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人间芳菲
这一日沈忱从军营直接回府了,回去得早了些。一进门,九州蹿了出来,他竟然比自己回来得还早!
顾九州看起来有些激动异常,抓着沈忱的手就往里院跑。
沈忱看着反常的宝贝徒弟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是怎么了?
一个瘦削高挑的少年出现在沈忱面前,相貌俊朗,眉眼含笑,意气风发。就是这衣服……很是伤风败俗!看起来就是几块布缝起来做成了件衣服,与其说是穿在身上,不如说是挡在身上。真是……哪哪都遮不全!这孩子的父母怎么许他这个样子跑出来瞎逛?胡来!等等……这衣服有些眼熟……
这是启教的衣服啊!陆泽第一次跑来见自己时就是披着几块布来的,当时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家乡习惯这样穿,还以为是他太穷了,只有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可怜见儿的,连套完整的好衣服都没有,就连忙给他买了一套红色的衣服让他换上,当时陆泽的表情虽然很怪异,但还是笑着接受了,换上了东离的服饰。再后来陆泽来东离找她时又穿过一次这样的服饰,那时他俩已经挺熟了,彼此经常开对方的玩笑。陆泽那一身服饰打扮被沈忱嘲笑“你披着令人羞耻的两块布瞎跑什么”,陆泽的脸“刷”一下红了。因为东离民风保守,他穿成这样引起不少目光往他那儿瞧,尤其是沈忱,时不时瞟他一眼,笑笑,再瞄一眼,“哈哈”两声,弄得陆泽尴尬得要死,虽然抓过沈忱来狠狠地欺负了一顿,但他总不能把看他的人全都揍一顿吧。所以后来陆泽来东离都很“入乡随俗”,都是穿着东离这边的服饰,免得引起骚动。
如今一见此衣,恍若隔世!辛酸中带了一丝亲切。
沈忱还未开口,眼前的少年十分激动,大喊了一声“姐姐”,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把沈忱惊得……要不是顾九州牢牢抓着她的手,她早跳开了。
那孩子磕完头站了起来,还是笑得一脸灿烂,亲切地看着沈忱……
沈忱很喜欢这个少年的笑容,干净、澄澈,很阳光、很温暖!
“这位小公子是启教弟子?”沈忱被少年的笑容感染了,也冲着少年淡淡地笑了笑。
“是我啊!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长生啊!”
“长生?”沈忱轻轻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谁是长生?努力回想着,实在没想出来长生是谁?
“师父,是长生啊!就是我弟弟,三年前随凌先生回启教的……”顾九州在一旁拼命提醒。
沈忱一下子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病得奄奄一息的小孩儿!老天,这孩子三年里吃什么了?长这么高!比九州还要高一截!
“长生……”沈忱也很高兴,握着长生的肩:“老天,你长这么高了!也壮了!真好……你的病怎么样了?都好了吗?这三年你过得怎么样……”
沈忱也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碎嘴子。
问着问着,长生眼睛红了……
沈忱脸上的笑僵住了:坏了,他过得不好?自己话没说着?
长生突然冲过来狠狠熊抱住沈忱:“呜呜……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些。没有人问过我过得好不好,只有九州哥和姐姐这样问我……姐姐,我好想你……”
沈忱闻言心里不是个滋味,也回抱住长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姐姐也想你……”虽然一开始没认出你来。
“抱够了吗?哭够了吗?够了就撒手……”沈容在一旁看得很不耐烦。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这儿肯定不单是认亲那么简单,怕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终于坐不住了。一想到这茬,沈容很难给这小子好脸色。
长生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眼,他放开了沈忱,看着沈容:“你哪里冒出来的?你谁啊?”
沈容阴冷不屑地看着长生……
沈容的眼神让长生不自觉的手摸向了腰上的刀,但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这人可能是姐姐的朋友或家人,又把手放下了。
这些举动沈忱尽收眼底,她笑着看着长生:“看来不仅身体好了,还学了一身本事呢!”
“嗯,是啊姐姐!我跟你说……”长生拉着沈忱的手往屋子里走去,边走边兴奋地说:”我到启教后没多久教主就收我为徒了,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嗷,虽然他一共也就两个弟子……姐姐,师父给我取了新的名字,我叫陆羽……姐姐……”
陆羽兴奋地讲着,一直讲到用晚膳。
用过晚膳后陆羽还拉着沈忱和顾九州不放,还没稀罕够呢!当然,沈忱和顾九州也很愿意和陆羽呆在一起。沈容懒得理他们,早早回了房间。
今晚温风阵阵,格外沁人心脾。月亮也十分明亮,像巨大的白玉盘一样挂在空中,但它洒下的月光却是那般温柔。
九州说是去给陆羽拿水果,走开了。
沈忱:“阿羽?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你师父平日里怎么叫你啊?”
陆羽:“可以啊!姐姐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都行!师父……你说得是我哪个师父?”
奥,对,陆羽现在有两个师父:凌虚邈、还有……陆泽。
“自然是……两个都……”沈忱说得磕磕绊绊的。
陆羽:“教主叫我陆羽,凌师父叫我阿羽。”
“奥,好……”沈忱点点头:“你师父……”沈忱看了陆羽一眼,陆羽笑着看着沈忱,等着她问。
沈忱的舌头跟打结了一样,今晚的话就没有一句顺溜的。她憋了半天,吐出一句:“他平日里都教你些什么?”
陆羽:“……”
陆羽脸上的笑僵了:你确定你想问的是这个?老天啊!尽问些什么啊?我师父教我些啥你猜不出来?肯定是凌虚邈师父教我医术,教主师父教我武功啊!他们擅长什么就教我什么呗!外加些鸡零狗碎杂七杂八的东西。可是……你是想问这个吗?都憋了一晚上了,从吃饭的时候就憋着的问题啊——陆泽怎么样,他好不好?你不就是想问这个吗?这么难开口吗?
整张桌子上的人都看出来你想问什么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瞎问些师父边边角角的事,就不能直接点儿?九州哥都体贴地去拿水果了,你还不快问点儿你想知道的!话这么烫嘴?
唉……真是没谁了!陆羽幽幽地想着:罢了,你这打太极的问法怕是天亮了也问不到点上,怕是下一句话就要问师父几点睡几点起了,还是直接告诉你吧!毕竟身上还有师父交代的任务,自己是过来探路的,看姐姐还有没有很生气。要是气消了、不讨厌见师父的话就跟他老人家传书一封,他就可以跑来给姐姐过生辰了,当然啦,过生辰只是借口;要是气还没消,就看看她气到什么程度,程度严重的话他就先不过来了。
陆羽:“姐姐,要不……我把师父三年前回启教后发生的事情都跟你大致说说?其中一定有你想知道的!”
“好!”
沈忱如释重负的样子落在陆羽眼中,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就这一声让沈忱瞬间警觉起来,她话锋一转:“好……吗?你会不会太累?虽然说说也可……”
陆羽看着假装赏月的沈忱翻了个白眼:论口是心非,这二人真是旗鼓相当!就这样子,俩人都憋死好了!
陆羽:“咳……姐姐,你是不是三年前跟师父吵架了?我以下说的都是陆泽师父,反正姐姐你想问的也只是陆泽师父吧?”我不信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关心凌虚邈师父!
“呃……三年前,我们……是拌嘴来着,他回去……很生气?”沈忱拣重点的回答,对于不想听到的她就当自己聋了。
陆羽:“不是一般的生气,他都气炸了!师父回到启教后不知道发什么疯,见人就怼,把所有人都怼走了。然后他把教里的陈年佳酿搬出来,疯了一样地拿酒灌自己,天天醉生梦死,就跟泡在酒里了一样。凌虚邈师父怕教主,对,那个时候他还没收我为徒呢!师父怕教主会醉死,说这种死法不体面,就让我给教主送醒酒汤。我好心好意送过去,但教主见到我似乎更生气了……我啥都没做啊!他把醒酒汤打翻了,还让我滚!我吓得赶紧滚了。这之后师父再让我送东西去教主那儿,打死我我也不敢去。”
沈忱听着这描述,心里暗暗叫苦:完了!
陆羽继续说:“陆铭师伯看教主这样堕落有些不舒服,就把教主带出去了,说是带他去个好地方。教主本来是抱着酒坛子不去的,但陆师伯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咱也不知道说得是啥,咱也不敢问!反正教主听完后气得把酒坛子一扔,然后就和师伯肩挎着肩走了……一夜未归,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些美人……”
“等一下!带回来了美人?陆泽带回来的?”沈忱一把抓住陆羽的肩膀,眉头紧蹙。
“可不是!”陆羽耸耸肩:“四个呢!”陆羽比出四个手指:“师父他左拥右抱,可开心了!”说着悄悄瞄了眼沈忱。
沈忱恰好也看向陆羽,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沈忱连忙别开眼神,支吾着说道:“正……正常……陆泽他血气方刚的,这样……很正常……”
“嗯……”行吧,你说正常就正常吧。陆羽这样想着,继续开口:“然后他又让陆铭师伯继续给他找美人,没过几天,师伯又带回了六个美人,比前面那四个还要美上许多……”
“六个?”沈忱不自觉地叫了出来:“十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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