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兔子动了动身体跳下床，它轻轻靠在书堆里已经哭累熟睡的女孩的身边。
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它知道，应该是件很坏的事情。
身材瘦小的女人站立在门外许久，她听见拐杖和地板接触的声音，冷冷开口：“你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是我的意思。”城堡主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红必须死，这是预言所指，与其让她后面闹事，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女人扭头看他：“小红从来不闹事。”
“是，是，她一直都很乖，但愿她这次也一样。”城堡主人无所谓地耸肩。
但他听出了女人语气里的不满：“夏叶，你养她这么久有感情我理解，但容我提醒一句，你那没满两岁就死了的孩子也确实可怜。”
夏叶身体僵了僵，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弯月悬挂在天空中，点点荧光照亮那片生机勃勃的花圃，玫瑰在风中齐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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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城堡就开始了维护，再没有玩家进来了。
小红的任务也就从敲门变成接受药剂和各种各样的道具，是用来增强体质和防身的。
天梯共有99阶，每一阶有着不同的难度，想要去祂的面前，可没有那么容易。
小红听见响声开了门，看着夏叶拎着一个箱子进来，顺从地把白皙的手臂露出来。
夏叶的动作又快又轻，几乎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
“夏姨，我在书里读到了旧世界。”小红有些纠结地犹豫着，但还是继续说道，“好像很好的样子。”
“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夏叶眼神流露出些许怀念，“我们拥有时不觉得，失去了才恍然醒悟。”
小红从没见过夏姨这幅神情，以至于她脱口而出：“那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重建旧世界吗？”
她并不傻，以前他们就总是提起旧世界，而最近却没怎么说了。
夏叶的脸瞬间变黑，小红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讨好地想去牵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狠狠甩开。
“不该问的别问。”
夏叶带着箱子走了。
小红记得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因为没有异能无法参与副本剧情，所以只能躲在领域的一个很小的房间当个黑户。
在她有行动能力之前也是没有名字的，主人从来不会靠近她，方叔只会叫她喂、那个东西。
夏姨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着，但有时候会叫她小宇，她知道这是那个死去的弟弟的名字。
但她不在意，因为每次这样叫了夏姨都会抱她。
那是一个很温暖很温暖的拥抱。
就像，妈妈一样。
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花边小裙子，小脸红润粉嫩的小孩坐在小床上，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抱。
夏叶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柔和，她有些恍惚地弯腰准备抱起她。
“妈……妈。”
小孩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她拍着肉肉的小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准备迎接女人的夸奖。
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应该是个很美好的词语。
夏叶瞬间清醒，她拍开孩子的手，一字一句道：“我是小宇一个人的妈妈。”
小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眼中蓄起晶莹的泪光，大声哭了起来。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哭声持续了很久，直到她没力气了才慢慢停止，她明白不会有人来抱她了。
于是只能揪着身下柔软的垫子，呜咽着声音：“好…宝宝，不能…哭。”
从那之后，她就不再说这两个字了，而夏姨陪伴她的时间也肉眼可见的变少。
但幸好。
门被打开之后，一个暗红色的东西冲了进来，跳进她的怀里。
小红用脸蹭蹭它的耳朵，不再去想那些事：“兔子，幸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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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走进房间，拉开椅子坐下。
城堡主人对着方原点头，示意人到齐可以开始了。
方原：“我和其他副本的人联系好了，在赐福开始之前，我们至少要让小红登上第30梯，否则后面前进会很困难。”
“之后就是道具和小红发挥作用，只要刺杀成功，立刻冲破副本。”
夏叶抬手打断：“我只想确认一个问题，预言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小红吗？”
城堡主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夜之间变得花白的头发：“我用一半心脏和预言家做了交易，整个领域里，只有小红是在5月12日出生的，别无他选。”
夏叶和他对视几秒，妥协地先移开目光。
“之前为了找道具和药剂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城堡主人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偏执。
他的眼神扫视在场的两人：“重建旧世界的计划开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小红和我们，注定只能活一个。”
方原握紧拐杖：“知道了。”
夏叶知道这是在警告他们。
“按你说的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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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普通的午后，巨大的花圃中，小红提着水壶正在给玫瑰浇水，兔子翘着二郎腿躺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晒太阳。
“你们是一家人，不能打架。”小红把两朵交缠的花枝分开，叉着腰严肃地教育它们。
她板着脸，没有理睬撒娇的花苞，眼见它们焉了下去才蹲下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小声地安抚道：“好宝宝，不能打架的，对吗？”
霎时间，所有的花苞都舒展开，淡淡的香味散发在空气里，热烈而又艳丽的花朵无一例外都朝着小红的方向盛开。
兔子在心里切了一声，这些花真是狗腿。
“兔子。”小红突然喊它。
兔子坐起来，向她张开双臂。
小红走过去抱起它，然后又走到离花圃比较远的地方才说话。
她握着兔子的手晃了晃，把包里准备的纸塞到它胸前的小口袋里：“以后玫瑰们就拜托你了，我把注意事项全写在这上面了。”
话说完了，她又想着兔子和玫瑰们总是不对付，补充道：“它们很乖的。”
它们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乖。
兔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老实说，他们到底要你做什么事。”
小红不说话了，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间暗下来，她低下头不断缠绕着手指，这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兔子叹了口气，用棉花手抬起她的下巴，妥协地道：“我答应你了。”
见她眼睛瞬间亮起，兔子又急转弯：“但是，我必须要替那些蠢花问问，你以后是不打算养它们了吗？”
小红几乎是脱口就要说不是，但她难过地想，她没有时间再去养它们了，更别说再养下一批。
把它们种出来却没有好好养它们，这是她的错。
小红低落：“不养了。”
花圃里摇的正欢的玫瑰们僵住了，它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根茎在地下不停地交缠。
这个噩耗让它们没有心思再摆弄自己的腰肢，没过多久，它们就做好了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
小红走进花圃收拾好工具，然后和玫瑰们挥手：“明天我再来看你们。”
走动间，一根细小的花茎爬上了她的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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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兔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发现小红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它有些惊讶：“头一次见你起这么早。”
小红转过身，脸色苍白的好像一张白纸，眼睛也没了往日的光彩，她动了动嘴好似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就突然倒下了。
“小红！”
兔子瞪大眼睛，慌不择路地出门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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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调的房间里，几人看着床上那个过分柔弱的孩子眉头紧锁。
夏叶扭头问：“突然就晕倒了，没有原因？”
兔子沉默地指了指窗外。
夏叶立马起身看去，只见原本活力四射的花圃变得死气沉沉，玫瑰的花瓣散落一地，只剩光秃秃的花茎低垂着。
也难怪小红晕倒了。
城堡主人：“没有救活的可能吗？”
方原摇头：“这玫瑰能被小红种活已是奇迹，主人应该比我了解它的性子。”
“小红应该快要醒了。”夏叶估摸着时间，碰了碰小红的脸颊，“但是她的情况并不好。”
小孩不比成人能自我调节，重重打击之下，情况不好也属正常。
说实话，小红现在才倒下已经出乎夏叶的意料了，她还记得第一次抱她时，小小的一团，好似用点点力就能让她破碎掉。
城堡主人沉吟片刻后开口：“方原，醒了之后带她去副本之外的地方玩玩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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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坐在栏杆上，看着方原带着小红离开的背影，余光瞥见光秃秃的土地又冷笑一声。
“蠢花。”
方原和小红穿着斗篷行走在领域之中。
他不紧不慢地问：“你想去哪里？”
这是小红第一次在神行日以外的时间出副本，但却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她小声道：“我想看书，很多很多的书。”
方原想了想：“那去童话副本？”
小红摇头。
方原摸着下巴，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又一个副本，恐怖的，温馨的，唯美的，但就是没有小红要的书。
算了，索性带她去那里，一劳永逸了。
他伸出拐杖让小红握紧，几个呼吸之间，就到了一个小木屋的门前。
方原一脚踹开门，上面挂着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他径直走到院子的椅子上坐下，小红有些害怕地站在他的旁边。
“凯，还人情的时候到了。”
对面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黑袍的长发男人，他轻笑一声：“看来你已经想好要什么了。”
方原把小红推上前：“带她去心想事成屋。”
“那就跟我走吧。”
凯笑眯眯地牵着故作镇定的小红进了里面的房间。
没过多久，他出来感叹道：“她乖的不像是你们养出来的孩子。”
“那让你失望了，这的确是我们养出来的孩子。”方原放下拐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顺带一提，你今天这顶假发质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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