓开口。“尽快接受治疗吧。”
话音刚落,二人便隐于空间缝隙之中。
红花石离长都五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几辆救护车立刻接踵赶来,医护人员将傅映洲抬到担架上,顺带将楚唯然也带回了去。
欧阳利随行,已是焦头烂额的状态。
何俞自刚开始一直没有说话,宋贝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不说话了?”
她轻摇头,“镜子怎么办?”
“镜子她……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的心情。明明在格陵兰岛跟她打视频的时候,她的一切都那么正常。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要做这样的事情……”
宋贝说:“如果她告诉你了,你会帮她还是帮我?”
“帮她。”何俞不假思索。
救护车颠簸,担架上的傅映洲已经因快速失血失去了意识,体征已经在往下掉了。
宋贝看起来并不意外,甚至有些处之坦然。“他不会死,古老纯血傅家的吸血鬼失血过多只会进入沉眠状态。只是恢复期就待定了,到医院可能就得通知傅靖远了。”
“季尘那边就得你去协调了。”宋贝补了一句,“暂时别让阿姨出面,一切等傅映洲醒来再说。”
“我知道打伤人是大事,但傅映洲不是不会死吗?这对于血族来说是很大的事吗?”何俞抬眼问他。她对血族的了解并不多,按照宋贝的意思,他的安危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
“差不多吧,主要是现在海外的白巫与血族在入境。傅映洲作为曾经的血族十人长老会的一员,他到底安不安全决定了目前血族的处境。”宋贝顿了顿,“我们现在能够处之泰然的面对,是因为我们身在中心身处异神族发源地的长都,又能够直接接触到高层中人。若是换做其他的无名之人得知这事,大概只会觉得大难临头。”
“一切只以稳住局势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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