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厅的禁闭区入口像一道撕裂的伤口。
俞陌盯着程星锁骨下弹出的机械脊椎——那些银色金属骨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缩回皮肤之下，只留下几道血痕。程星的眼神依然涣散，瞳孔里的数据流还未完全消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意识深处苏醒。
「警告：玩家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
「建议立即进行记忆隔离」
系统提示在俞陌的视野边缘闪烁，但他没有理会。他手里攥着那枚从暴食副本带出的芯片，上面的刻痕深深烙进掌心——「最终协议：清除所有Σ级认知变异体」。而背面，他的证件照正对他微笑，仿佛某种冰冷的嘲讽。
"数学家。"程星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这个问题让俞陌的概率计算瞬间过载，鼻血滴在禁闭区的门锁上。门锁的识别屏亮起，显示出一行不在任何系统记录中的文字：
「欢迎回家，实验体Σ-7」
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条向下的螺旋楼梯，墙壁上嵌满培养舱。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程星——不同年龄、不同伤势、甚至不同性别的版本。最小的那个不超过十岁，颈侧已经烙着齿轮印记。
"记忆备份舱。"程星的手指抚过玻璃，里面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与他同步开口："他们称这个为...轮回农场。"
手术室中央是张锈迹斑斑的金属床，束缚带上沾着深褐色的陈旧血迹。天花板垂下的机械臂还握着打开颅骨的电锯，下方的托盘里放着几十枚沾血的记忆芯片。
俞陌的眼镜自动对焦，放大芯片上的编号——Σ-7-23。
"这是我的出厂编号。"程星拿起那枚芯片，他的指尖开始金属化，"23代表第23次记忆重置。"他顿了顿，"而Σ-7...代表我是第七个被植入你记忆的载体。"
手术室的镜子突然泛起涟漪。
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从镜中走出——是张子扬，但比现在年轻许多，金丝眼镜后是一双没有虹膜的全黑眼睛。
"你们终于来了。"他鼓掌，声音像坏掉的录音带，"比我预计的晚了1分47秒。"
程星的军刺已经抵在他咽喉，却穿透了过去。
"别费力气了，兵器。"镜中的医生微笑，"我只是段记忆投影。"他指向角落的监控屏幕，"但你们的镜像体...可是实实在在的。"
屏幕亮起，显示中央大厅正被两个与他们一模一样的人搅得天翻地覆。镜像俞陌正在用数据能力瘫痪防御系统，而镜像程星——那个没有金属脊椎的版本——正在屠杀试图阻止他们的玩家。
"有趣的是，"医生舔了舔嘴唇，"他们坚信自己才是正版。"
回到大厅时，战斗已经升级。
镜像程星拧断了一个蓝阶玩家的脖子，转头看向真正的程星："啊，失败的旧型号。"他的声音像毒蛇般滑腻，"你知道为什么系统要创造我吗？"
他扯开衣领——锁骨下光滑平整，没有任何机械装置。
"因为你越来越像他了。"镜像程星指向俞陌，"Σ级的污染比系统预估的更快。"
俞陌的概率计算疯狂运转，却得不出任何有效结果。他看向另一个自己——镜像俞陌正用与他完全相同的手法破解安全协议，甚至推眼镜的姿势都分毫不差。
"我们不是复制品。"镜像俞陌微笑，"我们是系统根据你们的原始蓝图...优化的版本。"
程星突然暴起，金属脊椎完全展开，像某种异形生物的骨翼。但镜像程星只是打了个响指——
真正的程星僵在原地，机械脊椎不受控制地反转，刺入他自己的腹部。
"忘了告诉你。"镜像医生从阴影中走出，"所有兵器都有紧急制动代码。"
俞陌跪在地上，眼镜碎了一半。他的大脑在超负荷运转，概率计算已经失控到开始解析根本不存在的数据。鼻血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倒映出天花板上闪烁的警报灯。
镜像俞陌蹲在他面前："想知道真相吗？"他摘掉俞陌的眼镜，"你从来就不是什么金融分析师。"
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
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
手术台上绑着六岁的程星
他亲手将第一枚芯片植入那孩子的颈椎
"你是第七实验室的首席研究员。"镜像在他耳边轻语，"程星是你最成功的作品...也是你唯一的失败。"
程星的咆哮从远处传来。他挣脱了制动代码，金属脊椎像活物般绞碎了镜像医生的投影。但为时已晚——俞陌的记忆正在崩塌。
当镜像程星的匕首刺向俞陌心脏时，一道黑影闪过。
苏玥——或者说，她的机械残躯——用最后的力量撞偏了刀锋。她的头颅滚到俞陌脚边，嘴唇还在蠕动：
"密码是...你的..."
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所有镜子同时爆裂。从无数碎片中站起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程星，但又不是。
这个版本的他没有金属脊椎，没有竖瞳，只有满身陈旧的伤疤和左眼下的条形码。他看向两个俞陌，突然笑了：
"好久不见，博士。"
然后一枪打穿了镜像俞陌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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