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一共有三个商场，一个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商场，如你所见，商品的数量远远多于正常范围。”云岁聿抱着君识的头颅往后迈出几步，重新回到了商场二楼的护栏边，“一个是空无一物的商场，还有一个商品数量正常的商场。”
君识默默听着云岁聿给出的信息，他一开始七扭八扭从柜台里扭出来的那家金店不是空的，金子当然也没有多到能把人压死的程度。
所以，系统一开始允许他们自由活动的联赛场地没有问题。他是被货架砸晕了，醒来后才来到了这个商场。
时逢生没参与这次联赛，秦姐和小蒲下落不明，习惯了暴力闯关的君识强行动用起自己九成新的大脑。这种在有用或无用的信息里寻找思考切入口的过程让他很是烦躁。
他为什么会被砸晕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自动捡人的被动技能捡了个中分头，被缠上后躲进了仓库，遇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跟梢来的雪豹，因为一盒磁带烧了雪豹的毛，货架被雪豹踹了一脚砸到了他头上。
中分头呢？
磁带呢？
“哥们儿，咱去仓库里看看。”
云岁聿听见怀里的君识发出了一声低沉的“歪比巴卜”，沉默一瞬，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君识，我听不懂。”
君识尝试活动一下自己的头，一个使劲在云岁聿手里转了两圈，停稳后慢慢将脸挪动着对准仓库的方向。
“要去仓库？”
“走起！”
云岁聿脑子里自动筛去这句中气十足的“玛卡巴卡”传达的字面意思，凭借着君识上扬的语调确定自己猜对了对方的意图，看起来颇为随意地把沾了血污的手帕搭在护栏上，重新走入了眼前的店铺。
“视角”里蹿出去没几秒就折返的雪豹先生从店铺大门旁某明星的立牌后走出，尾巴卷起手帕在眼前一晃而过，头也不回地往商场上方寻去。
【联赛·参商广场】直播间内。
“家人们，‘歪比巴卜’这四个字的字幕出来的时候我脑子都烧了”
“刚刚还在想语言不通怎么办，没想到官方直播间现在连字幕都有了”
“注意力全在玛卡巴卡上了，有没有好心人告诉我豹子哥为啥要拿手帕”
“我有个疑问，NPC的任务都出来了，玩家那边怎么没反应啊？”
“手帕上有店铺的商标，引路人给人引路呢”
“细思极恐……大佬们的个人直播间到现在都还没动静……”
云岁聿的“视角”中仓库里除了堆积如山的衣服外，没有其他值得留意的物品。但不排除存在和云雾小区里一样能够屏蔽他“视角”某种道具，再加上君识执意要去，那就亲自去看一眼吧。
店铺里本就数量过多的金属挂衣长杆快挤成零食包装袋里一捏就会凸起袋子的巧克力棒，两排长杆上层层叠叠甚至交错嵌套挂着的衣服如竖着摆放的A4纸，一件紧贴着一件。
云岁聿站定思索了一会儿。过道太窄，头颅抱在腰侧自然过不去；抱在胸前，意味着要用君识的脸开路，他肯定不会同意；哪怕转换个方向，用后脑勺开路，那穿过衣物时的挤压可能会造成二次创伤……
君识此时的视线比云岁聿低了不少，看到将要贴到他脸上的这些密不透风的衣服，本能地出现了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接近窒息的不适感。
这有什么的，不就是衣服吗，总比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跺到他身上的尖头皮鞋好，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蓦地，他的视线再一次拔高，服装店天花板上黄色的暖光灯晃了下他的眼。
“抱歉。”云岁聿连忙把举起的头颅放在手边摆放小饰品的货架台上，左右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灯的开关，于是解下了一旁模特身上的装饰丝巾，绕过双手虎口向两端抻了下，“开关应该在前台那边，眼睛不能适应的话，可以先用丝巾遮一遮。”
君识挪动着自己的头往左偏45度，然后猛地往右转，不偏不倚地停在右偏45度的位置上，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摇头动作。
当然，他的脑浆也在空中完成了一个完美的360度转体，最后稳稳地落回了他凹陷下去的脑壳里，甚至在这种相对大幅度的动作下一滴都没有摇洒出去。
“……”
耳垂边贴过来一股凉意，冰得君识一个激灵。
“哎我、别掐！嗷！”
云岁聿平复着看到脑浆飞出来那一瞬的慌乱，手上用了力气，君识黑色的耳钉旁便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月牙状的指甲印。
冰冷的手指离开发红的耳垂后，君识只感觉那处火辣辣的疼，在云岁聿把头颅举放到头顶时，报复性地咬拽着同样泛着冷意的黑发。
云岁聿也不在意君识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只一只手稳稳扶着头上幼稚鬼的脑壳，半侧着身走入柔软的衣服海洋中。五颜六色的衣服随着他的走动掀起一个个小小的波浪，像是抬起头瞥一眼远处的景色，然后迅速回归了平寂。
云岁聿的注意力全都在愈来愈近的仓库门上，而君识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云岁聿白色的睡衣上。
衣领上蓝色的不明液体仿佛被擦身而过的衣服慢慢舔舐了去，颜色越来越浅，最后消失不见。
这些不是普通的衣服。
下定结论后的君识撇了下嘴，懊恼自己思考出一句废话。
前面的衣服也在隐隐向他们的方向贴来，而他们身后的衣服并无其他异动，它们好像已经大饱口福，十分满足。
上次微卷水母头眼睛受伤的时候，血是红色的。那被衣服“吃掉”的蓝色液体是什么？
君识想弄出些稀奇古怪的动静提醒给自己充当的人形轿撵的好兄弟，头却被从侧方抓稳，枕在头下的好兄弟脚步不停，若无其事地拂去从斜后方攀上他肩膀的女士披肩。
披肩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云岁聿捻了捻自己的睡衣，触感不一样。又拈了下自己的手指，还是有差别。
云岁聿思绪一转，加快脚步，在下一件女士服装贴在他身上前拨开了前方的衣物，小步跑出了货架。然后取下头上的君识，在他略显迷茫的脸上捏了一把。
对，是这个触感。
“君识，那件披肩摸上去的感觉和你的脸触感一样……嗯？你怎么了？”
手里的君识虽然只有半张脸，但云岁聿依旧领略到他一分受惊两分娇羞三分不可置信四分诡异的脸色。
“没事儿，都是哥们儿。”君识迅速转过头，面对两步之外的仓库门，“走起！”
云岁聿听到相同的语调，点点头，把君识放在手边的柜台上，上前两步拉开仓库门，在“视角”先一步观察门内的情况下侧身躲过失去门的支撑后向外倾倒的包装袋和用塑料袋包裹的衣物等，刚抬脚踏进仓库就被门槛绊了个趔趄。
目睹一切的君识蹙起了眉。
仓库的地面被堆得无处落脚，云岁聿边走边用脚挪开挡路的衣服，才走几步，脚下就碰到了一个硬物。
云岁聿弯下腰，塑料袋哗啦哗啦响了一会儿，最下方露出了一双黑色的男士平底鞋。
【玩家身份确认：君识】
【所属公会：在人间】
【当前任务进度：6/？】
【玩家君识搜集进度：2/2】
云岁聿难掩内心的喜悦，他从负一层寻找到二层，少则碎成五六块的，多则碎成十几、二十几块的，更甚者是肉泥肉酱之类的。这种完完整整头身分离的，在他的眼里简直就是赏心悦目的存在。
君识所在的柜台看不到仓库里面的情况，只听见塑料袋断断续续地响着，他打量着店铺里的衣服，适应了不能暴力闯关的现状，终于成功启动了九成新的大脑。
系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弹出游戏开始的提示，所以他们现在还是处在系统所说的“玩家可以提前两个小时进入联赛场地任意活动”的这两个小时内。
在“任意活动”期间，他们确实是在安全环境下活动了一会儿，突然出现了钟声，然后出现了传单和豹子头，一般在游戏开始后才出现的NPC也提前出现了。无论是仿生人的传单还是豹子头本身都对玩家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他是被豹子头踢倒的货架砸晕甚至是“砸死”后，来到了新的空间。
但是豹子头为什么也来了？被他的火符烧死了？
不对不对，他睁眼看到的豹子头脖子往上确实是烧焦了，但是足以限制他行动的伤是在爪子那里。
是谁打伤了他的爪子？不，不，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火符没有发挥出以往在其他副本里的威力，能把A级副本里的无眼怪物烧没的火在这里却只能烧着一个C级副本里NPC的皮毛。
玩家的技能被限制了，但是NPC没有受限。
完犊子，又被小蒲那个乌鸦嘴说对了，合着提前俩小时进入这破地方挨揍来了！
君识很想抱头痛哭做作一番，奈何他首手分离，只能暂时压下。
刚才想到哪儿来着？
哦对，那满商场乱飞的传单也没了。仿生人的声音是从广播里传来的，直到第二次钟声响的时候，广播才停下。如果有玩家把仿生人给弄了，传单也就不会飞到第二次钟声响了。
仿生人离开后豹子头就出现了……仿生人离开后……钟声……豹子头……
紊乱的线索在君识脑中渐渐扭成一股绳，在绳尾打结的时候君识被一声异响拽出了沉思状态。
是从仓库那边传来的。
仓库里面的衣服也活了？
君识下意识放轻呼吸，慢慢看向仓库门口。
原来是云岁聿在慢慢把君识自头以下的身体部分往外拖，越过门槛的时候又被绊了个踉跄。
虚惊一场。
“呵。不是哥们儿，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难道就只有走稳路的水平吗？”
云岁聿听出了他语调里揶揄的意味，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颇为手足无措地从睡裤口袋里摸索出一张传单，在传单接触到那具身体的同时，两者一起在君识面前消失了。
“耶？那好像是我的身子吧？”君识才辨认出来那衣服是自己进联赛场地前穿着的，“哎？我那么大一个身子呢？！”
“我在一楼遇到了招生专员小姐，但是她给我的传单很好用，能把你的身体送到一楼的服务中心那里了。”云岁聿重新拿起君识的头颅，“别担心，我找到的所有玩家肢体都放在了那里，招生专员小姐会照顾好它们的。”
“我都成拿首好戏的主演了，我还担心个嘚儿啊？哎等等，你说什么？仿生人也在这里？”
绳结打实了。
钟声响起后，NPC会出现并无差别攻击玩家，下一次钟声响起才结束。然后出现过的NPC会和受到攻击的玩家一起来到这个新的空间。
第一个是仿生人，第二个是豹子头，那第三个会是谁？
低丸子头？金发？
……耶？
君识抬起了头。
眼前有着白净面庞的青年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放缓了脚步，带着关怀的口吻问道：“你的脸色好苍白……是我走得太快，刺激到你的伤口了吗？”
他好像在询问什么，但是君识脑内的嗡鸣轻易搅碎了落在耳边的低语。
他想反了。
“我在一楼遇到了招生专员小姐。”
第一声钟响……不是开始。
第一个来到这里的NPC，也不是仿生人。
在玩家踏入场地之始，在宣告结束的钟声响起之前，引路人最先举起了屠刀。
对不起小天使们，我拖延症又犯了（滑跪道歉
但是我赶上了！大家冬至快乐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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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参商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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