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天空阴雨连绵不绝,朦胧的雨雾淹没了远处许多高楼建筑。
淅沥的小雨一直下到二人吃完迟到的午餐才有所减小。
青年也没打算现在走人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把弄着手机。
女孩则是怯生生地缩在一旁,眼珠子倒是没闲着,时不时来回不停地打转。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她竟然第一次在梦里能感受到温度和触感,要不是刚才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个馄饨被烫得龇牙咧嘴,她都没发觉自己竟然能感觉到那大碗热腾腾的温度。
当然,还被某位哥热切地嘲笑了几句。
她低着头垂眸思考了很久,偷偷用余光瞥见青年的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打量,这才鼓起勇气再次出声:“上次不是说……不用去比赛的嘛?”
“什么?”听到女孩的问话,青年立马收了手机,眯起眼,像个聚精会神的猎人一般盯着她。
“我……”我又没摸过钢琴,要是原主不醒来,而我这种门外汉要去顶替她的位置,那不得毁了她辛苦努力得来的机会。
女孩将心里的话咽回腹中,被青年盯得毛骨悚然,她才战战兢兢地回应:“你要我说实话吗……”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地盯着她那全是破绽百出的表情。
“我不是你妹……”
那句“我不会钢琴”,愣是被卡壳的女孩说成了这般直白。
一直盯着她噤若寒蝉的青年,突然“嗤”地一下粲然一笑。
“你不是我妹,那你是我的谁?”青年哭笑不得地反问,可下一秒,他收回了灿烂的笑脸,神色哀伤地看向女孩,期待她的回话。
“我……”女孩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又一次泄了气,尴尬得无处自容。
“走吧,雨停了,先回家。”见她没有打算继续解释的意思,青年妥协道。
跟老板娘招手告别后,青年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明了地址后,便出发前往那个地方。
唯独精神世界处在状况外的女孩,丝毫没听见青年说的那个地址是什么。
在女孩缄默不言的期间,青年向司机解释了自己的腿伤,他淡然一笑:“下楼没走好,摔伤的。”
“哎呀,下个楼能摔成这样。是不是边看手机边走路啊?”司机没等他回答,他自顾自劝解道,“以后可不能这样。走路就直视前方,不要看手机了知不知道。你看你,还要女朋友陪着才能有办法来医院。”
“……她不是。”青年慌忙解释,“她是我妹。”
“哦哟……不好意思,看你们挺有夫妻相,我还以为是小两口。”司机闻言尴尬大笑地自嘲道,“哈哈哈哈哈,你说我这眼神。下次再遇到你们这种男女结伴的上车,我可得好好考虑了再问了。”
青年没有继续回应,只是用余光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女孩,见她心不在焉地咬着指甲苦思冥想,他也只好撇过头,扭头看着身侧的窗外,心情复杂地撑着脸,深深叹息。
一直沉思的女孩忽然听到司机尴尬的笑声,她茫然地看向坐在身旁的青年,可对方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色,一点都没给她一个视线,她又收回了热切的目光,如坐针毡地直视前方。
等二人回到这个偌大的别墅区,青年只是目送着车辆离去,没有回身前进的意思。
女孩也不知道他们家的具体位置,只好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他的下一步落脚。
“你真的忘了吗?”静默良久的青年,背对着她质问。
女孩疑惑地歪了歪身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哥……?”
“你不是说,你不是我妹吗?”这犹豫的语气里,好似夹杂着悲伤。
青年依旧不敢面对女孩。
欲言又止的女孩看着他寂寥的背影,沉默不语。
“那你是谁呢?”
“……”女孩还是没有回答。
“我问你,你是谁?”听着背后没有声音,他伤感地转过身,看着女孩稚嫩的脸庞,再次郑重地提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谁……”女孩瑟缩道,可她还是鼓起勇气,直勾勾地盯着青年那双百感交集的眸子。
“……你在她的身体里,呆了多久了?”或许是被女孩那双过于纯粹的双眼盯得头皮发麻,他败下阵来,收回了视线,眼神涣散地看着地面,心事重重地质问。
女孩也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白,她哑然失声。
“先回家吧。我累了。”青年苦笑道,“我需要时间来处理我的思绪。你的事……等你想说了,再跟我说清楚吧。”
“谢谢……”女孩温恭自虚地对他微微鞠了一躬。
“好了,我胳肢窝夹着这玩意儿生疼,你扛着我回去。”青年说着,将架在手臂之下的拐杖握在手里,伸出手示意女孩的下一步动作。
她轻轻“哦”了一声答应,走上前,将青年的手架在这具身体的肩膀上:“我需要带路……”
“好——走到前方十米一家自建房,那条路,左拐。”青年指挥着,感受到女孩吃力地前进,他悄悄放轻了身子。
直到二人艰难地将仅仅只有三十米的路,缓慢地走到大院门口,女孩抬起头打量这栋外观华丽的建筑,心中诧异地惊叹。
“会不会开门?”青年刚说完,女孩就往这个外套里拿出了喺喱嗦啰的钥匙,依旧扛着青年走到门前,不慌不忙地找到了院门钥匙,生疏地解了锁。
青年松开了搭着她肩膀的右手,将手里的拐杖塞回臂膀之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
女孩也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踏入了这片悄无声息的院子。这次开锁的是青年自己,他可看不惯曾经做事毫不犹豫的女孩突然变得手脚不麻利,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二人一前一后都进了门,青年这才如释重负地瘫倒在沙发上,平躺着闭上了双眼。
在玄关脱完鞋的女孩只是侧目瞥了眼他,便自顾自地走到电梯门口,轻手轻脚上了电梯。
青年的身份证还在她的手里。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她就草率地略过了青年的名字和出生日期,但下边的地址她没有注意看。这是目前来看,没有被屏蔽的线索之一。
女孩回到这具身体的房间后,轻轻关上了门,回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陈设,忐忑的心里安心了不少。
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摸出那张身份证,上边的信息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高峻寒,男,1997年5月6日。”后边的信息条虽然清晰可见,但女孩早已经没了心思细看。
她惊愕地捧着手心里那块如此真实的身份证发呆:余……余杭?这里是余杭??
如果猜测属实,那么这个地方距离她的家有近千公里。
女孩只觉得身子不稳,跌坐在身后的床上。
诧异之余,她将心里的天南地北吐槽了个遍,她做梦还能跑到这么大老远来的?
女孩不敢细想,倘若再往字缝里打探,浑身可不只是这般惊悚如此简单。
摸出手机看了眼难以认可的时间:“2018年7月27日”。这距离她的那个世界线,完全是在过去的八年前。如果两个世界是相通的,那么彼时的“她”还是个上高中的学生。
虽然她很想确认这个世界是否如她想象的那样,但无法解密的手机就彻底让她卡在了第一步。
况且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三十八分,要说起来,从现实到来这个世界后细数下来,她在这个梦里已经待了七个多小时。
七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她在这具身体的亲人的质问中来回折磨个遍。
这样想着,面对眼前的事物越是千思万虑,女孩越是惊恐不已。
况且,明天还要思考对策如何逃避那个钢琴比赛。她记得没错的话,这层楼有个房间里有架昂贵的钢琴。
她不知道考核内容,如果明天没有躲掉比赛,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女孩苦恼着,她恨不得现在就把系统——也就是那头鹿,请出来教她如何使用钢琴和如何学会看乐谱。
但内心挣扎良久,都没有合适的对策,她只好先摸清如何弹钢琴的路数。
女孩打开门,顺手打开了走廊的灯。她心情发怵地走到琴房,努力看清昏暗的房间里,那架黑得发光的钢琴。
在墙壁上摸索了会儿,白灼的灯光晃了下双眼,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却恍惚间瞥见似乎有人坐在钢琴架前。
但撑开双眼再仔细去看时,那里什么都没有。女孩回头将身后的四处打量了番,见四下没人,心惊胆战地走了进去。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钢琴面前,看着被擦得锃光瓦亮的钢琴台,静静地站立在身侧,女孩看得有些出神。
她将身后的椅子挪了挪,缓缓落座,深深呼出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将双手轻轻落在了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模仿着手机上看到的那些高雅端庄的钢琴家们,如何掌握弹琴的姿势。
她不相信她的魂穿没有系统的操控。如果有系统,肯定会帮助她夺得比赛。没有第一名,那也得有个好的名次。
她如是想着,信誓旦旦地闭上双眼,不去看指尖下的琴键,任凭直觉去落下每一个音符。
但事实就是,原本能够发出优美的琴声的钢琴,在她手上就像是上了发条却没上油的机械,唧唧哇哇地惨叫。
女孩瑟缩地听着耳边凄凄惨惨的怪声,指尖每下一步,胸膛里翻涌的尴尬和羞涩,都跃然在了脸上。她这下才知道滥竽充数的典故不是在唬人。
但都已经变得如此了,她只能硬着头皮,借用自己当初在音游上玩了三年的技术,尝试着一个琴键一个琴键地下落。
她重新撑开双眼,翻看了眼安放在坐台上,那本宛如天书的琴谱。
什么莫扎特的《魔笛》,《dE大调交响曲》,什么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又或是什么舒伯特的《舒伯特摇篮曲》各种云云。
除了上边标注的中文,女孩根本看不懂一点跃然纸上的音符,甚至有些编号或者数字她也想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何为几小拍,何又为几大拍,女孩愣是没参透个明白。
别说比赛了,她连基础的音乐常识都没有……这怎么比?
将手里的书本端详无解,女孩放弃了那狂妄自大的猜想。
直到女孩在琴房待到了傍晚黄昏落下,她才被青年的敲门声惊醒。
“下楼。吃饭了。”青年倚靠着门框边上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女孩如梦初醒般地盖上琴盖,起身离开了座位,将书本放回原处后,她头也不回地出了琴房,顺手关了灯。
或许是起风了,书本的一页纸悄然翻到了阿图尔·鲁宾斯坦的《预言鸟》。
简单吃过外卖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
周围寂静无声的氛围,不由得使女孩缩了缩肩膀。
“哥……”女孩实在耐不住现在凝重冷结的气氛,她弱弱地出声打探,“你陪我说说话。”
刚才还刷着手机看辩论赛的青年,听闻这话,将手里的手机轻轻放在了茶几上,他斜坐在长椅上,歪头靠着沙发背,神情自若,俨然一副“你说,我听着”的表情。
被他这么漂亮的双眸一盯,女孩心里直打退堂鼓。
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她,愣是被他盯到心里发怵。她又一次哑口无言。
半晌,她才姗姗微笑道:“哥……你知不知道我那钢琴老师的电话号码,我可不可以麻烦你……”
正说着,她见青年脸上渐渐蹙眉,有些不悦,她慌忙摆手:“不用你帮我打电话,我会自己跟她解释我明天的比赛去不了……”
“你就只想跟我说这个?”青年冷清的嗓音缓缓入耳,他突然打岔道。
“啊?”女孩听着他强硬的语气,愣了愣。
见她又开始装傻充愣,青年再次不悦出声:“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
“……”肯定有啊,不然怎么跟你打开话匣子。
女孩心中冷脸不屑。
不过回想起刚才在楼上所经历的一切,她目语额瞬地狡黠一笑:既然是你跟我提问的,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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