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这道题我们请同学来回答——就你了。”
“选……选c？”
“很遗憾，回答错误。”
——砰！
温热的血液四溅开来，溅了刘歧一身，她却大气不敢出一下。
左侧的同桌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僵在原地，脖颈处涌出了鲜艳的红色喷泉。
刘歧攥紧的手心里，汗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粘腻的触感，无比真实。
这是……她第几次做这个噩梦了？
“来，同桌回答。”
她感到心脏被手攥住了一般，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站起。
黑板上是一道高三数学的选择题，难度不小。就是这些题目，让班里几乎一半同学丧了命。教室里东倒西斜地躺着没了脑袋的尸体，地板一片殷红，俨然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选A。”她沉声道。
老师顿了顿：“很好，回答正确，请坐。”
她缓缓坐下，调整呼吸。
周围的学生们也都松了口气，起码暂时不用再担心被点到了。
“随堂测就到这，接下来继续上课。”老师边说边拿起粉笔。
伴随着这个动作，老师小臂上一大片烧焦的皮肤噼里啪啦地脱落了下来。
身旁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晚上刘歧都会做这个梦。
在梦里，她和白天一起上课的同窗们坐在学校的教室，而一位满身灰尘、皮肤溃烂的女教师则会站在讲台前给他们“上课”。
恐怖的是，女教师手里的粉笔摩擦黑板会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一听到就会头痛不已。
女教师还会进行“随堂测”，如果被她点起来却没有正确回答问题，就会当场暴毙。
每一次噩梦的结局，都是刘歧在她粉笔发出的魔音下头痛到失去意识。
“吱——”
女教师开始用粉笔写字了，刺耳的声音传来，班里的同学们开始痛苦地龇牙咧嘴。
刘歧按住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神经。
为什么我每晚都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步入高三压力太大了？
疼痛如潮水翻滚，刘歧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津津。
她暗暗咬牙，举手：“抱歉老师，我想去洗手间。”
女教师顿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抱歉，我是说我想……”
“你课间干什么去了！”
——？！
可是老师，我们根本就没有课间啊？她暗自腹诽。
“油嘴滑舌，好吃懒做……一天天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女教师越说越激动，开始手舞足蹈，烧焦的皮囊在未知的作用力下翻滚。
周围一圈同学用“这个人死定了”的眼神看着刘歧，默默与她拉开距离。
好吧，我已经知道我的结局了。刘歧有些无奈地想道。
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她的脑袋四分五裂，在血浆四溅的声音中刘歧失去了意识。
**
“叮铃铃——”
熟悉的广播穿透刘歧的耳膜，将她的意识带回现实。
她从宿舍的木制硬床上惊醒，背后的睡衣已然被冷汗浸透。
“起床了，赶快！”宿管阿姨拍打着宿舍门。
早上五点半，天还是黑的，宿舍里光线昏暗，室友们蠢蠢欲动，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怪梦。
但她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赶紧起床吧，不然跑操要迟到了。
**
冰凉的秋风中，刘歧打了个寒颤，将校服拉链拉到头，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讲台上的主任怒吼着：“喊口号啊！声音太小了听不见，大声！”
他们只得跟着音乐喊：“一，二，三，四……”
这一张嘴，冷冽的秋风呼呼直直灌入胃。
口号声中，刘歧隐约看到体育老师将一个男生从方阵里揪了出来。
“好嘛，闭着眼睛跑操，作风散漫，什么样子！”他粗声训斥。
男生艰难地抬起眼皮，困得五官都拧成了一团：“对不起老师……我太困了……”
“为什么别人都不困就你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会儿多加两圈。”
最后一句话给那位男生敲响了最后的丧钟，而其他人也只能投去怜悯的目光。
**
“真是神经病！”
“脑残学校，大早上的冻死我了。跑操干什么？”
“你下次能不能看着点，老是踩到我脚后跟。”
“怪我喽？你自己看看那个行间距，我都快贴着你跑了！”
教室里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宣泄情绪，乌泱泱的一片。
刘歧大脑昏昏沉沉，在凌乱的课桌上艰难地找到一片空地，趴下补觉。
“刘歧！”
熟悉又烦人的声音响起。
她抬起头，见付宁正冲我一脸殷勤地笑着，就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说吧，哪题不会？”
“诶嘿嘿，这题这题，小球A的质量是怎么算出来的啊……”
刘歧嘴角抽搐，又是这种基础的题。但她要是不给他讲，他一转头估计又要说什么“刘歧仗着自己成绩好摆架子”之类的吧……
她只得忍着困意给他讲。
“但你这个式子又是怎么得到的……”
“课上讲了，这是定义！”
话说出口，刘歧才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了。
付宁：“……”
半晌，他翻了个白眼，拿起书走了。
“他是在故意拖你时间，不想让你睡好觉，刘歧。”
同桌周妍对她说。
“看出来了。”
“还有，你看你的笔记本。”
“？”
刘歧翻开课桌上的笔记本，发现里面的笔记已经被撕得面目全非，只剩下薄薄的几页。
“……”
“你猜是谁干的？”
“呵……又不是第一次了。”刘歧耸肩，将笔记本扔到一旁。
周妍看了她一会儿，还想说些什么——
“同学们，准备好数学测试。”
沈老师抱着一摞白花花的试卷走了进来。
刚准备继续睡觉的刘歧：“……”
**
午饭后，刘歧拖着脚步回到教室。
“听说了吗，早上的数学测试成绩出了……”
“我看到了，天啊，我成绩惨不忍睹。”
“刘歧和裴皎为什么总能考这么高啊？”
“切，背地里报了补习班，请了家教之类的呗。”
“真是，这俩都是学婊！整天装得浑浑噩噩，背地里偷偷卷……”
议论声逐渐远去，刘歧面无表情。
“不可能！为什么全都错了！”
她一踏入教室，就听到付宁杀猪般的怒吼。
只见他愤怒地拍打着桌面，空中纸屑飞扬。
“我明明照着刘歧的笔记写的，怎么会——”
“因为你撕下的那几页笔记，是错误案例。”刘歧冷声道。
付宁愣住了，转过头像看鬼一样看着她。
刘歧摊手：“哎呀，没想到真有人蠢到看不出那么明显的错误，本来想造福人类的。”
付宁的脸刹时变得通红，揪起她的衣领：“靠！你故意的，是不是！”
“熄怒，熄怒，犯错也能提升成绩啊，你那么火急火燎地撕我笔记，不就是为了下次考试超过我吗？”刘歧冲他嘲讽地笑了。
“你找死——”
“行了！能不能安静！”
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只见角落里一位几近崩溃的女生喊道。
“我……我还要复习呢，我要复习……”她六神无主地喃喃着，低下头有些神经质地翻着书页，指尖颤抖。
“下次数学再考不及格……我妈会打死我的……”
刘歧垂下眼眸。
在这里，每个同学都对成绩充满了宗教般的狂热。大家唾弃差等生，嫉妒优等生，想要不被践踏，就必须提高成绩。
她不知道是否该称之为——畸形。
**
到了晚上，刘歧回到宿舍睡觉。
然而，那个梦境却再次出现了——
“下面这道题我们请同学回答，来，就你了。”
她猛地睁大眼。
血腥味扑面而来，课桌上的血液顺着边沿滴落，整个教室猩红一片。
她又回到了……这个梦境。
冷汗从额头渗出，她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她为什么会一直反反复复地做同一个梦？难道是这个梦想告诉她什么？
“选D……”被不幸点起的同学犹犹豫豫地说道。
“很遗憾，回答错误。”
那位同学崩溃地哀嚎起来，竟不顾一切转身想逃跑。
砰！
跑到一半，他的头炸成了烟花，没了脑袋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啪嗒倒在地上。
“再请一位同学……”
讲台上老师的目光扫视了过来，台下的同学们慌忙垂下头。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梦。
众目睽睽之下，刘歧举起右手。
女教师看样子有些惊讶：“居然有主动抢答的？”
她冷静地站起：“这题选c，老师。”
“回答正确，请坐。”
可刘歧并没有坐下：“非常抱歉，老师，但如果课上的内容我都掌握了，能否让我再学一些更难的内容呢？”
她暗自捏了把冷汗，如果女教师说她骄傲自矜、不尊重课堂，我就完蛋了。
女教师抬起头，被烧的溃烂不堪的面庞对准了刘歧：“你想怎么样，同学？”
“我想离开教室，去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找更高深的知识学习。”她小心翼翼地说。
首先，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我怎么知道你课上的内容都掌握了？”
“您可以检验我的水平。”
“好吧，那么请到讲台上来，把这些题都解出来。”
刘歧沉着地走上前去，大致扫了一眼这些题。
高中数学的难度，做出来应该不是问题。
她感到身后几十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个“解”。
一刻钟后，刘歧写完了最后一道题的答案。
女教师走上前检查了半晌。
“全部正确。”
她松了口气。
忽然，刘歧脑海里响起了嗡嗡的杂音，与之相伴的是剧烈的头痛。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厉害，背后花了不少钱和功夫吧。”
“恨死这些卷王了，奋斗逼去死。”
“凭什么她能做到……凭什么……”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面色惨白，头痛欲裂，伸手撑住桌子边沿。
“你怎么了，同学？”
刘歧缓缓摇头，待头痛的感觉散去，才虚弱地问：“那么老师，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
女教师笑了，带动脸上的肌肉，那上面的皮肤脱落下来一大块，露出粉红的皮肉。
“可以了，亲爱的同学。”
离开前刘歧最后看了女教师一眼，才发觉她虽然身份是老师，却穿着学生的校服——而且是那种年代久远的老校服。
胸口处别着一个姓名牌，上面写着“于梅红”三个字。
是短篇啦
这次也是之前的存稿，一次性发完（乐，常规操作了属于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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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致命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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