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两人后，程隐点下了“退出”键，他的周围开始波动变化，一阵眩晕感后，他躺在自家舒适柔软的床上，早上6点的闹钟声响起：
“好烦噢，好烦噢，上班一点不开心～好烦噢，好烦噢，把我故事给你听……”
清早的一缕晨光透过未拉上的窗帘，似是闪亮的金线，镀在青年脸上挡着的手臂上，将白衬衫都染成了金色。
离开了黑白集中厅，程隐又恢复了打工人的社畜身份，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头，疲惫地在枕边摸到手机，关下了闹铃。
首先入眼的是好几通未接电话，在他昨晚离开的三个小时里，他的上司和同事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绝对都是在催他赶快加班把任务完成的。但是还有几通是不一样的联系人——程城，兰乐，池灿。
程隐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拨了一个号码，等电话那头接通，醇厚的男声带着怒音响起：
“喂？程隐你小子昨晚跑哪去了？！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不接！公司那边我先帮你敷衍过去了，但是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你知不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程隐一声不吭地挨完了整顿吼，然后弱弱回了一句：
“晚上的吃饭时候我再告诉你，晚上6点，小餐馆，不见不散。”
没等那一头回话，程隐就先挂了电话，他忍了他哥的河东狮吼二十年了，实在是遭不住。
程隐又打开微信，给一个备注为“池·中二病少年·灿”的人回了消息：
[失踪人口回归。]
那一头飞快回了消息：
[哇！哥，你去哪里啦？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夜班一直是我在帮你顶班啊！]
[辛苦了，我昨天被一个游戏给困住了，你懂吧。]
[我好像懂了，可是你也不应该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跑了啊！]
[抱歉，下次一定先知会你们。]
[那我继续摸鱼了，你明天记得回来上班啊！]
[知道了，我会去的。]
程隐好不容易在周四这个上班的好日子，他哥帮他请了假，可以痛快地休息一天，他当然会出去走走。
程隐从床上起身，对面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那串没敲完的代码还断在那里，这不会开了整整一晚上吧……程隐心疼他的电费，因为昨天的夜班没完成，没有工资交钱，还要倒扣，都怪那个垃圾游戏！
程隐心如死灰地关掉了电脑，坐在电脑桌前，拉开地下的抽屉，他随手在里面翻了翻，最底处奇迹地出现了一张老旧的照片，是那张整个孤儿院的合照，但照片上除了臭着一张脸的程隐，其他人的位置都是黑白的……就连面色冷冰冰的墨妄也是。
这本来是副本里的东西，只是因为程隐的改变，出现了不一样的结局，也影响着他现在的生活。很奇妙的感觉，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真的改变故事的后果。
程隐怀旧似的轻抚着照片上的墨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嘴里还碎碎念着：
“你说，万一我睡一觉醒来后又把你忘了怎么办，你会不会很失望？然后用排练了无数遍的开场白重新接近我？哦，不对，你现在是一只孤魂野鬼了，不能触碰我的。”
程隐又凝视着那一家三口，心里也愿这对夫妇在天堂能够真的拥有幸福，她能穿着喜欢的天蓝色连衣裙，和她爱的人一起散步。至于王惘嘛，这小兔崽子好不容易来人间走一遭，虽然在最后关头背刺他，让他腹背受敌，但他这个当哥的也没有尽到责任，算了，好好道个别就两清了……
程隐在抽屉里还发现了一枚镶着玫瑰钻的戒指，上面的红钻还闪着光，那不是他送给墨妄忽悠他的吗……结果又回到他手里了……下面还藏着一张小纸条：重要的东西先寄放在你那，等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还给我。
程隐又嘀嘀咕咕：
“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再说了，对你，我本来就不讲诚信……”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找了一条链子穿过戒指，系在脖子上，这样，他随时都能还给他了，而且，没准这东西关键时刻还能把他召唤出来救命。
想到这里，程隐又心情大好地换了身白色薄卫衣，准备出街去逛逛。
独自行走在热闹的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川流不息的路人，车水马龙的街道，那些欢笑的脸孔，无一是属于他的，他只是这红尘中的一位过客，带不来什么热闹，也带不走什么繁华。
在人群里待久了，越能感受到形单影只的孤独，世界很大，大到他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一张广告准确无误地飘落在他手中，是建筑公司的一张通知，xx地址的废地将要被重新利用设计建筑，而这个地址他熟悉得不得了，这就是他之前待过的天使孤儿院。
趁现在还没有被重建，他打算再回去看看那个地方，没有被副本润色过的，真实的孤儿院。
他紧握着那张广告，朝那个地址飞快地跑去，他匆匆与旁边过路的行人擦肩而过，他在人群里灵活地穿梭，他有了目标，不再是无处可去的流浪者了，以往不谙世事的他也终于有了想见的人。
当他气喘吁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抬眼看到的只有一座废墟，也对，都被他亲手烧掉了，不过这里的地底还有水源，没能烧干净。
程隐就在这断井残垣中行走，房顶基本上都被烧穿了，呈现露天的布局，周围的柱子也几乎都断了一半，程隐走在里面总有一种会被突然塌下来的柱子给压死的危险感。
他时不时抬头观察柱子是不是撑不住了，一边照着记忆中的地图回到了小教堂所在的地方，之前只是碎了一地的石像，现在都被房顶给压住了，甚至周围还长起了野草。
他嘲笑式地笑了笑，以往多么圣洁尊贵的天使石像，如今不过也只是一地无人问津的，被遗忘的，杂草丛生的碎石堆。
要不是为了找样东西，程隐绝对不会到这里来，希望那东西没有被烧掉。可当他翻开最后一块大石板的那一刻，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
他的眼前，一本被烧得破破烂烂的画册，只剩下半页了，画上的图也和在副本里见到的不一样，画风很精致，画上有一张矮矮的小木圆桌，一个紫眸少年坐在中央，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一只眼睛调皮地闭着。
他的左侧是一个小少年，笑容灿烂得过分，左手的三个指头上挂着三人模样的钥匙扣，程隐仿佛又听到了他隐有笑意的嗓音：
“墨妄哥！程隐哥！快看！这是我做的！像不像我们！好不好看！”
如果没记错的话，墨妄当时淡定地在他右侧饮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他的那部分被烧掉了，只剩下黑焦的歪扭的曲线。果然除了他胸前的这枚戒指，墨妄什么都没有留下，说是人间蒸发也不为过。
程隐把仅剩的这张画给收了起来，就当做是纪念吧，是他在现世这个被改变过结局的if线的纪念品。
程隐朝里头小花园的位置跑去，没有人打理，这里早就变成了荒园了，两侧的花圃都是杂草野花，原先漂亮艳丽的玫瑰早就枯萎成泥了。喷泉里的水也流干了，只剩下那尊孤零零的荆棘少年的石像。
程隐轻松跨上喷泉边，以他现在的身高，也能够到石像的下巴了，所以他不顾石像上的灰尘，还是踮起脚拥抱了石像，也是冰凉的触感，正如墨妄，从来都是凉的一样。
当程隐拥抱着石像的同时，他身后那看不见的鬼魂墨妄，就踩在他踮起的脚下，从背后轻轻地拥着他，把头靠在他的头顶，明明触碰不到，墨妄闭眼享受的样子像是在感受他温热的体温。程隐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成了夹心饼干。
从程隐到家里的那一刻起，墨妄其实一直在他身边，仗着程隐看不见自己，偷偷跟踪他好久了。当然也听到了少年在屋里的碎碎念，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好像自己很冤枉。
程隐胸前的那枚戒指上的玫瑰红钻突然开始闪烁起来，程隐才松开石像，脏兮兮的手随便在干净洁白的衣摆抹了抹，才在手心里举起那枚戒指，耳边传来墨妄熟悉的清冷温柔的嗓音：
“小朋友，听得到我说话吗？”
程隐听到的声源是从红钻里发出的，于是他把戒指当成了对讲机用，对着它说话：
“听到了，鬼先生这是又来讨债了？”
墨妄闷闷地笑了，话语里还带着些委屈：
“对啊，谁让我的债务人一直不肯给我烧纸钱呢，我都快在鬼界里都穷得买不起吃的了。”
程隐听着那熟悉的配方，又看向旁边的废墟，随后平淡沉稳地开口：
“这样吧，我给你烧栋房子，你再拿去转卖，就有钱了。”
程隐特意查看过了，这座孤儿院处在郊区地带，监控什么的当然也没有，简直是天助他也。
轮到墨妄表情僵住了：
“算了，我觉得吃土也挺不错的……”
程隐满意地点头：
“这就对了嘛，我可以给你投喂游戏积分，但这钱嘛，我也没有的东西，就没法给你了。”
墨妄最后无奈地摇头：
“没关系，几天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程隐看着手中的戒指恢复平静，心里在想着：我刚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被他撞见吧？
随后一如常态地离开了孤儿院，在外面随便逛了逛，他的右手就自然地垂在身侧，墨妄就走在他右边虚虚地挽住他，跨越时空的牵手。
这个下午是短暂且缱绻的，程隐趴在咖啡店，一睡就是一下午。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赴约的时间了。
小剧场：
程隐：谁懂？一堆穷鬼朋友的感受。
墨妄：……其实，我也不算很穷吧。
玖妈：是，你在鬼界坐拥豪宅，却还来压榨隐砸！真是太可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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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黑白集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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