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又是宿舍的起床广播，再一次回响在耳畔。
“！”
刘歧猛地从床上弹起，大口喘气。
“呼……呼。”额头处的冷汗浸透了发丝，她捂住眼睛。
“起床了，赶快！”宿管阿姨粗声粗气地喊道，拍打着宿舍门。
昨晚……好像做了一个怪梦。
但是……
她忘了梦的内容是什么了。
是什么来着……她只记得在梦里，她感到恐惧，困惑，绝望，以及一点点的……兴奋。
罢了，昨晚梦了什么不重要，跑操别迟到了。刘歧摸黑翻身下床。
**
冷冽的秋风中，他们班组成的小方阵在操场上蠕动着。
“喊口号啊！声音太小了听不见，大声！”讲台上，主任对着麦克风怒吼。
他们只得大声喊道：“一，二，三，四……”
“好嘛，闭着眼睛跑操，作风散漫，什么样子！”
一声训斥响起，刘歧脑子“嗡”的一下宕机了。
只见体育老师从队伍里揪出来一个倒霉蛋，他看上去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对不起老师……我太困了……”
“为什么别人都不困就你困？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会儿多加两圈！”
那倒霉蛋一下子变成了苦瓜脸。
刘歧瞪大了双眼，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涌上心头。
怎么感觉……这一切好像发生过？
**
“真是神经病！”
“脑残学校，大早上的冻死我了。跑操干什么？”
“你下次能不能看着点，老是踩到我脚后跟。”
“怪我喽？你自己看看那个行间距，我都快贴着你跑了！”
刘歧听着班里同学的抱怨，面沉如水。
一定是大家每天抱怨的话都差不多，不然她怎么总感觉听过这些对话呢。
这么想着，刘歧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打算趴下睡觉——
“刘歧！”
她眉心一跳，抬起头，见付宁拿着书冲她一脸殷勤地笑着。
刘歧扯了下嘴角：“说吧，哪题不会？”
“诶嘿嘿，这题这题，小球A的质量是怎么算出来的啊……”
听着听着，刘歧心里泛起一股淡淡的诡异感。
“等等，你这题昨天问过我吧？”她打断他。
“哈？”付宁困惑地抬头，“没问过啊。”
“不对啊，你明明问过……”
“哎呀，不想给我讲题直说，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干嘛。”付宁阴阳怪气道，“我也知道，刘大学霸的时间耽误不起，是不是？我等学渣虫豸您都不屑搭理，是不是？”
刘歧面无表情：“我愿意给学渣讲题，而不是人渣。”
“你——你什么意思！”
“如果学生一直拿低级问题反复提问，为师也会破受打击，信心受挫啊。”她单手撑头，漫不经心道。
付宁气得说不出话，白了刘歧一眼，悻悻离开。
“他是在故意拖你时间，不想让你睡好觉，刘歧。”
同桌周妍对她说。
“知道，你之前告诉过我。”
周妍：“我之前没告诉过你啊？”
刘歧愣了一下，那我怎么总感觉听过类似的话？
“还有，你看你的笔记本。”
刘歧按下心头的疑惑，拿起课桌上的笔记本。不出所料地发现里面的笔记被撕的面目全非，破破烂烂，几乎只剩下薄薄的书皮。
“你猜是谁干的？”
刘歧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周妍看了她一会儿，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
“同学们，准备好数学测试。”
沈老师抱着一摞白花花的卷子走了进来。
**
沈老师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也是他们的数学老师。为人温文尔雅，方形眼镜下总透露着股君子温如玉的气质。
他温和地一笑：“课代表来发卷子。”
拿到试卷，那股熟悉的诡异感再次涌上心头。
选择题，填空题，解答题……这些题目都有种既视感，仿佛她已经做了无数遍。
刘歧猛地抬头，居然对上了沈老师的目光。
“刘歧同学，有什么问题吗？”沈老师眉眼弯弯。
“这卷子是不是发错了，我们做过这套吧？”刘歧试探性地问。
“嗯？大家做过这套吗？”
底下传来议论声。
“没有吧……没做过啊？”
“呵，大概只有刘歧一个人做过吧。”
“哎呀，看来有私下刷题的卷王暴露自己咯。”
“安静，好好做题。”沈老师温声道，“刘歧同学，既然你觉得这题做过，那么是不是应该考满分呢？”
刘歧大惊失色：“？”
周妍朝她投来怜悯的目光。
**
午饭后，刘歧拖着脚步回到教室。
“不可能！为什么全都错了！”
付宁愤怒的吼叫回荡在教室里，她漠然地看着他将纸屑撕得漫天飞舞。
“我明明照着刘歧的笔记写的，怎么会——”
“因为你撕下的那几页笔记，是错误案例。”刘歧双手插兜，冷声道。
付宁惊恐地转头，愣了半晌后面带怒色瞪着她。
刘歧有些倦怠地摊手：“真对不起啊，总感觉类似的事情好像发生过……”
付宁满脸通红，揪起她的衣领：“靠！你故意的，是不是！”
“死学婊，自己天天私下里刷题不告诉我们，然后故意把错误方法写在笔记里给我们看……”
“行了！能不能安静！”
来了，一道颤抖的声线响起，刘歧下意识地看向教室的角落。
那里坐着一位几近崩溃的女生：“我……我还要复习呢，我要复习……”
“下次数学再考不及格……我妈会打死我的……”
刘歧挣脱付宁的手：“你们真的没人觉得……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有种既视感吗？”
众人用古怪的眼光看向她。
刘歧咽了口唾沫：“罢了，没什么……”
**
晚上，刘歧照常回到宿舍睡觉。
然而，当她再次失去意识进入梦乡时——
“！”
刘歧猛地睁眼，发觉自己站立在校门口的广场处。
血色天空，乌鸦嘶鸣，鲜血染红了土地，死亡的气息徘徊于此。
她不由地倒退一步，喃喃道：“又回来了……”
又是这个噩梦，这片诡异的校园。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出生在教室，而是站立在广场上。
“原来如此，”刘歧沉思道，“看来每次进入梦境，都会回到上一次结束的地方。”
还能存档，挺人性的。她不由地苦笑。
“刘歧。”
一道冷冽慵懒的声线响起，裴皎朝她走来。
“啊……是你。”裴皎被腰斩的画面历历在目，看到他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她竟然愣了一下。
忽然，刘歧惊呼：“那周妍呢？”
说完不等裴皎反应，刘歧便朝教学楼门口奔去。
裴皎还活着，她也一定还活着，一定——
“周妍！”刘歧喜出望外，看着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周妍面色惨白，看样子吓坏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又回到这个梦境了，就这样。”裴皎笑容消失了，冷声道，“我们三个昨晚的梦结束在了广场上，所以这次我们出生点在广场。而班里其他人……估计现在还在教室对付杀人女教师吧。”
周妍心有余悸：“呼……那个用斧头砍人的家伙呢？”
“不见了，但我们最好小心行事……嘶！”
“刘歧！你怎么了？”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刘歧头痛欲裂，冷汗津津。
“呼……呼。”她虚弱地扶着墙，喃喃道，“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宿舍诡异的火灾，以及门外袖手旁观的人。
“刘歧，你没事吧？”周妍担忧地扶住她。
“你想起来什么了？”
刘歧抬起头，将昨晚她醒来后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开玩笑吧……你是说，宿舍起火了？”
“这不会也是你噩梦的一部分吧。”
“是啊，如果宿舍起火了，我们又怎么会活下来呢。”
“我也很奇怪，但我感觉这不是梦。”刘歧眉头紧锁，“我更想知道……沈老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起火的宿舍门外。”
没错，当时站在门外对她的呼救置若罔闻的，就是他们的班主任——沈老师。
由于刘歧学校是到了高三强制住宿，所以住宿的学生不多，男生女生都在一栋楼里，男生一二层，女生三四层。
又因为他们班是重点班，在国庆假期里被强制要求补课，这期间校门紧锁，与世隔绝。因此，昨晚夜里的火灾，烧死的只有他们一个班的人……
而沈老师，作为班主任，居然悠然地站在一边隔岸观火，这又是为什么？
还是说……这场火灾就是他造成的？
“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去宿舍楼看看，如何？”
刘歧骇然抬头：“？！”
裴皎笑容可掬：“如果刘歧说的是真的，那么宿舍起火就是一个关键线索，梦境里的宿舍楼说不定能搜到些信息。”
**
三人一同穿过白桦林间的小道，前往宿舍楼。
“话说……为什么只有刘歧目睹了火灾？”
“大概是因为只有她没有在梦里被杀死吧。”
“嗯，我撑到了最后钟声结束的时候。”
“所以说，只有在梦中活到钟声结束，才有可能在现实里逃过火灾？”
“很有可能，我是这么想的，”刘歧分析道，“梦境中的时间流逝和现实里是相反的，在梦中醒的越早，在现实里醒的就越晚。因此在梦境中撑到最后，就能在现实中火灾烧到自己前清醒过来。”
“不愧是班里总是考第一的人，非同凡响啊。”
“阁下谬赞，裴同学也经常压我一头不是吗。”
“你们两个……”周妍怒极反笑，“别在这凡尔赛行吗。”
三人嬉笑了一阵，刘歧忽然严肃下来：“对了，你们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鬼知道，怎么也有十几遍了吧。”
“那我们可能已经度过同一天十几遍了。”
“？”周妍瞪大眼睛看着刘歧。
“仔细回忆一下，跑操时被惩罚的男生，早读时做的数学卷子……我们不停地在过同一天。”
裴皎的笑容淡去，眯起眼睛。
“这……！”周妍眼睛瞪得溜圆，“好像确实，我想起来了。那份卷子我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旋即，她满脸愤恨：“那我怎么一直在错同样的题，不长记性！”
“很简单，因为我们都失忆了。”裴皎严肃道。
“没错，包括我在内。”
“刘歧？你也失忆了？”
“当然，”刘歧咧嘴苦笑，“每次醒来，我都会忘记晚上做梦的内容，这次也忘记了火灾。不然我也不会到了晚上还乖乖地回宿舍睡觉了。”
她只是有种淡淡的既视感，但并不记得具体内容。
裴皎沉默了半晌，幽幽开口：“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历：早上醒来，感觉昨晚做了一个梦，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的内容是什么。你甚至能回忆起梦境中自己的感受，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忆起具体内容。”
“有过……”周妍喃喃道，“但没想到会是这样。”
“可以假设，我们每次醒来，关于夜晚的梦境和白天轮回的记忆都被清空了，但是晚上一入梦，这些记忆又会复苏。”
“但是我们为什么会在醒来时失忆，我们又该怎样终结这个轮回，改变被烧死的结局……”
刘歧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内心不合时宜地涌起淡淡的兴奋。
这是一个谜题，比课本上那些枯燥乏味的题有趣。
她喜欢解有趣的谜题。
他们在宿舍楼门前站定。
“让我们来寻找答案吧。”
说起来，这个脑洞本来想写长篇的
但是本人实在没有毅力所以还是写成这种短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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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昨日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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