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播，我没看错你，你果然是个干大事的人。】
游黎手里拿着一沓打印纸，从一楼跑到三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每个医生办公室和护士站都搜了一遍。
搜出来的旧书页藏进白大褂里面的卫衣口袋，然后在原位置放上一张油墨未干的打印纸。
就这样，游黎充分利用“新手福利”时间，在“人类”进场之前把规则全部替换了。
整个计划从想出来到实施完毕不过十分钟。等到游黎喘匀气，气定神闲地下楼前往食堂的时候，演员聊天室里的其余四个头像才亮起来。
游黎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一张患者名单装模作样地看着，余光却盯着上下三层的楼梯，准备看看其他玩家都扮演了什么角色。
沉寂了几十分钟的演员聊天室热闹了起来。
1楼清清雪色：“我是穆雪清，过了五个副本的老玩家。为了大家更好的合作，烦请各位报一下身份。”
游黎嗤笑一声，当即回复了。
6楼正派人物：“要报身份，你怎么不从自己开始？”
聊天室沉默少许。
1楼清清雪色：“我是二楼的护士，李迩。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来二楼找我。”
游黎本以为老玩家不会冒险暴露身份，他着实没想到这个穆雪清竟然如此大胆。
2楼钢铁意志：“我是二楼医生，王尔。”
钢铁意志看来就是穆雪清的队友壮硕男了。
3楼云淡风轻：“我仔细想了下，6楼说得对，不该报身份。谁知道你们两口子是好是坏。”
云淡风轻这个语言风格，一看就是粉睡衣大妈。
1楼清清雪色：“没关系，大家想清楚了就行。”
4楼小小鸟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说了：“一楼护士，李依。”
小小鸟看来是病弱的女大学生。
游黎不好一直站在楼梯口不动，边窥屏聊天室的内容，边继续往食堂方向走。
5楼阅读者：“我是一楼医生，王义。”
这句话刚出现在光屏上，游黎还没有意识到不对。直到他又下了两层阶梯，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如果他的记忆力没有出现问题的话，一楼医生王义是他游黎的角色吧？
游黎停住了脚步，心情如疗养院外的天气一样阴沉了下来。
他想过有人不诚实，会撒谎，会伪装自己，但没想到竟然有人盗用他的角色！
5楼是谁？
他是不是看到自己刚才换规则的全过程了？
连游黎白大褂的名牌上小小的“王义”二字都看清楚了的话，他们两人某一瞬间应该距离近得擦肩而过吧……
游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形形色色的NPC从他身边路过。想到也许就有玩家藏身其中偷窥他，游黎顿感毛骨悚然，一股寒气顺着脊椎冲到头顶。
5楼阅读者又说话了：“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一下。我在医生办公室发现了一张打印纸，上面写的东西我有点在意。”
5楼阅读者：“图片.jpg ”
图片内容是游黎认真编出来的新“规则”：“如果幽魂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那么生人不能在它面前说出‘死’‘亡魂’‘阴间’等不吉利的字词，否则幽魂会狂性大发，变成厉鬼。”
多么巧妙的“新规则”，这可是游黎的得意之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天他绝对不会听到一个“死”字，人类阵营自然无法把他驱除。
但现在游黎内心没有得意，只有憋屈和气闷。
按照游黎的计划，上上签是两个老玩家最先发现打印纸——人总会更相信自己亲手找到的线索。
中签是其他新玩家发现打印纸。
下下签绝对是让新规则和自己扯上关系！和自己昵称扯上关系也不行！
毕竟时间紧迫，游黎也不敢保证自己找到了所有旧书页。万一换规则的事情捅出来，首当其冲被质疑的必然是第一个说出规则的玩家。
事情到了这一步，游黎只能一边认栽，一边暗暗在心底记仇。
5楼，你最好洗干净脖子等着！
演员聊天室里，众位玩家还在议论打印纸上的“规则”，游黎也没有心情关注了。
他郁闷地下了楼，决定去食堂吃饭。
在无限流副本中，最蠢的就是饿着肚子过关。
而且报仇也需要先吃饱了再说！
食堂并不在三层小楼内部，而是在楼房后面的平房里。一条长廊联通小楼右侧和食堂正门，避免工作人员和患者淋雨。
疗养院的食堂和大学食堂没有什么区别，打菜窗口，长桌长椅。
门卫推荐的红烧肉窗口早已排起了队伍。
游黎也从入门处拿起一个不锈钢餐盘，排在了红烧肉窗口的队伍后面。
副本里的伙食挺好的。不论游戏的幕后黑手是谁，他至少没准备在第一个副本饿死人。
平静祥和的景象一直持续了二十分钟，直到大部分人放下筷子。
“啪！”
挂在食堂墙壁上的电视突兀地打开了，一个播音腔传出来：“今日下午四点半，我市南郊不幸路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404公交车和泥头车相撞，引发了爆炸和火灾……”
播音腔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游黎警惕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谨慎地用余光扫视着四周。
时间在感知中变得飘忽不定。
似乎过了半个小时，又似乎只过了几秒，游黎突然听见左前方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他立刻转头。食堂仿佛浸泡在白雾中，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影就在十米开外，然而游黎看不清她到底是谁。
穆雪清？大妈？还是女大学生？
游黎迈步朝那具还在燃烧的尸体走，结果半路上就眼前一黑，陷入了场景转换之中。
再睁开眼，他出现在一辆公交车上。
“各位乘客请注意，404公交车即将到达终点站——不幸疗养院。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到站的提示音让游黎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他回到了公交车发生车祸之前。
意识到这一点，游黎第一反应是观察车里的其他乘客。然而这些乘客宛如商场里最简陋的塑料模特，脸上一片空白，身上统一裹着白布，没暴露一点个人信息。
既然乘客身上没有线索，那么游黎只好站起来朝公交车最前方走，去找司机。
整辆车静悄悄的，所有座位上都坐满了裹白布的塑料模特，它们似乎正在用无形的眼睛紧盯着游黎的后背。
游黎在怪异的气氛中走到了投币箱旁边。
公交车的驾驶座被玻璃和铁栏杆隔开了，避免让乘客打扰到驾驶中的司机，也避免了玩家直接朝司机下手。
游黎不抱希望地敲了敲玻璃试图引起司机的注意。司机果然没有搭理他，脸色冰冷地直视着前方。
司机是一位身宽体胖的中年大叔，剃着寸头，穿着一身蓝色衬衫和卡其色裤子。游黎皱眉观察，发现裤子的口袋里露出被揉皱的纸张一角。
看起来，司机大哥心情正不好，不介意带着无辜的玩家一起上路。
就在这时，公交车的广播突然开始播报：“今日下午四点半，我市南郊不幸路……”
游黎意识到车祸马上就要发生了，这广播就是倒计时。
他快速离开车头，转身朝后面走。与此同时，“塑料模特”们不再沉默，纷纷朝着游黎的方向转过头，蠢蠢欲动。
既然满车都是怪物，游黎也没再往后走。他冲到第一排，把座位上被白布束缚的乘客们扒拉到地上，跳到座椅上冲到窗户前，取下安全锤打破了车窗。
一套连招行云流水。只是车窗打破后，游黎却犯了难。
公交车正以惊人的车速向前行驶。如果他现在跳下去，不知道能不能直接脱离当前场景回到食堂。如果不能的话，他岂不是要拖着重度骨折的脊椎爬回不幸疗养院？
“……一辆404公交车和泥头车相撞，引发了爆炸和火灾……”
对了，游黎眼前一亮。车祸和爆炸之间总有个间隔，他可以在那个空档跳下车。虽然车祸的减速度也很危险，但总比现在跳车安全一些。
“嘶！”突然，游黎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一看，躺在地面蛄蛹爬行的塑料假人的下半张脸长出一张巨大的嘴巴，嘴巴张开，锋利如锯齿的黄牙正对着自己打招呼。
游黎条件反射踹了最近的假人一脚。
车窗外白雾蔓延，车祸的另一位主角泥头车隐约在路尽头出现。
公交车里，在地上爬行的塑料假人陆续抖落白布，露出它们那纤细坚硬如蜘蛛的四肢，歪着头打量游黎。
好吧，游黎早该想到，这些塑料假人不会甘心永远都当气氛组的。
游黎眼疾手快地抓起离他最近的假人，把掉落一半的白布往上提，最后连头一起给它牢牢缠好，再从后面抱紧假人，躲在座椅和车壁构成的角落里。
时间紧迫，游黎没心思赤手空拳和一车的怪物缠斗。即使怀里的假人触感冰冷又黏糊，散发着烧灼后血腥油腻的怪味，他也没有放手。
怪物挥舞着它们的四肢，张大它们的嘴巴扑上来，碰到挡住游黎的同伴就不管不顾地一通乱咬，把同伴咬得嗷嗷叫。
游黎观察着怪物，发现它们的脸上只有一张巨大的嘴和两个纤小的鼻孔，便意识到它们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它们是如何精准定位到自己这个唯一的活人的？
气味？还是气息？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游黎屏住呼吸。怪物们果然失去了目标，茫然四顾之后，纷纷散去，在公交车里面横冲直撞地游荡。
就在这时，迎面开来的泥头车已经近在咫尺了。
游黎远远丢开怀里的怪物，躲到座椅下面，迎接车祸的冲击。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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