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Murdo Station的医疗室里,暖气嗡嗡作响。
方宇的右腿打着石膏,悬吊在病床上。
医生说他很幸运,只是骨折和轻微冻伤,而他的队员们也都脱离了危险。
“那个年轻人救了你。”护士一边换药一边说,“他脚趾有两处冻伤,肺部也有轻微出血,却一直抱着你不肯松手,直到昏迷。”
方宇看向隔壁病床,尤濯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手上插着输液管,他满眼心疼,声音嘶哑的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护士说:“说不准,他太累了,身体严重透支,加上极寒环境下的长时间暴露,”她顿了顿,“说实话,他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方宇攥紧了被单,这次的暴风雪来得突然,他们遇险失联,仅靠着有限的补给苦苦支撑。
而现在看见尤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个人真的跨越了半个地球,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
过了一会儿,方宇请求说道:“能帮我挪到他旁边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你的腿......”
“拜托了。”方宇恳求。
最终,在护士和一位医护兵的帮助下,方宇的病床被推到了尤濯旁边,现在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尤濯缠满绷带的手。
窗外的南极光在天上跃动,绿色的光芒透过窗户,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光影。
方宇轻轻握住尤濯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管。
方宇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着尤濯的手腕,“傻子,不是说好等我回去的吗?”
尤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方宇睨了一眼,屏住呼吸,但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
他叹了口气,继续自言自语,“你知道我看到你出现在风雪里时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一定是临死前的幻觉,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因为,我答应过......”
微弱的声音让方宇浑身一震,茫然地与之对视。
尤濯的眼睛缓缓睁开,干涩泛红的双眸就这样直直望进方宇心底。
方宇的声音抖着,“你答应过什么?”
尤濯虚弱地勾起嘴角,“等你回来。”说着,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方宇的脸颊,“但我等不及了。”
方宇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声音慢慢,“你的脚?”
“值得。”尤濯浅笑一下。
窗外,极光越来越盛,尤濯勉强撑起身子,不顾输液针头的走位,一把拽过方宇的衣领,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充斥着泪水的咸涩,也有生死后的甘甜。
方宇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迟到太久的吻。
分开时,方宇喘息着说:“尤濯,我爱你。”
这句话让尤濯的眼睛瞬间湿润,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再说一遍。”
方宇捧着他的脸,额头相抵,“我爱你。”
“从你在江边吻我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我就爱上你了。”
尤濯的眼泪潸然落下,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以为我永远听不到你说这句话了。”
方宇哽咽着承认,“我也是,我以为我会带着这个秘密死在风雪里。”
一门之隔,徐怀言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两杯热巧克力,看到这一幕,他愣在原地,随即露出理解的微笑,悄悄将杯子放在门外的长椅上,转身离开。
方宇毫无保留地袒露情感,是他从未拥有过的,而那个叫尤濯的男人,值得这一切。
///
尤濯的冻伤需要每天换药,方宇的骨折也得定期检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抓紧每一分钟相处。
方宇用勺子舀起一块水果罐头里的黄桃,递到尤濯嘴边,“张嘴。”
尤濯乖乖张嘴,在方宇收回手时故意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甜~”
方宇耳根发红,瞪他一眼,“吃你的水果。”
尤濯的脚趾冻伤恢复得比预期快,而方宇的腿伤需要更长时间恢复。
每当尤濯推着轮椅带方宇去走廊散步时,护士们都会露出微笑。
这对死里逃生的恋人成了整个科考站的话题,那个来自中国的学生为了找他的科学家男友,几乎搭上性命的故事,在南极漫长的极夜里传为佳话。
某个深夜,两人挤在尤濯的病床上看一部老电影,屏幕的光映在他们身上,方宇随口问道:“这个阶段,你的offer应该下来了吧。”
尤濯愣了一下,眼神躲闪,“原本是这样,但主管说如果我执意提前来南极,就终止合同。”
“你的梦想?”
尤濯淡笑一声,指腹描摹着方宇的眉骨,“我的梦想就在这里,”生怕方宇多想,尤濯亲了亲他的眼尾,“投行的工作可以再找,但你只有一个。”
方宇的眼眶发热,他仰头吻住尤濯,唇齿辗转厮磨间,电影早已结束,屏幕变成一片蓝色,映照着两个相拥的身影。
......
极夜的最后一天,整个科考站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明天太阳将首次露脸,结束漫长的黑暗。
尤濯走进方宇的病房,手里拿着两套极地防寒服,“准备好了吗?”
方宇挑眉,“医生同意你出门了?”
尤濯得意地眨眨眼,“我贿赂了护士长一盒中国茶叶,而且今晚是最后能看到极光的机会了,明天开始就是极昼。”
方宇无奈地摇头,接过了防寒服,他的腿已经可以短暂站立,但走路仍需拐杖。
他们两人像一对伤残老兵,互相搀扶着走向科考站外的观测点。
南极的夜空澄澈,繁星拓在天幕上,极光在头顶浮动,每一帧都美的让人感叹。
尤濯仰着头赞叹,“比网上看到的美多了。”
方宇没有看天空,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尤濯的侧脸上。
他想,如果时间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直到永远,属于他们的极光会是永恒。
“看那边!”尤濯大声喊道:“像不像一条龙?”
方宇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看见一道特别明亮的极光蜿蜒如龙,在夜空中盘旋。
“方宇,我们快许愿,对着极光许愿会实现。”
方宇无奈笑了,一脸宠溺的看他,“那是流星。”
尤濯固执地闭上眼睛,“管他呢,反正我要许愿。”
方宇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忍不住凑近吻了吻他的鼻尖,“许了什么愿?”
尤濯神神秘秘的,“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方宇讪笑,觉得他真可爱,拉过尤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听听我现在的愿望?”
尤濯期待地看着他。
方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我希望未来的每一个日出日落,都能和你一起看,无论是在南极,还是在家里的阳台。”
尤濯的眼睛在极光下亮晶晶的,像一只小狗,“这个愿望太简单了。”他倾身向前,额头抵着方宇的,“因为它已经实现了。”
“方宇,我前几天在书里看到一句话,我把它送给你。”
方宇蹭蹭他的肩窝,听到他温柔的嗓音落下。
“在广袤无垠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里,能与你共享同一颗星球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方宇被尤濯拥在怀里,心里的空缺彻底被填满,他听着尤濯的心跳声,闻着那抹熟悉的柑橘香,当下十分的心安。
他们在极光下接吻,身后是永恒的冰雪,面前是即将到来的黎明。
两个伤痕累累的身体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融入骨血。
****
回科考站的路上,尤濯的脚步一顿,“方宇,等我们回去后......”这话说的欲言又止。
“嗯?”
尤濯的声音有些紧张,“我想搬去和你一起住,如果你愿意的话。”
方宇的回答是又一个深吻,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呼出的白气在两人之间缭绕。
远处,科考站的灯光在雪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明天太阳将会升起,结束漫长的极夜。
但对这两个人来说,属于他们的光明早已到来。
在彼此的眼睛里。
在相握的双手中。
在那枚刻着“FY&YZ”的戒指上。
......
时间飞逝,尤濯的冻伤已经痊愈,而方宇的腿骨也愈合良好,只是南极的严寒让伤处偶尔会隐隐作痛。
方宇帮尤濯整理着行李,“好好回去等我。”
尤濯停下叠衣服的手,走过来环住他的腰,“学长放心吧,”他在方宇颈间蹭了蹭,“我回去赚钱养家,等你回来。”
方宇轻哼一声,忍不住回抱住他,“谁要你养。”
尤濯轻笑,温热的气息喷在方宇耳畔,“等我回去把房子找好,家具买齐,你回来就能直接入住了。”
这话让方宇心头一热。
过去的两个月,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一起复健吃饭,在极光下散步,而现在,尤濯要先行回国,他也要完成剩下的科考工作。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方宇说。
尤濯有些担心,“你的腿还没好全。”
方宇却坚持,“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基地有专门的雪地车接送。”
第二天清晨,科考站的大部分人都来送行。
尤濯这段时间凭借他开朗的性格和一手好厨艺,赢得了所有人的喜爱。
徐怀言这时走了过来,拍了拍尤濯的肩膀,“照顾好我们的天文学家,要是让他再受伤,我们可饶不了你。”
“在广袤无垠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里,能与你共享同一颗星球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卡尔萨根《宇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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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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