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中断。
贺子哲抓着头发走来走去。
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位演员，姜微斜倚在椅子上，十分惬意，陈霄则坐在小马扎上，龇牙咧嘴地任由场务给他敷脸。
贺子哲瞪了他一眼：“现在知道痛了，刚刚打自己耳光的时候那么利索呢！”
陈霄挠了挠头，很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那会就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不对，是觉得这南宫景真不是东西，就不由自主打了……”
贺子哲：“……”
他只能无奈地放过他，又转向姜微：“微微，你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姜微抬眼，无辜地看向他：“打耳光，握住手腕，都是剧本上的内容啊！”
“哪里不对吗？”
贺子哲：“……”
哪里都不对啊！！！
他只能无奈再次讲戏：“这一幕是沈晏看见自己爱慕的男人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她感觉到了背叛，觉得痛苦、悲愤……”
他讲了半天，也不见姜微神色有半分动容，只能引导她：“如果你被人背叛，你会怎么样呢？”
姜微凉凉道：“杀了他。”
贺子哲：“！！！”
陈霄也惊恐地看向她。
寂静。
只剩下寂静。
随后这寂静就被笑声打破了。
姜微偏着头，眉眼弯弯：“开玩笑的。”
陈霄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微姐看着就不像这么凶残的人……”
然后他就听见姜微用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继续道：“当然——是让他生不如死。”
陈霄剩下的话瞬间被卡在喉咙里，一股凉意瞬间爬上他的后背。
“好了，不要玩了。”贺子哲无语地看着姜微，“这种时候知道背台词了，刚刚怎么不好好按剧本演呢？”
陈霄这才反应过来，姜微说的是剧本里沈晏的台词。
原来刚刚姜微是在背台词。
陈霄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此时贺子哲已经重新让各部门准备，打算再拍一条。
陈霄和姜微都稍微补了一下妆，就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贺子哲又招呼了他一声：“好好演，别乱给自己加戏！”
陈霄：“……”
我真没有！
他简直百口莫辩。
然而贺子哲没有管他，而是又看向姜微：“微微，你把状态找一找，这场戏一定按剧本来，打耳光这场戏我跟陈霄说了的，尽量真的打……”
陈霄也看向姜微，做了个鬼脸：“微姐，我没关系的，你放心打。”
姜微挑了挑眉：“好。”
“各部门准备，《霸道校草和他的小白花》第71场第一镜第二次，action。”
姜微淡定地走进校园，看见正在拉扯的南宫景和夏知雪，缓缓走过去。
“南宫景。”
南宫景不耐烦地转过脸，迎面就是一巴掌。
“啪！”
伴随着清脆的声音，他的头偏了过去，他下意识握住了姜微的手腕。
然后，猝不及防地与姜微冰凉的目光对上，身体一抖，差点就松手了。
姜微眯着眼，目光落在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慢条斯理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那一瞬间，陈霄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双膝一软，“啪”地就跪下了。
“卡！！！！”
贺子哲从椅子上跳起来：“陈霄你怎么回事！！！”
陈霄此时才从刚刚的惊吓中回过神，又茫然又委屈：“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想跪下了……”
贺子哲：“……”
一旁扮演夏知雪的宁若音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刚刚那段，跪下还挺合理的……”
说实话，微姐那眼神着实有点恐怖，被她瞥过来，自己也想跪了。
贺子哲没好气道：“你闭嘴，别跟着捣乱。”
看着小媳妇似的贺子哲，他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只能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再来一遍！”
“《霸道校草和他的小白花》第71场第一镜第三次，action。”
“南宫景。”
“啪！”
“啪！”
陈霄又一次丝滑地跪下了。
贺子哲：“你怎么又跪了？！！”
陈霄：“呜呜呜，贺导真不怪我，我膝盖有自己的想法……”
贺子哲简直绝望了。
他简直不知道今天到底撞了什么邪。
他就不信了！
这么一场简单的戏，竟然拍不出来！！
“再来！”
陈霄慌忙拉住他的袖子，欲哭无泪：“导演，等会，我疼……”
贺子哲：“……”
-
贺导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先把演员状态调整好才行。
于是他将陈霄和姜微分别带到两个房间，准备一一跟他们把这个戏讲清了讲透了再拍。
他先找陈霄聊。
他一进来，陈霄就立刻举手发誓：“贺导，我真没捣乱，也没想乱加戏，我就是看到微姐，我就忍不住腿软……”
说到这里，他又压低了声音，“贺导，网上都说微姐是灵感之神，你说是不是我们这个剧本不太好，所以老天让我们换一种拍法？”
贺子哲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剧本又土又咯噔，但投资商要的就是原著这个故事核心，编剧是按他们的需求进行的改编。
而他作为导演的工作，就是兢兢业业将整个故事展现出来。
他好不容易劝好了陈霄，又去隔壁房间找姜微。
姜微倒是态度很好的样子。
可是贺子哲想到她拍戏的状态，心里就是一哽，在心里思量了半天，才开口：“微微……”
刚说了这么一句，房门就被人推开。
外面站着风尘仆仆的谢爻。
谢爻的目光首先落在姜微身上。
姜微似乎对他的出现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唇角笑意加深。
谢爻心里一个激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姜微此刻的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他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他身后的邵谦目光闪动：来了来了！！
今天上午，谢爻原本要去外地谈生意，谁知接到蔡成的电话，说姜微今天这场戏拍得不太顺利，导演似乎对她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谢爻虽然表情未变，但邵谦却敏锐地发现，他的手握紧了，随后就让他改变行程，要来探班。
谢爻向来喜怒不形于色。
而邵谦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助理，早已习惯从他的各种微表情和小动作，发现他的真实想法。
就比如在来的路上，他神情就有些绷紧，翻阅文件的速度也比以往慢了0.5秒，可见是一直在担心姜小姐，以至于乱了心绪。
刚刚进门的那瞬间。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黏在了姜小姐身上，发现她露出笑容，绷紧的表情才松开。
虽然只有一秒钟。
但谢总的感情已经浓得要溢出来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邵谦暗暗记下，准备回去就发小某书——《关于我那个顶级恋爱脑上司19》
谢爻庆幸自己来得及时，但他不可能一直守在剧组，危机必须得解决。
于是，他看向贺子哲：“贺导，打扰了，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
贺子哲听完谢爻的要求后，瞪大了双眼：“就这样拍？！”
谢爻点点头：“所有有关姜微的镜头，我希望你能按照她的想法拍，其他的我不做干涉。”
贺子哲都无语了：“谢总，这样的话整个逻辑就会彻底乱掉了，到时候拍出来的东西根本都不能看的！”
“没关系。”谢爻毫不犹豫，“所有的损失由我个人承担。”
贺子哲气得脸都涨红了：“谢总，这不是损失的事情！是姜微的演技和态度的问题！”
谢爻眉头微皱：“她演技很好。”
你们根本不知道，她凭借着演技曾经到底骗了多少人。
贺子哲更气了：“谢总，就算姜微是你旗下艺人，你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短吧！”
谢爻：“……”
我护个屁的短！我这是为了救你！！
邵谦见贺子哲还想争辩，连忙拦住他，对谢爻道：“谢总，由我和贺导沟通可以吗？”
谢爻揉了揉抽痛的额头，点点头。
邵谦将贺子哲带到一边。
贺子哲还在着急地劝说他：“邵助理，你劝劝谢总吧……”
邵谦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语重心长道：“贺导，你还是按谢总说的做吧。”
贺子哲：“你怎么也……”
邵谦叹了口气：“恋爱中的男人都是不理智的，我们谢总也只是爱得太深了……”
贺子哲：“！！！”
十分钟后，邵谦领着魂不守舍的贺子哲回到了房间。
贺子哲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啊，在商界叱咤风云的谢总，内心竟然如此纯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谢爻被他看的，总觉得怪怪的。
他狐疑地看了眼两人，然后问贺子哲：“贺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贺子哲虽然已经接受谢爻是个恋爱脑的事实，但对于他拿一部戏来讨女朋友欢心这种事，还是有些芥蒂，只是打工人身不由己，只能不情不愿道：“我明白了。”
等他离开后，谢爻才道：“他虽然嘴上答应了，但看着并不服气，不太保险。”
邵谦连忙道：“要不，给贺导的劳务再提高一点？”
谢爻摇头：“他不像是能被金钱彻底收买的人。”
邵谦沉默了。
这倒是，不然以贺导的才华，也不至于来拍这种咯噔网剧了。
“那您的意思？”
谢爻：“娱乐圈有什么演技比较差、又比较懂事的演员吗？”
“他既然说姜微演技和态度不好，那就找几个真正演技不好的，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了。”
邵谦：“……”
他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忍不住道，“老板，至于这样吗……”
谢爻斩钉截铁：“至于！”
好不容易姜微对这种演戏游戏感兴趣，总好过她把这个世界变成无限流世界，把人都拖进去玩比较好！
邵谦：“……”
这恋爱脑有点过分了啊！！
贺导的命也是命啊！！！
-
于是，几天后，一台车出现在录制地的门口，下来一个长相英俊，妆容却非常浓的男星。
他一进来，就让助理给在场的人发奶茶，而且全程90度鞠躬，非常有礼貌。
贺子哲还有些懵逼，只觉得他有些眼熟，却认不出是谁。
还是一旁的宁若音兴奋地大喊：“是卓诚！”
经过她的科普，贺子哲才知道，眼前这人是《男团诞生》这档节目的出道成员，是目前非常火的流量。
可是听完他就更疑惑了。
这个人来剧组干嘛呢！
此时，卓诚正好走到他面前，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贺导您好，我是卓诚，是东方云的扮演者。”
贺子哲：“！”
东方云，在剧里是南宫景的好兄弟，男三号。
可是之前这个角色的扮演者并不是他啊！
选角导演姗姗来迟，连忙将贺子哲拖到一边：“这是谢总的意思。”
贺子哲皱紧眉头，不满道：“谢总不是说不插手剧组的事情吗？”
“这叫什么插手啊！”选角导演急忙道，“你知道卓诚人气有多高吗？！你知道他来参演会给我们剧组带来多大热度吗？谢总这是在帮我们！”
贺子哲当然知道，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那之前的演员呢，这么毁约不好吧……”
选角导演：“哎呀，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们是严格按照违约条款赔偿了的，还另外提供了机会给他，人家乐意得不行呢！哎，大公司就是敞亮！”
贺子哲：“……”
木已成舟，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好在这个卓诚看起来脾气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天真了。
一个男主和他勾肩搭背的镜头，拍了十几遍都没有过。
贺子哲都快绝望了。
“卓诚！不要耍帅！”
“不要看镜头！！”
“你到底学没学过表演！！”
卓诚马上一脸羞愧地跟所有人道歉。
他态度这么好，贺子哲也不好再骂下去，只能让他先去一边找找感觉。
然后，他找到选角导演：“我能不能再换回以前的那个演员？”
选角导演一脸为难：“恐怕不行……”
贺子哲：“为什么？”
选角导演：“他违约金太贵了……”
贺子哲：“……！”
他捏紧了拳头，深呼吸了几次，才将郁闷压下去。
转头就看到选角导演吞吞吐吐，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还有什么噩耗，你也一并说了吧！”
选角导演：“额，是这样的，我们不止签了卓诚一个……”
贺子哲：“？！”
选角导演：“这样的流量，还有四个……”
贺子哲：“夺少？！！！”
选角导演：“四……”
“贺导！贺导！”
“快来人啊！贺导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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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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