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地在哪？”
“绿号角剧院，那边已经被卫兵封锁了。这桩案子本该移交警务处理，但因为涉及到帮派间的纷争，有人买通了当权者要求私下解决，现在贵族们已经下发了许可令。”
“我和别人换岗了才过来的。现在，我得带着这群懒骨头去继续巡逻了。”谢尔芭看了眼不远处的六个男人，皱起了眉。
他们都很年轻，穿着同款卫兵制服，佩戴着同样闪亮的绿玉徽章。只不过比起谢尔芭，他们的黑色翻领上少了根银色条纹，显然职位逊她一筹。
此刻，他们要么三三两两地倚着墙聊天，要么就在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打哈欠。
【主线任务已更新——前往绿号角剧院。】
李壮看着女人转身欲走，忽然本能地脱口而出：“谢尔芭，你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什么？”
一个相当份量的小钱包隐蔽地从李壮手掌滑入谢尔芭的衣袖中。
女人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啊，没错，没错。正是我找了许久的小玩意，你真贴心。”
她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然后掏出胸前的哨子对着这群懒散的卫兵猛吹。他们被尖锐的哨音惊得跳起来。
“见鬼，你们当这里是哪儿？桥牌室吗？搜查结束！列队！”
伴随着女人的怒吼声，李壮关上了大门。
实际上，他本人也大感惊奇，刚才那一手纯属潜意识行为。
他之前压根没检查到口袋里还藏着个钱包，更没想到要掏出来塞给谢尔芭。
只是不知为何，这一幕仿佛唤醒了似曾相识的记忆，促使他这么做。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又怪异。
“李大哥，看样子我们这次副本，就是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跟着主线任务行动。”绫娇娇分析道。
这一点非常明显，李壮赞同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角色扮演失败会有什么惩罚，但总归还是按照系统提示来比较安全。
“就是不知道孟妹子和钱兄弟在哪？”李壮不由担心起了两个还未碰面的队友。
尽管上个副本中他们相交不深，但后来也在健身房里一起死去活来练了两个礼拜体能，怎么说也算是有点革命情谊了。
“依我看，他们和我们一样，应该暂时是安全的。”绫娇娇说，“既然我们都是新手，没道理一开局会区别对待。就算有危险也应该是副本的中后期。说不定，只要沿着主线任务往下走，我们自然就能会面。”
“绫妹子，你分析得有道理啊！真不愧是念过书的学生！”李壮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绫娇娇顿时小脸绯红：“对了，李大哥。既然要扮演好角色，在外人面前，我们就不能喊真名了，在心中更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说得对。”李壮深以为然。
于是新鲜出炉的阿克塔和布蕾扎就此登上舞台。
*
绿号角剧院坐落于静默湖北面，屋顶穹盖由一整片厚实的不透明绿玻璃组成，呈半开放式，远远望去，好似一只昂扬向上、巨大无比的号角。
最为奇妙的是，随阳光照耀的角度不同，屋顶的颜色随时在浓烈的深绿和清浅的淡绿间不断流动转化，与底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相映成趣。
【要烧制这样的整块玻璃恐怕需要一座火山那么大的炉子，然而事实上，这玻璃屋顶并非出自任何能工巧匠之手。】
【人们相信，在那个非常非常古老的时代，魔法尚未完全消逝的奇迹年代，法师们可以掌握万物之伟力，移山倒海，凭空造物。】
【而今，魔法虽已远去，辉煌时代遗留的产物却依旧被人们利用了起来，普遍地运用在各类建筑材料中。】
李壮，或者说是阿克塔，赶到剧院附近时，湖边已经围了一票警卫。他们负责用警棍驱赶走那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无关人员。
由于布蕾扎的主线任务与他有所差异，阿克塔只能孤身一人而来。
“你代表谁而来？”一个有些年纪的警卫谨慎地上前询问。
“白孔雀帮。”
“有证明吗？”
阿克塔从大衣前胸位置掏出一张皮革夹，翻开凑到他眼前。
在厚实的黑色内页中，镶嵌着一只雪白无暇的侧身孔雀，它正以一种优雅无比的姿态扬起头颅，尖锐的宝蓝色眼睛仿佛在睥睨一切。
然后，或许是由于角度的变幻，孔雀的眼睛轻轻眨动了一下。
【这就是白孔雀帮的徽标，以及独家防伪标识。】
【你一直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流行开的。】
【绿髓城中，几乎每个有头有脸的大帮派都热衷于找炼金术师搞上一个徽标，就像贵族们的家徽。至于质量如何，只能说多少有点参差不齐。】
【当然，像你手中这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证件，显然不是随便哪个黑炼金术师能搞出来的。】
【实际上，这来自于菲勒库大师，一位欠了你和密苏拉人情的独立炼金术师。】
阿克塔眼前的一切忽然凝滞，就如现实凝固成了油画。
一些零星的声音和影像在眼前闪现。
而后，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半旧不新的书房里，墙纸有些泛黄。但壁炉烧得很旺，配合上炼金灯盏的橘色灯光，显得房间色调很温暖。
“关于徽标，你更喜欢什么样式？”
阿克塔听出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但似乎有一股无形力道让他无法回头。
这声音柔和却不容忽视，而且奇怪地熟悉。
他看向前方。
前面是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红皮沙发，而且很宽敞。扶手的皮面上有一些并不明显的抓痕，似乎来自于人类指甲。
而沙发上方挂着一幅大尺寸的油画，包着鎏金木画框。
一只半侧身的白色孔雀醒目地立于黑暗中，尾翎上的覆羽如同绽开的花朵，从羽管上延伸出的每一缕细微的绒毛都被悉心描绘。
由于画幅过于巨大，这只孔雀能与活物等身，长长尾翎几乎要溢出画框，快要覆盖住身下的沙发，如同占据着自己的巢穴和领地。
它优雅地低着头颅，朝下看去，视线仿佛穿越了画框。
这是一对漂亮狭长的蓝眼睛，如同亮泽的宝石。
他听到自己答道：“白孔雀。”
眼前的一切再次土崩瓦解，各种色彩以风暴般的速度从眼前刮过，而后再度归于宁静。
眼前依旧是静默湖。
他站在湖边绿茵地上，对着警卫举起手中徽标。
明媚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周围繁茂的树木在亮闪闪的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只水鸟从湖面上倏忽而过，留下几声清脆空鸣。
看清徽标，那名中年警卫迅速换上了笑脸：“啊，先生，请容许我带您过去。验尸官已经到了，里面还有几位血鳄帮的客人。”
*
绿号角剧场最为人称道的特点就是与水为邻，不少剧目甚至能自然而然地将湖水和表演场景融为一体。
宽阔平坦的木质舞台从绿地一直延伸到湖面上方，搭建出广阔的水面平台。湖面上的凉风从平台不断吹入整个剧场，舒爽宜人，堪比湖面游船。
而头顶上高远的玻璃顶盖将猛烈的阳光层层过滤，转化为柔和但明亮的光线。奇迹般地，这光线并未被染上绿色，依旧是自然的日光色，能把舞台上的一切照得纤毫毕现。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妇正半蹲着，用器械对地上的一具尸体戳戳弄弄。
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灰色长袍，半白的头发先是束成长辫子，然后全部盘起来，脸上则紧紧蒙着几层细致纱布。她检查得很仔细，仿佛对眼前的出奇恶臭闻而不觉。
【从她左手上紧紧箍着的三枚戒指，可以看出她曾取得过解剖学、基础医学和毒理学的证书，并且从未被剥夺过医师执照。】
旁边的速记员正在紧张地往小本子上奋笔疾书。
阿克塔礼貌地没有打扰她。他迎着血鳄帮几道不友好的目光，同样选择静静站在一边围观。
老妇把一根长长的、寒光闪闪的弯钩从尸体嘴里抽回来，然后松开压板。两样器具在用细布简单擦拭粘液后，被扔进了一旁的小罐子里，里面浸着一些透明的刺鼻液体，以作清洁消毒之用。
“他肯定不是淹死的。”她直起身下了结论，“尽管他已经泡得起码肿了一圈，但我检查了他的气管和口鼻，干净得活像酒杯壁。只有水，没有泥沙。食道里也钩不出湖藻。”
“而他全身各处除了轻微的磕伤淤青，也没有明显的击打痕迹。所以也不是暴力致死或上吊自尽。”
“既不是他杀也不是自尽，难道真他妈是鬼魂作祟？这家伙还欠头儿一笔债！”一个血鳄帮的年轻男人急躁地低吼，他的发型相当特立独行，仅在头顶部位留了一撮黄色头发，其余部分统统剃光。
“不管这可怜虫曾经欠下过什么，你又多么急于扒光他的底裤抵债，他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法跳起来兑账了。”老妇说。
“只是这关系到——”
“绿髓城永远不缺新鲜尸体，我的时间很赶，有谁能听我把话说完吗？”老妇面露愠色。
“拉里，对班妮特大师放尊重点。”他边上的中年人斥责道。相比手下，他穿得明显更考究些，至少披上了大衣。满是刺青的右手腕上戴着两串白色珠链。
【你认出他是血鳄帮的一位头目，收割者?纳伦斯。】
【他喜好用一把形似镰刀的斧头，砍起什么来都像收稻子那样娴熟老练，现场总是血肉横飞。】
【传言每当纳伦斯亲手杀死了一个目标，就会拔下对方的一颗牙齿作为纪念，打磨后串在手链上。】
【有时你不禁会想，倘若目标没有牙齿，他要怎么办？】
“抱歉，大师，真是抱歉。我情绪太激动了……”拉里惶恐地道。
“这么说，废话时间结束了？我可以继续了？”
“请您不要见怪……”
“行了。”班妮特冷冷道。
“我又用针刺破了他的血管。他的□□被可怕的寒冷冻结了。但睑结膜红得要命，指甲根部也胀成了紫青色。”她弯腰抓起尸体的手掌示意。
说实话，那手指已经僵硬浮肿了，宛如苍白的面团，他们什么也看不出。
“这说明什么？”纳伦斯问。
“他死于窒息，一种不被外力所致的窒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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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绿髓城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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