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被陈旧报纸上的灰染得黢黑，章祁风拿手蹭了蹭衣摆，干净的浅蓝色T恤瞬间染上了灰色的斑驳，他却不甚在意
另一边的文乐还是在乎些形象，悄悄在废弃的沙发上抹了抹
“好了，现在我们去找地方吧。”
唯一干干净净的荀绻站在保安室门口，右手放在口袋里，拳头虚握
实在是盲杖握久了，突然不用还有点不习惯
“荀哥，去哪找啊，我们不去问问路啥的吗？”
章祁风觉得，他们连故事梗概和发生地都知道了，直接找人问路不是更快吗？
荀绻不这么认为，如果是假的，大家就当故事听听，随口讲出去也无所谓了，但这可是副本啊，听起来再假的玄幻故事都有百分之八十的可信度，这种东西讲出去租房价格可是会跌的
“祁风啊，你还没租过房吧。”
章祁风被问得愣了一下
“啊…是，我还在读研，咋啦？”
“没事，那就去问问看呗。”
荀绻把另一只手也放进外套口袋里，朝另外二人说
“走呗。”
该说不说，这重建地的人还是挺多的，大路旁三三两两卖菜买菜的，推着婴儿车与身旁大娘聊天的，还有一头黄毛围着抽烟的
文乐小姑娘估计是社恐犯了，头都不敢抬，生怕一个不小心和陌生人视线撞上
荀绻挺好奇，他也不是没去过重建地，房地产发达的时候，他作为出钱的那一方考察过不少，但从来没有这样悠闲地随处乱看过
“荀哥…你看，我找那个卖菜大爷问，你看行吗？”
荀绻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别怂
“去呗，一大爷还能拿你怎么着。”
估计章祁风平日里极少进菜场，也不与上了年纪的人打交道，一开口极为生涩，一看就是那种被坑的料
“大爷，想问您个事儿，就是……”
荀绻左手拉着文乐的袖子，右手勾住章祁风的脖子，脸上带着笑
“这菜夺钱一斤呐？”
大爷扫了扫眼前奇怪的三个人，指了指菜
“大白菜一块五一斤，茄子两块。”
嚯，真敢要价啊
章祁风盯着他荀哥，眼里的疑惑都要溢出来了
不是，哥，这是干嘛呢？
荀绻松开他，作势掏口袋，心里打开对话框
“客服，往我口袋放50块钱还有一包烟，一根也行。”
梁从懵了，赶紧致电研发部他们有没有这个mod
研发部说没有，但是他们可以手搓，很快，要他拖住老板
啊？这、这拖个啥呀？
“老、老板，你…你要什么样的烟啊？”
荀绻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得挑，还真思考起来
“来根红双喜吧，这抽的人多。”
梁从急忙打开后台
“快，老板说给他搓根红双喜。”
研发部：？
要不说是大厂工作的高材生呢，手法就是快，没过多久，荀绻就感觉兜里轻飘飘的多了两样东西
“大爷，那就这个价吧，钱别找了，就是想您问个事儿啊。”
荀绻借着50快的阻挡，把烟递了过去
大爷抬起头看他，这次多了些审视，他低着头收摊儿
“想问啥啊？”
荀绻蹲下身，从大爷手中接过塑料袋递给章祁风
“就是，现在的小年轻就爱找刺激，想问问您520的事儿。”
大爷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
“这事儿不太能说，我给你把菜送家里去。”
“好嘞，谢谢大爷！”
大爷把铺在地上的麻布袋子卷吧卷吧，放进小推车里，晃了晃手让三人跟上自己
“唉呀，你们这群小孩真不省心，多少年的老黄历了还在这打听来打听去的，黄大妈这房子好不容易才租出去。”
大爷把那根红双喜夹在耳朵上，从兜里抓出一把烟草自己卷了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
烟雾缭绕下，大爷指向几人对面的楼栋
“呐，那墙壁乌黑的，就是520。”
荀绻一看，就知道那里一定发生过火灾，果不其然，大爷吸了口烟，继续说
“十几年前吧，当时租那屋的是一对，女的怀了孕，男的被电瓶炸死了，那之后女的的脑子一直不太灵泛，连带着她儿子也跟着作孽，后来不知道咋了买了个棺材死里头了，她儿子也跑了。”
谢别了大爷，几人站在楼底的树下，开始沉思
额……也有可能是发呆
章祁风用手肘怼了怼荀绻
“哥，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啊？”
“我也不知道。”
“啊？”
文乐都抬起头，眼神中带着疑惑，这大概是她头一回情绪如此外露吧
荀绻用鞋尖踢地上的石头玩
“逗你们玩的，等等我们的好队友嘛，就我们仨进去多危险啊。”
章祁风撇了撇嘴，有点不高兴，但也没反驳，的确，比起他们三个直接进去，还是人多一点来的安全
虽然可能会因为有人犯蠢而提高死亡率，但他们三个的生还率大大提升了啊
都不是啥乐于助人、有奉献精神的人，当然是把活的希望给自己，死的可能给别人了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章祁风突然脑子一抽
“哎，你们要不要去上厕所啊？”
荀绻茫然地看向他
“什么？我不要，你们要去厕所吗？”
章祁风点点头
“我有这个习惯，干大事之前先去上个厕所，免得到时候耽误了。”
荀绻觉得新奇，这游戏做的真是……从来没听说NPC还要上厕所的
他挥挥手
“哦，那你去吧，那有家药店，应该有厕所，要我陪你吗？”
章祁风猛猛摇头
“不用了，哥，你和文乐在这等我就好了。”
文乐红着脸举手
“那个、荀哥，我也想去……”
荀绻笑了，这姑娘跟个小学生似的
“去吧去吧～”
荀绻是意识导入，身体都不在这，更何况两边时间流速有差异，一分钟比一天，只有系统时停的流速才是相同的
等俩小孩手上水淋淋地回来了，另一边的五个人才姗姗来迟
几人看起来也不如之前紧密，三三两两的，有人的脸通红
哎呀，不会是红温了吧
“来啦。”
章祁风笑嘻嘻的，看得对面五人心里窝火
c，要不是杨泉婆婆妈妈的，我们至于拖这么久吗？
李毅看着身后的眼镜男，对他瞪了一眼
眼镜男敢怒不敢言，暗暗攥紧了拳头
“走吧，毅哥～”
还是那个女人，拖长了音撒娇，轻轻柔柔地推了一把李毅的背
“杨泉！你走前面。”
李毅不耐烦地说，另外二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殊不知，倘若有需要，他们也会被李毅这般推出去当靶子
杨泉虽心有不怼，但孤立无援，又不敢反抗，磨磨蹭蹭地走进楼梯间
李毅估计是把他们这几个不听指挥的人无视了，就他这种人，一会儿如果遇到危险，先遭殃的一定是他手边的女人，然后……估计就是文乐了
“文乐，注意保护好自己，别往李毅旁边靠。”
文乐聪明，明白荀绻的意思，连连点头
等那五人都进去了，荀绻才带着他们跟上
此时正值黄昏，不太明亮的白炽灯把泛灰的影子投在旧墙壁上
声控灯无声地照着，荀绻抬头，蜿蜒的楼梯渐渐陷入黑暗，他看不见尽头
没有人说话，离开明显的脚步声，身后的黑暗又一点点追上来
到了五楼，这里的声控灯坏了，也没人修，只有与四楼的连接处开的那一扇窗，照进来一点点昏暗的光
整个五楼，都是暗的，好在不静，走进走廊，就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喧闹
什么电视机里球赛的欢呼声，夫妻吵架时瓷片摔在地上的清脆，全都一清二楚
520在五层的尽头，荀绻还没走到，李毅已经在试着撬门了
“干嘛呢？”
荀绻出声打断他们，这游戏世界真实得不像话，就这架势，别说完成任务了，估计得先被抓进牢里关几天……不对，几百天也有可能
“就是，这里面住人了！”
章祁风看他哥上去了，忙不迭地开口
“非法入侵住宅罪，处三年有期徒刑。”
文乐离门口最远，她说话轻轻的，却格外有威慑力
李毅扭头看她，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这小妞的脸，但莫名因此打了个冷战
他觉得有点丢脸，咬牙大力拍着门
“里面的人，开门！”
荀绻闻言后退了几步，扯着两个小孩退到阴影里去了
果不其然，520还没开，隔壁的518先开了门，出来一个花臂哥，身材瘦小，但脸上，手臂上都分布着浅浅的疤痕
“吵死啊，nm的，再吵到老子等死吧！”
大哥真不是盖的，手上蹭亮的菜刀晃了晃，吓得李毅连连道歉
虽然他在副本里作威作福，但其实现实生活中也就是个普通的健身教练，也就这一身肌肉好看，再加上心狠了些，舍得用人命堆，否则就他这脑子，早死了
李毅管不了那么多了，坐牢又怎样，反正他顶多在这副本待7天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怕大哥真掏刀出来干仗，几人鱼贯而入
荀绻三人仍站在外面
“哥，不进去吗？”
章祁风偏头，用气声说
“先不急，有点不对劲，你有没有觉得，从他们进门开始，周围突然变安静了。”
荀绻说完，周围一片死寂，方才的叫骂声，电视机声，通通消失了
突然，520的门打开了，白炽灯在地上投射出一片白光，清晰了荀绻三人的身形
“怎么不进来。”
没有情绪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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