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屋内,寒气侵入人单薄的衣裳,钻进骨缝让人痛不欲生。
“哥哥。”
很轻的一声呼唤。
云听舟闭了闭眼,他听见声音从身后传来,竭力控制住心情后,转过身。
果然对上了一双阴雨绵绵的双眼。
“你,为什么和他一样?”
小七现在已经没有人形了,蓬头垢发衣服上满是划痕,她站在黑暗里也没遮住已经变为白骨的双手。
其实她的声音很小,屋外的叫嚷声很容易就会将她声音盖住。
云听舟目光落在虚处,似乎在观察别的东西,总而言之他没有做出回答,也没有任何看到小七会做的动作。
他板着脸从小七面前走过,用力将房门推开,发出不小的声响。
以至于,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醒了?”张本海坐在上座,左右各拥着一个蒙着盖头的女人,在他下边的座位上,高朋满座。
不过,全是新娘。
也就是说在屋内听到的热闹都是张本海一个人发出的。
暖黄色的烛火与黑暗冲击、对抗,将云听舟吞噬包裹,最后他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暴露在光里,脸上也染上两种色彩。
“嗯。”他侧着身子靠在墙上,点了点头。
“不是要娶我的卿卿?”张本海嘴角勾起兴奋的笑意,他将手臂收回放大腿上,身体向前倾颇有兴趣的盯着下边的人,说道:“这些都是,你都要?”
云听舟视线扫了一圈,突然笑了,他蓦地将头侧过去隐在黑暗里,抬高声音道:“都要。”
“你一番美意,我哪敢辜负。”
闻言张本海眼睛都亮了,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像个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礼物一样,不停的走动挥舞欢呼。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他来到云听舟身边,伸手勾了勾,眼里是藏不住的**。
他说:“来,跟我来。”
最后领着人来到了那个破烂的椅子面前,他用力将云听舟摁在上边,笑眯眯地问:“嫁衣做好了吗?”
“被你烧了。”云听舟抬眼和他四目相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
当时宋泊礼与他打斗时烛台已经翻了,后来等人都没了生息,他意识也被剥夺的时刻,张本海还在最后添了一把火。
让火势愈演愈烈,几近冲天。
人想活下来都难,更何况衣服。
“烧了?”张本海皱了皱眉,想起了当时的情况,而后他双手举起拍了两下。
像是一个指令。
紧接着靠近门口的两个新娘子不受控制般飞起来,从门口冲出去不见了身影。
就在云听舟疑惑时,那两个新娘很快便回来了。
她们身上沾染了灰烬,方才还繁华的衣裳被烧出了无数个黑洞,裸露出的皮肤更是烧伤严重。
尽管如此,她们还是举着托盘不卑不亢的跪在了张本海面前。
张本海身体发着抖将托盘抢过来拿在手里,略微向前递了递,很是兴奋的催促,“这是你做好的嫁衣,把它烧了吧,烧了就能娶她们了。”
云听舟不置可否,伸出沾满血迹的双手,从旁边拿下一个烛台,手一扬扔到了托盘里。
干燥的罩子连同布料被即刻点燃,呈星火燎原之势,火势很快蔓延至张本海手上,烫的他目眦欲裂将托盘扔了。
他很想发火,想用力拧断面前人葱白的脖颈,可他不能,只要这嫁衣烧完了他就成功了,他还不想功亏一篑。
“爽吗?”云听舟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每走一步那火就高一势,等他走到张本海面前时,火熄灭了。
张本海瞥了一眼没有生息的火焰,咧着嘴说:“爽。”
怎么不爽?
他就要自由了。
“是吗?”
这声过后,翻转过后的客栈陡然开始震动,所有点燃的蜡烛同一时间熄灭,空中只留下淡淡的白烟。
在场新娘的红盖头全部飞起在半空,一片一片的连接起来,形成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猛地降落把云听舟罩在了里边。
而张本海则趁机向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中心。
所有新娘也跟着有了动作,她们生硬的活动肢体,慢吞吞的走到了包裹着云听舟的红布后边,插着空站,按着楼梯排开。
从高空向下俯视,就像慢慢绽开的蒲公英。
紧接着借着黑暗的环境,她们身上的红色嫁衣燃烧了起来,发出的是青色的火焰。
同一时间燃烧,又同一时间熄灭。
在熄灭后,红色被白色替代,繁琐被朴素替代。
本来还在一旁看好戏的张本海后知后觉发现了什么,他暗下眼眸,将手里紧紧攥着的瓷片朝着云听舟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在如愿听到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鲜血滴落,仪式就成功了。
可,下一秒他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触目的皆是白色。
没有他预料之中的暗红色,也没有血腥气袭来。
他刚送开的那口气此刻又被生生提到了嗓子眼,噎的他难受。
为了给自己留后手,他咬着牙拿出黄色符纸把手指咬破,画了很多符纸扔了过去,而后转身就跑。
客栈的大门方才没关,他眼睛看着那处奋不顾身的跑过去,就在他手即将要触碰到门边时。
“砰——”的一声。
门被关上了。
“跑什么,不是很爽吗?”
不是云听舟。
张本海愣在原地,不敢贸然回头。
“别跑呀渣男。”
是女生的声音。
张本海反应了过来。
他呼吸急促,将没扔出去的符纸贴满全身,转身朝后边摸过去。
“开玩笑的。”云听舟捂着受伤的胳膊,从一片白色里穿过来,来到他面前,很随意的将染血的瓷片递给他,说:“现在,走吧。”
还很贴心的替他把门打开了。
虽然心里有怀疑,但自由的吸引力还是太大了,张本海把瓷片夺过来,急匆匆的拖着腿朝村头走过去。
云听舟站在原地看着他慌不择路的逃。
“你们猜猜,他会逃到哪去?”宋泊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云听舟身后,他左边还站着学生头女生三个人。
“我猜,他会出村?”
“村头的高台。”云听舟慢慢松开捂着胳膊的手,转过身和几人打了个照面,他很认真的道歉:“抱歉,我...”
“诶诶,云哥。”学生头女生及时出声打断了云听舟的话,她手动了动将捧着的东西举到了他面前,眼睛里满是心疼里边还夹杂着明显的恨意,“小七...”
这是她们找到的...面目全非的小七。
当时吃了糖之后,她们便失去了意识,再睁眼便来到了一处黑漆漆的地方。
四周风声鹤唳,寒气从身下的土壤里渗出来,使人即刻变得清醒。
学生头女生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不远处的宋泊礼。
“有哪里不舒服吗?”宋泊礼坐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没有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云哥不是想杀你们,他也是迫不得已。”
“没...没事。”
刚醒的时候她就想通了,身上没有伤口身体里面也不难受,只可能是云听舟和宋泊礼做的。
“那这是哪?”她站了起来想往宋泊礼那边走,却被人拦住了。
“说出来可能有些毛骨悚然,但...”宋泊礼思索片刻,笑着说:“这里是乱葬岗。”
“乱乱乱乱乱乱乱葬岗?!”
学生头女生吓得抓紧了身边人的胳膊,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是是是是啊。”宋泊礼也跟着连说了好几个一样的字,“其其其其其其其实我是鬼。”
“我我我我我我我也是!!”
在宋泊礼话之后又很快接了一道声音,听起来很沙哑,但估计年纪不是很大。
也不是他们几个人中的一个。
“你...你是谁啊?”学生头女生要晕了,她现在甚至不敢低头去看脚底下,只敢闭着眼睛带着哭腔问。
“是我呀,姐姐。”
姐姐。
小七。
怎么可能?!
在她们印象里,小七虽然不经常说话,但每次说话都显得很俏皮活泼。
而现在这个,她的声带像是被人暴力撕扯了一般,每说出来一个字都会忍耐难以言喻的痛苦。
“救救...姐姐,救救...姐姐。”
她说了很多句救救姐姐,甚至之前也在请求,可从来不说救救我。
“好。”宋泊礼闻言没有停顿,直接应了下来,他尽量放其声音哄着问:“那可以告诉哥哥,你在哪吗?”
小七又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走了还是不愿意告诉他们。
“那小七告诉哥哥,怎么回去?哥哥没有你聪明,很容易回不去的。”宋泊礼继续诱哄。
“从你们身后那条道路出去就好啦。”
“是哪个呀?”学生头女生几个人也察觉了宋泊礼的意图,于是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让小七不停的回答。
“这条?还是这条?”
“我怎么看不见呀小七,姐姐怎么看不见?”
果然,身在苦难里的小孩还是单纯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
“是后边那个!!”
“都不是呀,姐姐。”
“啊?看不到吗?是在那呀。”
等小七回答完问题,他们悲观的发现了一个事实。
她的声音来自。
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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