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音躺在床上,她不打算拉上窗帘,屋内还是很黑,但凭着外面低沉晦暗的月亮勉强可以看清对面的窗格。她拿着手机继续思索梳理已知的线索。
假设这是一个狼人杀游戏,那么必然存在一个“凶手”的角色。但既然“有人”率先到达了旅馆,这场游戏恐怕规模远比看起来的大。除了我们三人以外还存在着npc,存在复数npc的可能。“莉子”这个备注和短信的内容预示着我和这个人应该是相熟的,难道提前叫我来是在和我密谋着什么吗?另外两人和我们的关系呢?先暂时假设和林萌萌有仇恨的渡边和莉子是同一个人,那么林萌萌应该就不是受邀而来的。不行,还是太牵强了。首先要证明莉子和渡边的关联性。威尔手机上的编号也不像是系统生成的什么东西,那种编码方式好像是……日记?很有可能是日期的编码!威尔有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如果有,他是什么时候察觉的?他很有可能掌握着这场游戏的核心信息。白羽音思考着,最终决定潜入他的房间拿到那部手机一探究竟。
“搚叐鉿赍訄……”
白羽音听见了无法理解的低语声,她察觉到自己现在无法移动。声音还在继续。
“鞌埯垵闇翶鰲鼇葠……”
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白羽音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听不懂的低语声在自己的背后响起,而自己却不能动弹分毫。
凄冷的月亮越升越高,白羽音看见铅灰色的圆月悬挂在楼层的顶端,更多的月光照射了进来。她尽量将目光瞥向手机屏幕,透过屏幕的反射观察自己的身后。
一个咧嘴笑的女人趴在床边。海藻一般的黑色长发,睁大了圆眼,全黑的瞳仁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僵硬的笑容挂在脸上,夸张地露出了很多牙齿,挤出了几道皱纹,就好像知道白羽音此刻正透过屏幕看她一样。低语声越来越大声,一个,两个,三个,分裂成了几个不同的声音错落着环绕着白羽音,而那女人甚至没有动过一下嘴。
你到底是谁。白羽音思考着,她不敢移开视线。目前那个女鬼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但当自己移开视线的时候就不一定了,谁也不知道有什么触发条件。是莉子或是渡边吗?她已经死了吗?其他人的屋子也出现了这种情况吗?白羽音感到被低语声影响了思维,她推测也许这个游戏存在精神值一类的设定,当受到不合理生物或现象攻击的时候会降低数值,导致人受到感性影响,思考受阻。
既然如此,就只能死磕到底了。白羽音决定冒险测试一下对方的攻击性。她将目光移开了一瞬间,发现女鬼没有任何的反应,于是她又闭上眼睛再睁开,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于是白羽音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莉子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依靠着短信这一媒介附身在了自己身上。她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古籍,在日本的传说中,有些附身可以依靠污秽来解除,而血,排泄物,荤腥都属于污秽。白羽音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低语声戛然而止,女鬼就这样消失了。白羽音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坐起身来大口地喘着气。随即一阵难以抵抗的疲倦感袭来,白羽音瘫倒在床上,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
林萌萌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她打开,发现了一条信息。
“From:白羽音
到中庭来。”
是有什么急事吗?林萌萌打着哈欠拉开窗帘,灰蒙蒙的圆月正立于对面的楼顶之上。手机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她洗了把脸,鼓起勇气一路小跑着前往了中庭。
夜晚雾气似乎更浓了,流水声和竹筒敲击的声音也消失了。林萌萌战战兢兢地往温泉走,边走边喊着两人的名字。
没有回答。这里似乎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的活物。死寂压得她呼吸困难,她开始大声喊叫他们的名字来驱逐恐惧。
但一直走到头林萌萌都没有碰见任何人。她有些腿软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出掉,无论他们还有没有在等自己她都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先回到房间。
于是林萌萌开始折返,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了很久但却始终走不到起点。她感觉自己的体力快要见底了,但仍然不停地往回走。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鲜红。林萌萌看见那点红,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鸟居。之前这个庭院有鸟居吗……?一股恶寒突然侵袭而来。林萌萌回过头便摔坐在地上:这里哪里还是旅馆的中庭,分明是一条老旧的街道。昏黄的路灯闪烁着,发出接触不良的电流声,两侧除去路灯就只有掉漆的长椅,街道一路延申,一直延申进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林萌萌不敢细想,站起身回过头加快速度继续向前走,时不时观察着路的两侧。
欸……?鸟居……?我不会是在循环吧?
林萌萌强装镇定,快速移动着。
鸟居,鸟居,鸟居,又是鸟居。林萌萌几乎绝望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离开这个诡异而不知名的地方了。
背后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
求生的**和想要再次见到两人的**交织在一起,迫使林萌萌再次鼓起勇气,她努力迈开腿奔跑起来,但无论跑得多快,鸟居仍然不依不饶地重复出现着,更可怖的是脚步声正在不断迫近。她意识到自己这样下去是不可能跑过身后的那个“人”的,于是环顾四周,慌忙藏到了长椅的后面。
矮小的长椅看起来破绽百出,但除此以外没有藏身之处。一旦那个“人”靠近长椅,恐怕就会轻易发现自己。她觉得自己在拿自己的命来赌。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是一双高跟鞋的声音。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那个声音机械地提问着,伴随着高跟鞋固定的节奏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下了。
“有人吗?”
林萌萌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她透过长椅的缝隙看见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脚,白皙的脚面上青黑色的血管突出。那绝不是一双人类的脚。她为什么没有发现自己?难道她的视力有问题吗?如果是这样,或许只要保持安静就还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林萌萌徒生勇气,缓缓伏下身子,透过缝隙向上看。但她除了一小部分的身体以外什么都没看见。
“有人吗?”
声音突然从她的后脑炸开。
林萌萌不敢动了,她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明明那双脚还立在眼前。难道它的脖子无限拉长了吗?还是它的头身是分离的?她连呼吸都屏住了,闭上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着。
“有人吗?”
“有人吗?”
声音慢慢远去了,林萌萌赌对了,这个怪物大概率是视力有问题的。但她仍然没有动,因为直觉告诉她它可能是在诈自己。
“有人吗?”
事实证明它的智力确实能做到这一点。声音出其不意地再次从离她极近的背后传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异物感才消失,传来高跟鞋走远的声音。
林萌萌瘫坐在地,因为身体被冷汗浸透而有些冷得发抖。夜晚似乎永远无法过去,林萌萌不得不尝试思考如何破局。不断重复出现的鸟居,没有尽头的道路,环形的旅馆……等等,任务目标是找到循环的起点?她很快意识到,这不是没有尽头的路,而是自己一直在绕圈!这条路或许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一个环形,所以她不断地遇见鸟居。如果是这样……糟了,它再过一会就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林萌萌踉跄着跑向鸟居。这里应该就是起点。鸟居后面是长长的石质台阶,似乎因为年久失修有些砖块已经裂开破碎,苔藓攀在阶梯上,一路向上,看不见终点。
她咬咬牙长呼一口气,进入了鸟居。氛围似乎瞬间发生了改变。神性和阴湿感交缠在一起,阶梯的两侧是茂密的树林,昏暗中不时有鸟飞过。林萌萌一路向上,不断攀爬着。
另她意外的是,很快她便爬到了终点。那是一间荒废的神社,似乎因为缺少供奉而缺乏神圣感。林萌萌感觉很疲惫,不想再探索,索性坐在阶梯前休息。
……等等,是谁发来的信息让我去中庭?她的脑子轰的一声,迅速掏出手机,时间显示还是一点半。她重新点开信息,点开发信人的信息,回拨。
“您的电话已停机。”
……
林萌萌几乎被自己气笑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思考一下呢?
事已至此,她决定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于是便站起身,向神社走去。
手水舍中用来洁净的水已经干涸了,里面充满了苔藓,神乐殿的木地板落满了灰尘,有的地方已经塌陷,但诡异的是殿两侧的纸灯笼还隐隐发出昏黄的光,随着微风摇曳着,绘马挂上甚至挂满了祈愿的绘马。林萌萌继续向深处走去,一路上都有摇晃的纸灯笼照亮路途,拜殿前的柏犬狰狞着面目凝视着她。林萌萌总觉得这两只柏犬不太对劲,它们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狰狞邪恶,不像是她在动画之类的地方看到的那样庄严神圣。这里供奉的到底是什么?
林萌萌犹豫着该不该拜神,万一里面并不是什么神明呢?她返回阶梯,重新调查了一遍,随后绕着神社又走了一圈,发现除了拜神以外没有其他能做的事情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干脆摸索着在口袋里掏出一枚从自己玩的那个游戏中带来的猎人币,投入木条格的善款箱,在当啷声中祈祷着自己能够回去。
“啪!啪!”林萌萌用力击掌,然后抓住悬挂下来的麻绳,闭上眼睛,摇起巨大的铃铛。清脆的铃音顷刻间回荡在山林之中,无数的飞鸟腾空而起,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旅馆的房间内了。月光照进屋内,时间显示一点半。这一切竟然让她感到了安心。于是下一刻她便瘫软在床上,裹紧了被子,缩在角落养神。
与此同时,威尔正在逐个破译编码。他很快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份隐秘的日记,联系人名称是日期编码,电话号码位置的乱码字是栅栏密码,只要错开几位就可以得到正确的信息。
前面几个月的日记都很正常,无非记录了自己的日常和心情,诉说了日记主人对某一个女孩的眷恋。这还真是的痴情角色啊,威尔暗自嘲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扮演这种角色。
日记到了六月份开始就变得奇怪起来。开始出现“仪式”的相关内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6月25日,仪式准备完成了。我已经到达了旅馆,接下来只要等她们出现就可以开始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但在此之前,要先把那个麻烦的家伙除掉。”
威尔皱起了眉头,觉得有一种怪异的违和感,好像某一个预设是错误的。
“6月26日,我成功了,布置这个阵法花了我不少力气,几次都因为长时间的作业险些晕倒。那个人现在已经被下了咒,阻碍马上就会被排除。但我也受到了影响,肚子出现了溃烂,好痛。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感觉痛了。”
“6月27日,我的肚子里好像有虫子爬出来了,又好像是我的幻觉。终于来了,去死吧。”
威尔掀起衣服,发现自己的肚子果然溃烂了一块。他扮演的是反派吗?那个碍事的人是渡边吗?白羽音收到的短信内容是什么?
威尔鬼鬼祟祟跑出房间,试探性地敲响了白羽音的房间门。
没有回应。按理说谨慎如她是不可能如此毫无防备的,于是威尔再次敲门问询,但依然没有回应。
不管了,如果被发现了就说自己敲了门没有回应,因为太担心才撬门进来的。威尔熟练快速地撬开门,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白羽音侧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捏着手机,屏幕还是亮着的。冰冷的月光洒进窗格,照亮了她白皙的脸。双眼紧闭,睫毛颤抖,似乎是想挣扎着醒来。
威尔摇摇白羽音,但她没有丝毫要醒来的样子,简直就像是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强制弄昏睡了一样。于是威尔将目光转向那部手机,小心翼翼地操作着打开信息界面。
……这个叫莉子的人提前到了旅馆?两人难道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吗?如果莉子和白羽音是合谋者,那我又是谁?
威尔退出房间关好了门,乘坐电梯径直走向前台。
“你好。”前台惨白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越发不像活物。
“你好,我的朋友在6月25号的时候入住了旅馆,但我的手机坏了联系不上她,请你帮我查查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入住。她的名字叫渡边莉子。”
前台僵硬地翻找起名册。
“是的,渡边莉子女士下榻于本旅馆,她的房间号是1601。”
猜对了!威尔既兴奋又感到头皮发麻,因为他清晰地记得几次搭乘电梯的时候,按钮最高只到10层。这种违和感此时达到了顶峰,这个旅馆不仅在长度距离上不对劲,在楼层高度上也有问题。
独自一人再继续探查下去风险太高了,他可不愿意做前锋。威尔毫不犹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锁死了门打算一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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